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山取草 作品

第 114 章 海闊天空3(第2頁)

 他還是那副高傲的,又狼狽的模樣。沒有任何改變。

 項景:“你應該早一點告訴她你的喜歡。”

 方見霖愣了一下。

 項景:“你會聽到她更多對我的愛。”

 安靜。

 死一樣的安靜。

 緊接著,一聲槍響。

 黑色的海在耳邊繼續跟海島的風不辭幸苦地合奏,“沙沙”“沙沙”“沙沙”,那些翻湧的,被燈光照亮的血和沙子,在這一刻都不願意發聲。它們安靜地,冷冷地,在岸上,注視這一片無垠的黑海。

 項景的眼睛沒有閉上。

 他的血還在從胸口往外逃跑。

 方見霖的胸脯劇烈起伏。他洩憤似的對著項景的胸口繼續開槍,一槍,兩槍,三槍……等快把子彈打空,他丟掉了槍。

 海岸邊全是溫暖的血。

 方見霖將項景的屍體投入了大海,他一點一點將沾滿了血的溼潤的沙捧在掌心,走到海邊,任他們跟屍體一起隨著海漂流。

 巨大的海沒有發出任何饜足的聲音。

 還是跟剛才一樣,平淡的,節律的,“沙沙”“沙沙”。

 做完這一切,他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靠上了剛才死掉的那人上岸的時候靠過的那一塊大石頭。

 他深呼吸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心臟有點疼,說不出話,動不了了。他抬頭看了一眼星星。

 上面不會對項景的消失善罷甘休。

 他得找一個背鍋的。

 坐了大概十分鐘,方見霖站起身往懸浮執法車的停靠點走去。

 海風吹散了他一聲幾不可聞的呢喃——

 “六角星,你真是害人不淺吶。”

 ***

 殺掉項景的第二天,方見霖收到了來自雷領先的電話。

 他針對項景失蹤的調查就是從這個人這裡有的突破——他只是拿槍稍微嚇唬了一下,這個姓雷的就將有關項景的事抖落得一乾二淨。

 一個很識實務的人。

 項景失蹤了,他要在島上找另一個保護傘,輕易就能把項景賣個乾淨。

 方見霖皺了皺眉頭,臉上的嫌惡一掃而過,他接起了電話。

 ——“方隊長,就是上次您說,監獄長可能遭到了犯人的劫持……”

 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島府的態度是對垃圾島的所有犯人嚴密封鎖這個消息——包括改造營的獄警,到現在也不知道項景失蹤這件事。

 方見霖:“你那邊有人嗎?”

 ——“沒人,您放心,絕對沒人,我在自己家裡呢,就我一個人……本來在醫院的時候我就想給您打電話了,我就擔心被人聽見,我跑回家了……”

 方見霖:“說重點。”

 電話那頭的人應了一聲,接著道:

 ——“我有重大情報彙報,關於您說的逃犯問題,我有一個嫌疑人要舉報……這個人就在我的醫院上班,她已經失蹤十天了,我嚴重懷疑,她跟那個叫六角星的逃犯是一夥的,她也坐上了那班綁架了監獄長的飛機……”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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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景轉過頭。

 方見霖:“看上去很嚴重的樣子。”

 項景低下頭看,他將雙手舉起來,到大概胸口的位置——這個位置可以輕鬆地讓手掌接住他目光的落點。被海水泡過的大手有一些發白,指腹的位置有一些橫皺,懸浮執法車的大燈將他整個人都能夠照亮,也沒有遺落這一雙手。手指指關節末端相連的地方沒有蹼肉,只有一些隱秘的血絲,從粗糙的傷口之中一點點滲透。

 好像他抓了一把紅色的沙,從指縫之中一點點流走。

 在上岸之前,他拿了一塊斷口鋒利的石頭,一點一點將自己的肉給割了下來,大部分的血已經被海水給沖掉了。但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又冒了出來。

 也許是他剛才在石頭上撐住身體的時候太過用力。

 項景:“受傷了。被魚咬的。”

 他的手指跟正常人沒有什麼不一樣,除了那一些粗糙的皮肉被割裂留下的傷口,海里面有很多危險的生物,咬掉幾口肉,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方見霖點點頭,說:“我馬上通知島府的醫生。”

 他從懷裡掏出終端,項景伸手將他的終端摁住:“我自己知道安排。”

 意思就是不需要他多管閒事。

 方見霖將終端收了回去。

 項景眉頭一舒,正要繼續往前走的時候,他又聽見方見霖說:“去找那個姓雷的醫生嗎?”

 項景怔了一下。

 “砰。”

 一顆子彈就在此刻穿透了他的右腿。

 項景猝然倒地,他仰起頭,只見到方見霖居高臨下的站著,下巴在這個角度變得格外的高傲,快要遮住他睫毛下的眼睛——那一雙比身後的大海還要陰沉的眼睛。

 項景捂住右腿,鮮血從他的指縫流過,源源不斷地從手背滾落到底,跟潮溼的沙粒融為一體。

 他陡然意識到一個他剛才一直忽略的事實——

 自從懸浮執法車上下來,方見霖的槍就一直保持上膛狀態。

 痛楚從腿部一直開始往大腦皮層蔓延跳動,項景忍不住叫了兩聲,但遺憾的是沒有等到站著的那位裁決者的同情,在看見他背後的翅膀躍躍欲試地展開,急不可耐地帶著他從這一隅是非之地逃離的時候,另一顆子彈也在此時出膛。

 “呃啊啊啊啊啊!”

 子彈打中了他的左腿。

 現在他兩條腿都廢了。

 “砰砰。”

 又是兩槍。一左一右打中了他的翅膀,外骨骼就這樣被直接震碎。經過了飛機上被人揍得遍體凌傷,萬里漂流的體力掠奪,他這一根強弩之末,好像就在這時候迎來了最難以攻破的一個送上門來的靶子。

 如果他沒有受傷,他可以輕而易舉將這個執法隊隊長碾死成肉泥。

 這個螻蟻,竟然也敢對著他甩臉色。

 舉著一把槍,自以為是。

 “你看起來很生氣的樣子。”方見霖冷冷地看著在地上翻滾的項景,他一腳踹上項景的背,用盡全力,直接將人在細密的沙上又鏟開半米,血和沙粒經歷短暫的交融之後全都滾到了項景的臉上。

 “我以為你死了。”

 “但太好了,你沒有死。”

 方見霖又踢了項景的肩膀一腳,他舉起槍,槍口對準項景的額頭。

 “我還能親自來殺你。”

 項景壓制住翻身起來將人撲倒的衝動——毫無疑問,他還有最後一擊的可能,但問題是,咬上這一口的代價,可能直接是被一槍爆頭。方見霖知道了雷領先跟他的交易,在他離島的這短短十天之內。他為什麼會知道?

 雷領先從來只跟他單線聯繫,島府絕對不會把他失蹤的事情廣而告之——這相當於告訴垃圾島的犯人造反的時間到了,雷領先不會主動交代什麼。

 他不應該找得到雷領先。

 他可能搜索過自己的住所,辦公場所——但所有的痕跡早就被他清理乾淨了。

 等等。

 辦公場所。

 塞婭。

 “塞婭告訴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