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山取草 作品

第 159 章 玫瑰森林12

 酒吧是個探聽消息的好地方,聊天的幾個人就坐在吧檯邊——這裡是一些老熟人的專座,不時,還有新進來的老顧客停在這裡,跟著聽,插兩句話。

 章馳來來回回送餐,在吧檯邊待著的時間不短,將故事基本上聽了個全。

 主講的人叫展信,據說認識一個朋友,這個朋友有個在官方當差的兄弟,一個警察。

 警察系統內部通知,垃圾島跑出來了一個罪犯,代號為“六角星”。由於垃圾島跑出犯人屬於重大的社會安全事故,白銀共和國封鎖了所有的消息,並且嚴禁警察內部將消息外傳。

 當然,秘密從來都是比流感傳播更快的東西。

 官方暫且不知道這個代號“六角星”的罪犯從垃圾島逃出來之後跑去了哪裡,但他們高度懷疑這個人有報復社會的傾向——鑑於此人在垃圾島作惡多端,他很可能回到白銀共和國製造流血恐怖事件。

 他會在每個屍體身上打上一個六角星的標誌。

 全體警察都要留意轄區附近有沒有這樣標記的屍體出現。一旦發現此類情況,必須立刻上報。

 “真的假的,職業殺手嗎?”

 “垃圾島還能跑出一個蒼蠅都飛不出來嗎?”

 “就算真的有這樣一個人,他腦子被驢踢了才會回白銀共和國。要是我,肯定跑得越遠越好。

 ”

 展信:“不是跟你們說了嗎,人家報復社會呢。”

 克萊爾將調好的雞尾酒滑到章馳面前:“都什麼時候的事了,這消息我一週前就聽說了,不止我,這一片兒的人,沒有一個不知道六角星的。在垃圾島殺了幾百個人,每個人手腕上都有一個黑色六角星,你知道他是怎麼逃出來的嗎?”

 克萊爾作為調酒師,每天在這兒見到的人,聽到的消息不計其數,知道內幕是很合理的事。眾人紛紛將目光投向克萊爾。

 “劫機,殺了監獄長,他是唯一一個,警察內部下死命令,一旦抓到,立刻擊斃的犯人。”

 “艾黎,送酒,傻了?”

 章馳拿盤子接過雞尾酒,穿過擁擠的人群,迅速地送到了酒吧內部角落的29號桌前,收起餐盤,不動聲色又快步地走了回去。

 在她錯過的短短一兩分鐘,話題已經進行了一個新的層次。

 克萊爾:“你們知道垃圾島逃出來的不止六角星一個人嗎?”

 “不知道。”

 “那還能有誰?”

 “垃圾島還逃出來了別的人?”

 克萊爾:“醫生。”

 展信:“什麼?”

 克萊爾壓低聲音:“除了六角星,還有一個代號叫醫生的犯人。他們兩個是一夥的。”

 “艾黎,你怎麼平地也能打滑啊?”

 “……”章馳面無表情地說,“地太滑了。我去拖一下。”

 展信樂呵呵地看著章馳笑,話卻是對著克萊爾說的:“新人啊?”

 克萊爾:“新來的,外面來的,膽子小。”

 展信:“看出來了。”

 在眾人的嬉笑聲中,章馳轉身鑽進了後廚。

 她對著一堆高高低低的靠牆依住的清潔用品陷入沉思。

 首先,項景死了。官方確認了他的死亡,並且將這件事推到了“六角星”的頭上。同時,官方發現了一個代號“醫生”的犯人也一起坐上了那班離島的飛機。

 但他們沒有將這兩個人聯繫在一起。

 有誰是知道她的醫生身份,並且能夠被島府追查到的呢?

 島府不會對垃圾島的犯人廣而告之六角星劫機的事情——他們不會想讓這些本就不安分的犯人看到逃跑的可能。

 唯一一個洩密的窗口……

 雷領先。

 項景跟雷領先有過聯繫,島府的人查到了雷領先那裡,雷領先因此得知了“六角星”劫機事件,同時,他發現就在那一天之後,自己再也沒有出現在醫院。

 雷領先並不能夠確認“醫生”就在那班飛機上。

 但憑藉雷領先的人品……

 他舉報了自己。

 章馳繼續在腦子裡回想離島到現在的所有細節,剛才在酒吧聽到的關於六角星的議論。

 ——“……警察內部下死命令,一旦抓到,立即擊斃的犯人。”

