舍山取草 作品

第 282 章 王不見王15(第2頁)

 “是準確數據嗎?”章馳問。

 賽樂:“有精確的位置座標。”

 座標發了過來。

 晚上十一點十分,章馳接到紀湛的電話。

 她從家裡出發,去接紀湛下班。

 紀湛穿著黑色的風衣,他從大門出來,跟其他的同事告別,章馳注意到出來的人非常多——今天有很多人都在加班。

 他坐上車,吩咐說開回家。

 路上,經過一座宏偉的標誌性大橋時,她被攔了下來。警察走到車邊,敲了敲車窗。

 章馳搖下車窗。

 警察指了指車後方的一條路:“這條路今天不通,往這邊繞。”

 章馳開始倒車。但她突然發現這條路並不是在維修,沒有支出來臨時危險的帳篷,也沒有兢兢業業檢查路況的工地機器人,這座在平日裡繁忙的橋現在站滿了人。

 底下是湧動的江水,倒映出城市高樓閃爍的燈火。

 這些人好像是來看江的,又好像不是。

 章馳多看了兩眼,後面的紀湛就開口道:“他們在等煙火。”

 經過這麼久的相處,章馳發現紀湛總是能夠提前察覺她的一些意圖。比如,一起吃飯的時候她對著某道菜皺一下眉頭,少動兩筷子,下一次這道菜就不會再出現在餐桌上,又比如,她聞到洗浴間香薰的味道頭疼,第二天氣味就變成了寡淡的清香。

 他對於人際關係處理得很好。

 總是在不讓人感覺逾越的邊界,一點點靠攏,釋放也許可以稱之為善意的東西。

 章馳回過頭看向紀湛,車子仍然沒有停下轉頭:“煙火?為什麼要等煙火?”

 紀湛的表情有一些詫異:“你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車子終於擺正車頭,像他們這樣走錯路上橋的車不多,車就停在這裡,沒有阻攔任何人,章馳於是沒有踩油門。

 窗戶滑了下來,憧憧的人影在昏暗的橋燈下互相踩著彼此,填滿人群的縫隙。他們互不相識,卻似乎在共享同一種期待和喜悅。

 章馳很虛心地請教:“今天是什麼日子?”

 紀湛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他打開車門,說:“車就停在這裡吧。”

 車暫時鎖在原地,剛才攔住車的警察對他們兩個人闖上橋沒有任何的異議。

 紀湛走在前面,章馳跟在他身邊,橋上站著的人太多,怕跟他分散,章馳於是貼得很近。即便如此,依然有人從他們中間穿過。紀湛回過頭,中間擠出去的人影一晃而過,章馳急忙要跟上,紀湛伸手抓過她的手腕。

 他抓得很輕,但就是這樣鬆散的連接,擋住了他們之間的斷口,走在比剛才更遠的前後距離,也沒有人再從他們中間穿過。

 紀湛停在了橋的三分之二處,這裡不是橋最高的點,人沒有那樣的多。黑暗使橋上的人都只能夠留下一個半真半虛的輪廓。

 紀湛抬起手,手在西裝袖子上輕輕拂開,露出一塊男士手錶,他低頭看一眼,抬頭看向藍黑色的天。

 “時間快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4-07-0917:56:45~2024-07-0923:52:4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40301038119瓶;4741676060瓶;菲比的媽咪50瓶;mariotomoney30瓶;王皮鞋26瓶;dorothy20瓶;wow、ail10瓶;陌上花開緩緩歸2瓶;買幣看書、落落西風、好好學習、青衫、路痴手電筒?、minnie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告別神父,已經是晚上8點。

 北區的夜比南區深邃更多,這裡的霓虹燈牌依舊閃爍,但時代的發展稍微將它們遺留,很多東西都是十來年前的款式。就在這十年當中,不知道怎麼的,鴻溝越來越大。把一個在南區喝醉酒的醉鬼轉移到北區,第二天醒過來可能會驚呼穿越。

 人行天橋架在狹窄的兩棟高樓之間,上面有人正在發酒瘋,瓶子往天橋下面扔,生怕砸不中人。

 警察在這裡的功能越近於零,這個醉鬼在這裡無法無天地往橋下扔了有三五個酒瓶子,馬上,他們的車就要經過橋下。

 在瓶子刷的砸下來之前,司機一個旋轉飄逸,躲過了這一場早有預料的襲擊。

 費程沒有在這裡逗留,臉上的表情有一些煩躁,但沒有更多的情緒,如果現在坐在車裡面的是費林飛的話,說不準已經叫人去把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瘋子抓出來狂扁一通了。

 很奇怪的是,殘忍的大人物總是在小人物面前擁有良好的名聲,小人物會把大人物的疏離和不計較當做是友善,擁有那種他竟然會平等對待我的榮譽感——而在大人物看來,他們只是不值得費心。

 人不會跟蒼蠅計較,就好像有權有勢的人很少跟底層人計較,因為贏了輸了都會像吃了蒼蠅一樣噁心。

 當然,費林飛除外。

 費程比費林飛聰明太多。他知道自己的憤怒也是很值錢的東西,在不需要展現威風的場合,他懶得為這一份憤怒出一口氣。

 賽樂安靜地從各種角度嘗試解讀費程,這是他目前的老闆,費程能夠帶他明對他的信任已經上了一個臺階,這是一件好事。

 但是捲進更大的麻煩,就意味著更大的危險。

 費程:“聽說你是從北區出來的?”

 聲音出現得突然,賽樂愣了一下,他看向司機。

 司機目不轉睛地盯著前面的路。

 賽樂又看向右邊的後視鏡,費程在座位上盯他的後腦勺。

 不清楚費程是什麼意思,賽樂老實回答道:“是。我是從北區出來的。”

 費程看向窗外破破爛爛的平樓:“你很有本事。”

 賽樂心頭一跳。

 他突然不知道該怎麼接這個話了。

 如果他只是一個剛入職的新鳥,也許他會被這個話感動,認為領導對他高看一眼。

 但費程不是這樣的人。

 他很少純粹地誇獎某一個人。他說很多話都帶著別樣的目的。

 等沉默到已經不太合適的地步,賽樂開口:“都是公司的資助。”

 費程按住眉毛,很恍然的樣子:“你是公司資助的貧困生?”

 賽樂:“是的。”

 費程看向窗外,車正在駛過北區最混亂醜陋的街道之一,流浪漢在街道兩側昏昏欲睡,地上是酒瓶子和被打散的垃圾,有很多人在抽菸、喝酒,勾肩搭背或哭或笑。

 “你沒有像其他窮人一樣墮落。”

 這句話賽樂更不知道怎麼接。

 因為他暫時還不想要跟老闆有任何的衝突。

 費程說:“世界只會留機會給你這樣上進的人。不努力就會被淘汰,如果每個人都能夠活得很好,那那些好吃懶做的人就是在偷竊其他人創造的果實。”

 “在街上躺著,等工作去找他們嗎?”

 貧窮是一個圓圈。因為貧窮,所以沒有辦法上好的學校,住很差的街區,吃很差的食物,沒有好的學歷,找很差的工作,被開除,斷掉生活來源,流落街頭,沒有信譽擔保,沒有工作證明,沒有房子租——於是更找不到工作。一個輪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