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山取草 作品

第 177 章 玫瑰森林30(第2頁)

 有人從樓道跳了出來,踢中他的腦袋,將他按倒在地。

 他第一個反應是費睿和德立安出事了。

 第二個反應……

 沒有來得及出現。

 他暈了過去。

 北區的迷藥比垃圾島貨真價實。一點也不摻水。說是什麼比例就什麼比例。

 章馳將毛巾從里斯的鼻子上挪開。

 迷藥是之前鄰居的,她和陸英一人沾溼了一塊摺疊好的毛巾。

 章馳轉過頭。

 不出意外。

 陸英將另一個放風的幫派成員也壓在了地上,不過他踹的是腰,章馳感覺自己聽見了咔嚓的一聲響,陸英半趴在他身上,兩腳踩地,毛巾死死地按在男人口鼻。

 一直不鬆手。

 章馳趕緊從肉墊上跳下來,衝過去將陸英的手撥開:“別按了!你會把他悶死的。”

 陸英老實將毛巾抽了回來。

 阿利亞的嘴巴張成了“o”狀。

 她感覺到腰間被什麼東西頂住,低下頭,原來是一把槍。

 阿利亞:“!”

 路雨舉著槍冷冷地說:“別想耍什麼小動作。帶我們去你家。”

 孩童的語言學習強得驚人,經過長時間無間斷的電視節目輸入,路雨的語言編輯系統得到了顯著的增強。

 她講話很有腔調,像電影裡的反派角色。

 囂張得讓觀眾牙癢癢。

 章馳覺得自己應該好好給家裡播出的節目做一個篩查,選擇性屏蔽對青少年成長帶來不良影響的暴力犯罪片。

 但現在考慮這個還不是時候,他們的家都已經沒了。

 “怎麼去你家?”章馳走向阿利亞,“你的安全屋。”

 阿利亞:“有一點遠。”

 章馳:“嗯?”

 阿利亞:“我沒有車。”

 章馳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阿利亞:“得坐公交。”

 章馳:“……”

 經過了一個半小時的顛簸,三次轉車,四個人終於從臭烘烘、溼漉漉、亂糟糟的北區公交車上跳了下來。

 阿利亞的安全屋位於北區的邊緣地段,這裡很安靜,郊區,沒有橫縱勾連的商鋪和酒吧,沒有地下城,沒有赤橙紅綠青藍紫的霓虹燈,就是一個原始的,甚至稱得上蕭索的居民區。

 錯落有致的別墅群,跟棋盤上的小格子似的,每一棟都遙遠地各自安好。

 唯一古怪的地方,這裡寸草不生,所有的地都被磚頭蓋住,別墅的門前後院沒有栽種任何樹,每一家都是如此。

 這不太尋常。

 城市規劃都會有綠化標準,即使是人口密度最高的公寓樓,也不會犧牲所有的綠地來換區居住面積的增加。

 在別墅群外是完全的荒郊,上面鋪了一層白色的顏料質地塗層,完全地蓋住所有土面。

 阿利亞停在一戶藍色的三層小樓門前,她將手掌撫在院牆的右側,那裡有一個黑色的方形壁掛式識別儀。

 識別通過。

 門打開了。

 阿利亞側身,朝門內伸出右臂:“請進吧。”

 路雨蹦蹦跳跳走得最快,章馳將她攔在了身後,讓阿利亞一個人走在最前面。

 路雨察覺到了什麼,不再跨越過章馳的肩線——她始終慢上章馳一步,陸英和路雨並肩而行,就這樣,來到了進入別墅的正大門。

 一扇雙開的仿木金屬門。

 章馳側身讓開。

 路雨和陸英跟著她側身。

 現在三個人都沒有面對大門,只是靠在牆的一側。

 阿利亞:“……你很多疑。”

 章馳不置可否。

 阿利亞:“相信我,這裡面沒有任何機關。”

 她說著將手伸手金屬門右側的手掌感應區,那裡有一個比成年男子手掌略大的白線勾勒出來的手掌輪廓,阿利亞一根接一根手指地將掌心放平。

 “咔”——

 綠燈亮起的同時,門往裡面緩緩打開。

 一支藍頭綁帶的金屬短箭從門的正中央射了出來。

 “咻”的一聲,從阿利亞的頭頂穿過,撩過她幾縷捲曲的金髮,速度不減地往前院扎去,最終“噌”地一聲掛住網狀護欄的尖錐,連帶著將漆都蹭破好大一塊,方才不情不願地墜落在地。

 她躲得可算是及時,身體往後倒了一下,摔了個屁股蹲——這樣比蹲下還要快,形象不算好,但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只要再慢上半秒,箭鏃就會直接穿破她的眉心。

 她就死掉了。

 阿利亞滿臉驚恐從門口滾開,直接躲出了大門兩條水平的邊界線外——就算再有箭從門□□出來,除非箭能在中途轉彎,否則絕對不會扎到她身上了。

 入戶門的兩盞壁燈在箭簇發出的同時亮起。

 壁燈無法照亮別墅一層的深處,連上樓的樓梯都看不清楚,這兩盞燈專門開給來訪的不速之客——別墅內部的人能夠看清門口的人,門口的人卻看不清主人藏在什麼位置。

 別墅有主人。

 章馳聽見了腳步聲。

 正在下樓。

 “啪”“啪”“啪”。

 作者有話要說

 陸英的身體已經完全進化成了類狗形態,毛茸茸的爪子,伏地行動的四肢,還有兩排鋒利又尖長的牙齒,他在聽到喝令之後立刻抬起頭,一個黑黝黝的槍口將他對準,他抱著本來被他咬住的男人在地上滾了一下。

