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2 章 進身之階27(第3頁)
“材料交出去之前，他死了。”
章馳翻看材料的手一停。
紀湛：“他發現了石種。”
“海恩科技藏在城市裡面的石種。”
***
第二天。
星期五。
站在陽臺的位置，喝大樓管家送上來的咖啡，翻看各類流行雜誌，從早上等到黃昏，感受到的只有風平浪靜。
地理位置很好，可以看見花花草草，還有一條流速緩慢的繞城河遙遙對望。什麼蜘蛛、蟑螂、壁虎，別說是動物融合的異血，就算是個正兒八經的動物，也是連個影子都看不見。
這是世上最好的工作。
主人在外面打工，保姆在家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不過也僅此一天。
程楠越的資料裡面已經劃定了異常點，紀湛昨天晚上強撐著說那麼多，只是為了讓她今天準備好行動。
這個人總是這樣。
永遠不提前洩露更多的秘密。
資料上面顯示的查閱時間是在上週，也就是他受傷上班的第一天。
他做了很多準備。
他也從來不在事情沒有充足的證據之前下任何的定論。
沒有人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產生的懷疑，找的什麼渠道進行論證。
章馳低下頭。
平板閱讀器停在《人物》八卦雜誌的第六十三頁。
財產分割的流言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消弭，但事情結束之後，往往又將人推回到事件一開始的脈絡。
整整三頁的篇幅，講述了紀湛謀殺紀東毅的可能性——據說，紀湛跟紀東毅爆發了巨大的矛盾，爆料人言之鑿鑿，紀東毅想要改寫遺囑的前夕死在了醫院。
這份小報有海恩科技的入股。
真真假假也很難說清楚。
紀湛的家裡沒有任何的監控。
監控是一把雙刃劍，誰入侵了他的監控後臺系統，誰就能夠將他從頭到腳的看光。
監控有時候也是權力的展現。
只有失去權力的一方需要讓出不被窺視的權力。
父母監控子女，老師監控學生，領導監控下屬……
科技的發展很明顯放大了過去沒有被髮掘的權力，只要你稍微高出別人一點，良心再倒退一點，就可以利用電子怪物成為一位優秀的暴君。
也許良心的缺失是一種會傳染的疾病，現在她也開始蠢蠢欲動地倒退。
章馳掏出終端，撥通了奇良的電話。
經過周宇並不專業的服務和專業醫療團隊提供的專業療愈，奇良的身體日漸恢復，到比從前更好的地步——很明顯，因為腿斷掉，他窩在床上睡眠的時間變得更多了。
他的聲音傳遞著一種自然而然的歡樂。
有時候很難去判別一個人的樂觀從何而來，只要他稍微多想一下，就應該感到更大的悲觀——他沒法跑出這棟大樓，因為寶石騎士的眼睛還盯著他，一出門，就有無數的意外等著他。
“喂？”
章馳：“我需要你幫我個忙。兩千萬的報酬。”
***
行動從下午6點開始。
她要去接紀湛下班，再繞道到程楠越發現節點的位置。這是一個很危險的舉動，紀湛完全不必要親自前去。
但他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寶石騎士重點監控節點附近的行動，誰碰到了節點，誰就會遭到它不斷升級的手段，它可能會立刻報警，日誌傳輸給海恩科技的高層，策劃一次像商場那樣的意外謀殺。
這是機器和人打的配合。
對他們這種大概早就上了謀殺名單前列的人，情況雖然不會再壞到哪裡去，但……他可以讓其他人代勞。
他有要冒著生命危險做這件事的理由。
他從來不是一個衝動行事的人。
用這樣高昂的賭注，一定要獲得更高昂的回報——一個猜測跳進了章馳的腦子。
實驗成功了。
紀湛並不是要去摧毀石種。
他是要去接管石種。
他拆掉寶石騎士的一條腿，那條腿就長在了他自己的身上。城市的監控，整個石種所連接片區的數據，都會傳輸到他的大腦裡。
他可以發現一個石種，為什麼不能夠發現第二個石種呢？再到最後，他甚至可以“吃”掉寶石騎士。
擁有寶石騎士這臺超級計算機的能力，同時，沒有消減半點作為一個人的靈活性。
她要提前抓住他的把柄和軟肋，知道他全部的行動，再晚一點，她就不再有任何贏面。
他可以輕易地掌握她的自由和生死，在這座城市裡，囚禁她成為最有用的傀儡，到最後，沒有任何利用價值，抹殺，丟棄，並且摘得乾乾淨淨。
***
奇良沒有問章馳多餘的問題，經過了這麼久的配合，他已經完全相信，除非遇到極大的問題，否則這個擅長獨來獨往的人並不會找別人代勞任何事情。
報酬太高，他只要了五分之一。
周宇在他上樓的時候攔了一下，說：“你知道不知道紀湛是什麼人？”
奇良：“……你當我是外國人啊？”
周宇哽了一下，說：“他是個壞人。”
奇良：“你怎麼知道？”
