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山取草 作品

第 84 章 垃圾島53(第2頁)

 在垃圾島上的普通市民。

 其實沒有太多跟他們相似的地方。

 首先,他們不是三個人,他們有五個人。其次,他們的著裝風格迥然不同。最後,他們有豐富的鬥爭經驗。

 魏易能將大法官的人玩得團團轉,周宇躲過了電子眼的窺視,他成功從改造營出逃,成了這座城市的幽靈。

 ——至少在被島府的人找上門之前,他從無敗績。

 奇良:“我已經說過了,在這裡活著,比死了更難受。”

 章馳:“可你明明很怕死。”

 奇良:“……誰不怕死?”

 章馳笑了一下。

 “你很叛逆啊。”

 車子就在這時候重新啟動,車窗緩緩往上提起,風從小變大,吹到奇良的頭髮上,將他額前的碎髮往後面撥弄,但很快,車窗完全的關閉了。

 風停了。

 章馳一腳踩足油門。

 奇良抓住車把手,等感覺身體穩定下來,他轉過頭看向章馳。章馳能察覺到他的目光,但是她什麼都沒有問,她現在已經沒有任何的問題了。

 有些人是天生的冒險家,他們有膽怯之心,有畏難之心,但每一次賭局開盤,他們偏偏就要上場。

 這是一種刻在骨子裡的,任何環境都無法扭轉的,近乎可以稱之為瘋狂的熱忱。

 看似一樣的人,在人生的岔路口,一次又一次地做出不一樣的選擇,到最後,他們就真的成為了大相徑庭的兩個人。

 其實他們從來就不是因為選擇而不同。

 他們生來就不同,所以註定會做出不同的選擇。

 一個人,被什麼成就,就會被什麼拖累。

 奇良是一個合格的賭手。

 奇良發現章馳心情不錯。

 他跟她接觸了有很長一段時間,她的表情庫在他這裡也變得豐富,她是一個情緒不太外露的人,她高興的時候,好像跟平時也沒有什麼不同。

 只有一點小小的差異。

 他只看向她的側臉,能夠感受到她的神情比開車來看牆的鬆弛不少。

 陽光穿透前擋風玻璃,輕柔地披灑在她的臉頰之上。

 她的眼瞳是深調的褐,但陽光自作主張地調成了淺褐,融在她的瞳孔裡面,借她的眼睛隨著奔馳在大道上的轎車冷冷地掃過街道兩側來來往往的芸芸眾生。

 她的目光筆直向前。

 好像誰都擋不住她的腳步。

 陡然間,剛才面對牆的那一股恐慌,在此刻全都消散。他突然覺得,如果他是拋擲骰子的上帝,他會想給她最大的點數。

 如果有一個人要贏,那就應該是她。

 在車拐彎減速的時候,章馳再度開口:“你得想好。”

 奇良:“……”

 章馳:“遊戲開始,就不能夠再退出了。”

 奇良忍不住笑:“知道了。”

 說不出來為什麼,這幾天時間,沉積的那些好像永遠不會減淡的陰影和後怕,就在此刻,突然一併在陽光之中一點點消融了。

 向死而生。

 大不了就上牆。

 在低下頭顱的每一天,還能夠親眼見到燦爛的日輝,從頭頂之上升起彌散。

 也不是所有人都有上牆的殊榮。

 章馳轉過頭看了奇良一樣,很顯然,奇良開心得不太正常。

 奇良收起笑。

 他發現自己有點像個傻逼。

 於是他試圖問一個聰明的問題轉移視線——

 “我們現在要去哪裡?”

 章馳很痛快地回答了他:“玩遊戲。”

 奇良愣了一下。

 他覺得自己現在更像一個傻逼了——他完全沒聽明白怎麼回事。

 紅綠燈了,車開始減速,最後成為了十字路口前罰站的排頭兵。

 章馳將手從方向盤上放了下來,定定地看著奇良。

 “我有了一個新的計劃。”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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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良安靜地躺在床上。