 白銀共和國廢除了死刑,如果活捉她,她會被送上法庭。直接擊斃,她會失去送上法庭的資格。媒體就不會得知“六角星”從垃圾島跑出來這件事。

 社會影響性會降到最小。

 好在他們並不知道“六角星”是否會回到白銀共和國。

 他們認為這個人相當的不可控,一切的措施和命令都是為了防範未然。

 並不是大規模的搜捕。

 章馳鬆了一口氣。

 跟她沒什麼關係。

 這裡的治安再不好,也不會街頭頻繁出現死人,她也不會剛好路過,再剛好“留下”印記。

 至少到現在為止,她沒有遇見或者聽說過哪怕一起出現在街頭的兇殺案。

 章馳拿著拖把往吧檯的位置走。

 幾個熟客還在那裡聊天。

 克萊爾給所有人續杯。熟客點的都是店裡性價比最高的“提籃酒”,酒精濃度不高,北區特產,5原幣一大杯。

 喝了半天,這些人還沒醉,興致高得很,喋喋不休。

 “……真的假的?”有人衝著克萊爾問。

 “六角星跑我們這兒來了?”

 “他來北區做什麼,去南區報復社會啊。”

 眾人鬨笑。

 “南區哪裡是那麼好進的,每天那麼多警察查身份。”

 “倒也是……但他幹嘛來北區啊?咱們又沒惹他。”

 “報復社會,那你說垃圾島幾百個人都惹了他嗎,他還不是全殺了。”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真狠啊。”

 “太變態了。殺人狂。”

 “也不一定是真的,只是疑似。我也是聽別人說的,警察把屍體拉走了。”克萊爾跟著音樂哼曲兒,“反正也沒有人去驗這東西。東拼西湊,東一耳朵西一耳朵,越編越離譜。都是胡說。”

 阿利亞就在這時候轉:“你們聊什麼呢?”

 克萊爾:“六角星。”

 阿利亞:“哦,那個殺人狂?”

 克萊爾:“沒錯。”

 阿利亞將托盤放下:“怎麼啦,又有新消息了?”

 “只是聽說,”克萊爾將調好的酒倒進玻璃杯,放進阿利亞的托盤,“前兩天,東萊街發現一具屍體,有人看見,那屍體手腕上面有六角星的標記——艾黎,你又腳滑啊?”

 阿利亞笑著拍了拍章馳的背。

 “你們把人嚇著了。大晚上的,聊什麼殺人狂。對了,你住哪裡啊?”

 酒吧營業到凌晨2點,加上整理餐桌,收拾擺放在外面的桌子,清掃垃圾等等收尾工作,至少要到凌晨2點半才能夠下班。

 巧合的是,阿利亞說自己也住在雨星街。

 也就是他們現在住的那套房子所在的街道。

 阿利亞:“等會下了班,我們一起回去。安全。”

 章馳想要拒絕,但一時之間沒有找到合適的理由——下班時間一致,順路的同事,深夜結伴而行,比一個人單獨回家安全很多。

 拒絕顯得非常不合理。

 再說,今天拒絕了,明天、後天,以後,總有一天會碰上。

 到晚上11點多,酒吧裡的人少了一些——只是一些,裡面待著的人來來去去,有些人走了,有些人來,章馳正穿梭在靠門口位置的卡座送酒,突然聽見“咚”的一聲。

 酒吧里人多,音樂聲音和說話聲音都很大,這樣的動靜很大,但傳播能力有限,只引起了在貼牆一側顧客的圍觀。

 章馳放下酒杯,收起托盤夾在手臂之中,一邊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一邊往回走。

 保鏢正在絞一個人的手臂。

 那個人身體比保鏢矮小很多,看起來也就一米六左右,一個男性,滿臉潮紅,眼神沒有聚焦,嘴角裂開,痴痴的正在笑——看上去像半個傻子。

 奇怪的是,他明明看起來力氣不大,但在接近兩米的保鏢懷裡掙得有來有回,他額頭的位置擦破了皮,保鏢將他箍住往外面送,他兩隻手都扒在門上,手指用力到變形,咚的一聲,他被保鏢拎住後領撞了一下額頭。

 ——這也許就是剛才那聲響的由來。

 “咚咚咚”——

 保鏢將他的頭磕了好幾下,嘴裡咒罵:“狗雜種,滾遠點……”

 即便如此,那個矮個男人竟然還在笑。

 他的腳始終不動,保鏢將他抬了起來,猛砸他扒住門框的手,“咔嚓”,手指直接被砸斷了兩根。

 章馳心頭一跳。

 那個矮個男人沒有放手的意圖,但是他的手指已經無法支撐他的“表演”,他被保鏢完全地抱了起來。

 章馳皺了皺眉。

 ——這個矮個男似乎感覺不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