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山取草 作品

第 270 章 王不見王3(第3頁)

 費程:“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嗎?”

 莫爾:“他知道自己叫33號。”

 費程:“他知道我是誰嗎?”

 莫爾走到電子屏幕側面的牆邊,那裡有一個掛著毛巾的支架,藏在銀灰色的烘乾機裡面,她打開烘乾機,柔軟厚重的白色浴巾從裡面彈了出來,這個過程有一些漫長,到費程有一些不耐煩的程度,但他依然在保持等待。

 毛巾取下:“成先生已經為他做過輸入了。他的計劃是明天等您過來測試穩定性。”

 綿軟的毛巾在他的肌膚上面輕柔地滑動,衝到頂端的憤怒一下子啞火,神志就在這時候從天邊被抓了回來,33號仔細地端詳眼前站著的這個男人,陡然,他的瞳孔開始放大。

 “父親?”沙啞的聲音從他的嗓子裡面冒了出來。

 ***

 擦完身體,莫爾為33號取了一套嶄新的休閒服,上面是白色的t恤,下面是寬鬆的牛仔褲,一雙淺灰色的運動鞋,他自帶的危險氣質被這樣活潑的裝扮中和掉不少。

 雖然33號認為他是費程的兒子,費程倒不會覺得自己真是他的爹。就在那一句“父親”出口之後,他反而察覺到一種古怪的危險。

 完美品的定義是——“智商極低,身體成熟度極高,衰老速度極緩。”

 強烈的不安感作祟,費程在莫爾打開門的時候改口:“算了,我明天再過來吧。”

 莫爾和33號的目光同時投向他。

 費程:“明天過來,測試過穩定性,你再跟我一起,帶他出去在真實環境測試數據。”

 大半夜過來水巢,把人吵醒,最後又什麼都不幹就離開,對於這種反覆無常的甲方,凱特表現出了……十二萬分的熱情。咖啡糖起效緩慢,他這時候才完全沒有睏意,精神萬分地領著老闆走出工廠,目送他坐上那一輛來時的黑色轎車。

 ***

 遠離城市的地方,天空變得很黑,星星卻變得很亮,連成片在天上閃,生怕別人看不出來它們的存在。

 即使它們從來不曾照亮什麼。

 人類對漆黑有一種淵源悠長的恐懼,黑夜在原始環境中對人類是一個明顯的危險項。

 他們會燃起篝火,有人守夜,有人睡覺,他們尋找洞穴,用以躲避在夜晚來臨磨好尖牙等著將他們吞吃入腹的野獸。

 章馳等在費程的車裡。

 原始危險的警戒在她的身體裡失效,在遠離人類的環境,她反而感覺到放鬆。

 她沒有騙紀湛,一開始的計劃確實只是踩點,誰也不知道這個工廠裡面藏了多少人,一個人去,也許還沒有救出來周宇,她自己就成了階下囚。

 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

 意外總是在發生。

 意外的危險,意外的幸運。

 她的車停在了三公里之外,這裡稍微有一些荒涼,燈又沒有幾個,閃著燈開車過來,要是有人在附近執勤,第一時間就能夠發現她的存在。她選擇獨自一人過來,本來什麼都還沒瞧見,突然就在這時,有人從地堡鑽了出來,她於是躲了起來。

 一輛車開了進來,車牌號有一點熟悉。她在賽樂給的行車記錄裡面有見到過。

 有時候,成就一件事的並不是做事的方法,而是做這件事的時機。

 機會轉瞬即逝。

 個人的能力很多時候並不能彌補這種時機的差距。人生的轉折點很多時候都是由相對量決定的。

 考慮了大概有一秒,章馳做完了決定。

 她願意賭一把。

 司機被她打暈,她扒下來他身上的衣服,把人丟到了一公里以外的草叢裡。現在車子和草叢裡都沒有障礙物,燈光已經完全關閉,她安靜的等待,不時摸一下男士夾克衫裡的手槍。

 計劃很成功。

 費程上車了。

 他直接坐上了後排車座,說:“回家。”

 賭成功了。

 車內的頂燈唰地打開,費程猛地閉上眼睛,睜開眼,他惱怒著正要說點什麼,一把從前排伸出來的槍就對準了他的胸口。他心臟猛地一跳,還沒有反應過來狀況,一個女聲乍然從耳邊響起:“費總,幸會。”

 費程腦子裡火花閃電,瞬間將這個穿著男士夾克的女人對上了號:“魏易?!”

 ***

 電話在費程離開之後不到十分鐘再次響起,接完電話,凱特又重新來到了出口,他戰戰兢兢地將費程和左手卡著費程的脖子,右手拿槍指著費程太陽穴的女人一起往關押周宇的審訊室領。

 費程臉色鐵青,喉嚨顫抖著發聲:“你要是動我一根毫毛,你一定會死得很慘。”

 章馳:“我知道。我一個人,怎麼可能玩過得你們那麼多人呢?你們在安新市,哦不,白銀共和國都是說一不二的存在,我來這裡,只是為了救回我的朋友。我沒有想過殺你,費總。”

 尊敬的語氣配合上並不尊重的行動,只要腦子沒秀逗,都只會讓人感覺到嘲諷。

 費程的臉青得有點發黑,幸好水巢內部的光不夠鮮明,沒有將他的窘迫放大再放大。章馳走得相當小心,走到一半,她停下來,問:“燈不能再開亮一點嗎?”