 他的眼睛對準漆黑的天花板,窗外城市的燈光混著暗淡的月光照進那一扇雙開的小窗,不依不饒地攀在牆垣之上張牙舞爪。

 有一點閃。

 他的目光又對準那半厥局外的月光。

 他兩手交叉在後腦勺的位置,腦袋後面枕著兩個疊起來的枕頭,周宇的呼嚕聲在房間裡面沒有節奏的循環。

 不管是光,還是人,都好吵。

 吵得他睡不著覺。

 他閉上眼睛,但很快,又睜開了眼睛。

 他的腦子裡一直不停地回溯一句話——

 “不要再做錯選擇了。”

 “不要再做錯選擇了。”

 “不要再做錯選擇了。”

 他在床上翻身,從左邊翻到右邊。

 睡不著。

 還是睡不著。

 周宇就在這時候醒了,他鼻音濃厚地半閉著眼睛對這個饒人清夢的失眠患者控訴:“你不睡就去客廳玩,好不好?”

 他扯住被奇良的身體帶到床左側最外緣的被子,五指成爪一抓,壓住被子往外頭一裹,猝不及防就將被子的主導權搶走了。

 被子在周宇身上完全地裹住,奇良只感覺身上一涼,回過神來,身上什麼蓋著的被子都沒有了。

 奇良:“……”

 他忍住將周宇打一頓的衝動,穿上拖鞋,往臥室門的方向走。

 “啪”。

 他關上房間門,來到了客廳,打開燈,一個人坐在沙發上。

 不自覺地,他又回想起了那一句話。

 “不要再做錯選擇了。”

 剛才,她就是在這裡跟他說這句話的。

 魏易很少對別人提起自己的事,她是從哪裡來的,是什麼人,她過去做過什麼,未來要做什麼,她什麼都沒有提過。

 他們只知道她想越獄。

 但她今天告訴了自己一個天大的秘密。

 在這麼久的交往之後,她對他終於有了一點信任。

 好像他登陸了一臺電腦,一覽無餘的空白桌面上突然彈出了一個文件夾。

 他獲得了訪問權限。

 文件夾裡的東西也需要破譯,但是她知道他能夠破譯出來。

 她在問自己要留下,還是要離開。

 散夥。

 奇良深吸了一口氣,往沙發上躺倒。

 沒有人料想到會在中控間這一步失敗,他們謀劃了這麼久,如果要失敗,至少也要失敗在逃跑的時候被追上,或者去集裝箱的時候遇見了什麼意外。

 這不合道理。

 這完全沒有道理。

 他們的努力,找到周宇,戰戰兢兢,小心翼翼,最後都化為烏有。

 居然,密碼錯了。

 他的家沒了,周宇也成了島府的眼中釘。她察覺了他們的退縮。

 但她不想退縮。

 她的情緒結束得很快,今天上班之前,她還在安排陸英在家裡照顧好他和周宇這兩個“沒用”的大人,現在下班回來,她就交出了自己的秘密,問他還敢不敢繼續上路。

 她似乎在勸他離開。

 他要不要離開?

 奇良將手插進頭髮。

 這世上無理的事太多了,老天爺對於努力的人和不努力的人一視同仁,在他們想不到的地方從天而降一塊大餅,又在他們滿心期待的時候一腳將人踢進深淵。

 有的人能爬起來,有的人爬不起來。

 就死了。

 遇見魏易是一種獎賞,但之後就是老天爺一腳又一腳的戲弄。

 下一次呢?接著做這件事,迎來的是獎賞,還是徹底出不來的深淵?

 他猜不到。

 誰又能猜到?

 他不想賭,命運非要讓他上這個賭場。

 現在他有一點困了。

 他決定睡覺。

 ***

 早上9:00,所有人吃完早飯,奇良跟著魏易下了樓,上車。

 魏易開車。

 過節的氣氛從新年第一天開始往後逐漸冷淡,街道上的行人變少——當然,還是比以往多出來不少,他們三三兩兩躺倒在地,不知道昨夜灌了多少酒,犯過多少混,有的人上衣沒了,有的人腦袋上破了口,血凝固在額頭和髮根的交界處,旁邊是碎裂的啤酒瓶。

 碎片上面沾著血。

 這裡的早晨就好像落幕的電影院,到處都是果皮和紙屑,街頭的清潔工正在清理這些毫無道德的觀影人留下的垃圾,他們帶著手套,蹲下身,挑挑揀揀,有時候遺憾,有時候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