周宇：“根據我的瞭解，跟他作對的人下場都不太好。我希望你不要誤入歧途。作為你的室友，我好心提醒。”
奇良一個閃身跳上樓：“謝謝你的提醒。等我被抓到，一定供述你是主謀。”
周宇：“……”
奇良轉過頭，對著氣得腦袋冒煙的室友又交代一句：“記得給我放風。如果你不想我連累到你的話。”
終端就在這時候跳出來一條信息。
奇良滑動打開。
——“我已經接到他了。”
——“你可以放心動手了。”
勇氣總是會在真正動手之前被不安感打擊。
奇良想了想，回過頭，又對周宇說：“好好放風。報酬100萬。”
周宇兩個眼睛瞪大，經過一口長久的大喘氣後，他說——
“你不早說！”
***
a23地塊，寶塔街103號。
一條老街。
由於狹窄的地形和城市早期道路規劃的不合理，街道沒有預留建立空軌停靠站的空間，沒有空軌站的地方是城市的落後地段。無論地上還是地面，這裡的環境都給人一種逼仄感。
尖頂大樓，早期的城市建築風格，密密麻麻堆在一起，沒有任何設計感可言的鴿子籠，呈環形包圓半條街道，一層從左往右數，至少有三十幾戶人家。像一座巨大的懸崖上面依次砸開了小洞，中間竟然沒有留出來任何的空隙。
車子停在環形樓的中間。
下了車抬頭，能勾感受到懸崖一樣的壓頂感。
陽光被遮住，空氣也好像被大樓堵塞了一樣，瀰漫著一股若有似無的酸臭味。人口居住密度大，一下車，耳邊就是嘈雜的說話聲。
車停泊的位置旁邊有一堵牆，牆上面寫的是“禁止在此處大小便”，這行字下面畫了一條很粗的紅線，紅線下面還有向下白色的粗箭頭。
低頭往下，能夠看見地面上有很努力清潔之後留下的淺褐色汙漬。
章馳的目光落到紀湛身上。
紀湛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腳下。
然後，他後退了一步。
邁出了“禁止在此處大小便”標語的圈定範圍。
酸臭的空氣中又出現了一點若有似無的尷尬。
章馳：“咳，老闆……就是這裡了。”
紀湛沒有說話，他靠在車邊，打量了一下週圍的環境。
“不是在這裡。”
他說話的聲音不大，章馳朝他靠近，問了一句：“什麼？”
紀湛伸手往這棟懸崖狀的密集建築物東南拐角指了指，那裡有一條狹窄的通道，有一點遠，從這裡看過去，看不到通道里面，路口的位置地面貼的地磚不太平整，碎了幾塊，形成了一個凹坑，樓上不知道什麼設備的排水管修在了這裡，管道破損，水稀稀拉拉地滴在已經蓄了一半水的凹坑裡面。
水濺起來，砸在凹坑的邊緣。
來往這裡的人都避著那條路走。
紀湛：“在這裡面。”
走了十分鐘，章馳跟著紀湛來到通道的入口。
凹坑瀰漫著一股酸味，仔細看，有的位置已經長了苔蘚。
從這裡看過去，什麼都沒有。
一條灰撲撲的老路。
紀湛邁進入口，突然之間，停下，說：“我沒有報給你真實的位置，是因為車停在這裡太顯眼了。”
他說完，繼續往前走。
章馳愣了愣，跟上他。
一邊走，她一邊想紀湛解釋這句的必要。
也許，他想體現出自己的信任。
不是因為信不過她，而是信不過那些在車停下的時候好奇圍觀的路人。
走到路的盡頭，連房子都矮了，很老的房子，外牆脫落嚴重，還是背街，人是一個沒有。
地上一覽無餘，什麼設備或者公共設施都沒有。
地面倒是有一塊嵌入的井蓋。
紀湛走過去，蹲下，一手提著井蓋右側的扶手，一手按壓井蓋左側的凸起，機械式的井蓋，咔咔兩聲，井蓋以凸起的點為圓形，上抬之後滑動到了一百八十度角的地面。
“這是乾井，裡面沒有水。”
章馳走過去。
跟紀湛說的一樣。
沒有水，也沒有臭味，井口往下有鋼筋做的梯子，這塊地是空的，兩側也有空間，可以往裡面走。
章馳：“我們要下去嗎？”
答案當然是要。
只不過保鏢做事，肯定得先詢問老闆，顯得尊重。
不過紀湛沒有回答要或者不要，他站起身，神情有一點變幻莫測：“我知道，你信不過我。”
章馳沒有接話。
“你覺得我在試探你，看你對我有多少窺視的慾望。你覺得如果你問了我的秘密，我只會對你升起更多的防備。你不必否認，我接受你對我的不認可。”
“你看見了白鴉的死，覺得有一天，我也會像對付白鴉一樣對付你。”
紀湛走近兩步，離章馳只有不到半米的距離，他的眼神相當專注，專注中還有難以掩蓋的失望。
“但你跟白鴉，對我來說是不一樣的。”
章馳保持沉默。
紀湛：“你不想要問我的秘密，因為你害怕我的秘密。可是，你沒有想過，應該感到害怕的是我嗎？”
“如果你背叛我，我會是什麼結果？”
交出秘密給世人。
讓他被千夫所指，一敗塗地。
“可即使這樣，我依然願意告訴你我的秘密。”紀湛輕輕指了指自己腦袋，放下手，又走近一點，聲音更輕，“一個我從來沒有告訴過別人的秘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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