 砰。

 子彈出膛了。

 沒有打中他,打中了那個男人。

 小腿的位置,炸開很大一團鮮紅色的血,流到他的身上,熱滾滾的。

 “嗷——”陸英張開嘴巴嚎了一聲,前爪抓地用力往前一撲,如果不出意外,他的牙齒會對準這個圓臉男人的腦袋,德立安嚇得鬆開了掌住路雨脖子的左手,他兩手握緊手槍,抬槍往半空中對準,子彈在瞬間出膛。

 “啊!”——

 右腳的劇痛阻礙了他最後開槍的位置,他打偏了,那個弱智!

 那個小孩踩了他的腳。

 “砰”地一聲震響,堆積在餐桌上裝救濟糧的紙箱開了一個大洞,五顏六色的動物形狀即食麥片嘩啦啦往四面八方散落,子彈最後抵達了牆壁,轉折到了冰箱的背面,跟金屬來了一場餘音的合奏。

 路雨一口咬在德立安握槍的手上,槍沒有從德立安的手中滑落——他訓練有素,連反射性的放手動作都在微微的震動之後自動取消,但他沒有機會在陸英行進的道路上再開上第二槍了。

 “嘭”——

 一個毛茸茸的爪子蓋上了德立安的臉,他圓圓的大臉從額頭到下巴被斷斷續續地劃出了三道深淺不一的血痕,尖叫聲從他的喉嚨竄了出來,但他的聲線比費睿粗多了,還啞很多,沒有為這段兇殘的撕咬畫面增添強有力的背景音樂。

 他的槍掉到了地上。

 陸英踩在了德立安的胸口,德立安在地上翻來覆去,他身體的肌肉含量不低,體型也並不小,很快就要將陸英掀翻在地,“咚”的一聲,陸英踩滑一腳,被德立安抓住空隙,伸手往槍的握柄探。

 “滋啦”——

 槍從他的指尖被踢開了。

 堅硬又熟悉的觸感帶來的安全感消失得很快。

 槍被路雨踢回了自己腳下。

 她蹲下來撿起槍,瞄準,眯眼——

 “哬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槍打中了德立安的左腿,t啊行動變得滯緩,面容猙獰地反射性捂住左腿,陸英跳上了德立安的胸口,這一次他沒有再被掀翻下來,路雨將槍抬起來,又一次準備瞄準。

 就在這時。

 燈亮了。

 ***

 阿利亞的心情很複雜。

 命運就好像過山車,一上一下——每當你達到巔峰,就是下一次墜落的開始。被推進門的時候,她腦子裡閃過了無數種可能,被蜘蛛幫的人一槍爆頭,或者蜘蛛幫的人把他們所有人都一槍爆頭——他們確實是做得出來這種事的人。

 幫派又不是警察。

 不玩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這一套。

 但她沒有想到過眼前的畫面。

 四個人,兩個男人躺在地上,一個脖子血肉模糊,人還沒死,在地上扭來扭去,左側小腿的位置中了一槍,另一個人一臉的血痕,同樣的,也是小腿位置中槍。

 一個疑似異血的青年趴在那個滿臉血痕男人的身上。

 一個小孩抬著槍正在瞄準。

 那兩個男人的脖子上有紋身。

 紋身被咬壞了,但還能看出細長的蜘蛛腿。

 路雨收起槍:“姐姐!”

 喊完這聲,她一腳踩在那個圓臉男人的頭上,人被她踢踹了兩腳,嘴裡發出嗚咽聲。

 命運就好像過山車,每當你達到谷底,就是下一次上升的開始。

 萬幸,這場過山車的遊戲還沒有抵達終點。

 阿利亞小心翼翼地看向章馳:“那個……是不是不用把我交給蜘蛛幫了?”

 章馳幽幽地看了阿利亞一眼。

 阿利亞懂了她的眼神。

 “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阿利亞從章馳鬆掉的胳膊肘裡鑽了出來。

 路雨轉過頭,語氣很憤怒:“我們才不是什麼好人!”

 她身上也不可避免地濺上了血珠,配合上她手中的槍,看起的味道。

 她凶神惡煞地對著阿利亞舉槍:“你又是什麼人?”

 按照常理,有章馳在場的情況,路雨是不會喧賓奪主地搶奪話語權的。章馳感覺到她語氣中有不經意流露的顫抖——只有很親近的人,才能夠理解彼此是否是在裝腔作勢。這兩個蜘蛛幫的殺手嚇到她了,她應激了。

 阿利亞舉起雙手。

 她的內心在瘋狂尖叫。

 這都是一群什麼人啊!

 她轉頭看向章馳,目光求救,但章馳沒來得及看見,她快步走向面朝居民樓樓底的臥室,拉開窗戶,兩個放風的男人還站在原地——槍聲沒有引起他們的動作。

 北區不是垃圾島,槍支並不常見。

 他們也許認為目標已經被除掉了——被擊中的是目標。

 章馳走回臥室,兩個蜘蛛幫的人已經失去行動能力了,躺在地上半死不活,陸英滿身都是血,章馳上前檢查了一番,他身上沒有受傷,路雨也是,她身上濺上的血比陸英少很多,大部分都集中在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