 凱特小心翼翼地看向費程。

 章馳:“不用看他,看我。”

 凱特沒有敢動作。

 章馳將槍口用力抵住費程的太陽穴,到費程痛呼出聲的地步,他立刻厲聲呵道:“打開燈。”

 凱特匆匆跑到前方,抵達他們靠著的牆的最裡側,伸手在牆上摸了什麼,昏暗的光源在一瞬間切換成了明亮的白光。

 他噔噔噔小跑了回來,對著章馳點頭哈腰:“燈已經打開了。”

 現在的燈源比剛才更多,工廠地面和弧形天花板最外圍一圈都安裝了燈帶,圓形的小燈藏在燈帶當中,每一顆都發著耀眼的光,將透明玻璃地板穿透,波光粼粼地遊動在水面和玻璃地板的間隙中。

 水並沒有裝滿,還差了那麼□□釐米。

 地下水池用不知道什麼材料的白色隔板分割成一個又一個的正方形格子,隔板的材料很堅硬,水池裡的生物在裡面劇烈運動,頭衝著隔板撞來撞去,沒有讓隔板挪動分毫,仔細再看,隔板底部似乎嵌入了更深的地面。

 這些東西像是人,但又不能夠完全說是人。他們有的是成年人的身材,有的只有七八歲小孩的身高體型,但大部分,都是十三四歲左右的青少年體型,有男有女,有的頭上長犄角,有的長著尾巴,有的皮膚像是魚鱗,黑漆漆地,一層一層地突起,每個人身上都插著粗細不一的管子。燈光照亮越明顯的地方,這些“生物”運動得越發頻繁,有的格子裡甚至開始出現粉紅色的水。

 就在章馳的腳下,隔著透明的地板,一個長著犄角的“生物”衝著她猛地撞了上來,玻璃板堅硬無比,它的頭被撞破了。

 章馳不自覺挪開了腳。

 她回過頭,發現剛才走過的以為是地面的路,全都是這樣密封的玻璃板。

 她踩過了無數生物的腦袋。

 更多的正在睡眠狀態的生物被光源喚醒,通道內不斷髮出“砰砰砰”的撞擊聲,質量過硬的玻璃板並沒有完全隔絕水流的聲音,不斷被撥動的流水響亮得彷彿有一萬隻蜜蜂在耳邊亂轉。

 詭異和危險的氣息在明亮的房間內蔓延。

 章馳:“把燈調暗一點。”

 屁顛屁顛跑回來的凱特又屁顛屁顛地跑了回去,手指在牆上的調節杆上撥動,燈光很緩慢地暗下去——他在等待那個發號施令的人喊停。

 隨著暗下去的燈光,水池中生物鬧騰的動靜開始變小,等到光源到足以照亮地堡,只喚醒了離光源最近的幾個生物時,章馳讓凱特停了下來。

 三個人在輕微的“砰砰”聲前行。

 地堡的房間很寬大,但連接各個房間的通道相當的狹窄,像管道一樣,只能夠容三五個人通行,這些管道的岔路還很多,在這樣的路上行走,需要時刻警惕那些漆黑的岔路口會不會什麼時候竄出什麼人來。

 章馳卡住費程脖子的手緊了緊。

 費程:“你要是敢動我——”

 威脅的話被章馳打斷:“費總,你在這種時候說話的話,我會覺得你在找救兵。我很討厭不老實的人,我這個人的脾氣不是很好,發起火來,槍法就會有一點不準。”

 “我希望你說的話少一點,可以嗎?”

 費程的目光沉了又沉,最終,他什麼都沒有說。

 三個人來到了關押周宇的審訊室前。

 這裡的佈局有一點像監獄,外面是欄杆,一排靠牆的房間,門上面沒有任何的功能介紹,只有中間部分有一個金屬的編碼牌,01,02,03……一直到09。周宇被關在01號房間。

 章馳衝凱特使眼色。凱特打開了房門,房間不大,中間有一個方形的透明玻璃,罩住在地下流動的水,周宇被關在一個金屬座位上,雙手雙腳都被扣住,右手小拇指的部分被繭型的白色紗布罩住,人睡得死沉,還在打呼嚕。

 凱特解開了鎖釦,周宇端正地閉著眼繼續打呼嚕。

 燈亮了有三十秒。

 他仍然沒有醒。

 怎麼說呢,在這樣的姿勢下還能夠睡得這樣香,不得不說也是一種天分。凱特不敢動作,用眼神請示章馳,章馳一腳踢上金屬椅,周宇終於被震醒過來,他迷迷瞪瞪地睜開眼,揉了揉眼睛,一聲大叫。

 “你怎麼來了?!”

 短暫的寒暄之後,周宇從座位上蹦了起來,老胳膊老腿看上去散架一樣,原地拼裝了半天才恢復了活動功能,一邊往門外走,他一邊攛掇章馳把費程的手指切下來給他報仇,費程用眼神“殺”了周宇好幾次,對周宇一點也不起效果,他滿臉不屑地切了一聲,順便走路的時候不小心,踩了一腳費程的腳。

 “呃啊——”費程腳一扭,一頭磕在了門框上。

 周宇抬起腳:“哎呀,不好意思,踩到你了呢。”

 章馳:“我要見成裡安。”

 費程驀然將頭轉了過來。

 周宇:“成裡安是誰啊?”

 沒有人回答他這個問題。

 周宇又踩了費程一腳:“聽到沒有,我們要見成裡安!”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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