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代王下線
恆州，上伍縣。
城頭之上，謝青烈佈滿血絲的雙眼中滿是絕望之色。
幽雲軍還是登上了上伍縣城，城門也在剛才轟然倒塌。
幽雲軍實在是太兇悍了。
攻城的幽雲軍絕對在邊疆與突厥對戰過。
這種經受過邊疆磨礪過的軍隊，爆發出的戰力實在太驚人了。
就在謝青烈愣神之際，兩名幽雲軍士卒趁其不備刺出長槍。
謝青烈反應及時，依舊被長槍擦中腹部和肩膀，鮮血頓時染紅了甲冑。
幾名親兵見狀，立即斬殺兩名幽雲軍，然後跑到謝青烈身旁，將其攙扶住。
“將軍，你還好吧。”
“滾開，老子還能再戰。”
謝青烈推開兩名親兵，試圖抓起長矛。
只是剛強撐著站起來，便跌坐在地上，整張臉如同白紙一般，額頭上也開始冒著冷汗。
幾名親兵見狀立即扶起謝青烈，然後招呼周圍的恆州軍士卒，殺出一條血路來。
主將敗走，直接讓尚在與幽雲軍搏鬥的士卒放棄抵抗。
上伍縣徹底淪陷。
肖原看著湧進上伍縣的士卒，沉聲道：“立即統計傷亡，無需追擊逃亡的恆州軍，在上伍縣休整三天，便殺向宣郡。”
“臣等領命。”
一共花了八天時間才將上伍縣攻破，幽雲軍上下都太累了。
而且幽雲軍也需要補充兵力和輜重，才能有把握攻下宣郡。
只要攻下宣郡，南下之戰便將打開局面。
肖原對著姜海全招了下手，後者快步走過來。
“你立即聯繫鄧衛，瞭解崔氏攻打中衛縣的情況。”
“諾。”
幽雲和崔氏如今是一體，兩邊的戰局將會互相影響。
如今上伍縣已經被幽雲攻破，倘若中衛縣被崔氏攻破，瓜分恆州的進程將會更加順利。
當天晚上，上伍縣淪陷的消息便傳到了宣郡。
郡城，營地。
駐守宣郡的大將陳武通聽著士兵彙報，臉色陰沉似水。
下方的一眾將領臉色也很難看。
原定能夠守住一個月的上伍縣，八天時間就淪陷了。
上伍縣內物資充盈，更有三五五千士卒駐守，不應該只守八天的時間。
陳武通厲聲道：“謝青烈那個廢物呢？”
士兵回道：“謝將軍已經逃出來了，目前正在趕來郡城的路上。”
頓時間，陳武通煞氣騰騰：“這個廢物玩意還敢回來。”
上伍縣過早淪陷將會整個宣郡的防守，也會影響整個恆州戰局。
陳武通現在恨不得直接斬殺謝青烈，以儆效尤。
但他明白，正值幽雲洶洶來襲之際，還不能斬殺高級將領。
陳武通掃視一圈，聲音微沉：“諸位，上伍縣淪陷，幽雲下一個目標便是郡城，我們的防務絕不能出現紕漏。集議結束之後，諸位務必巡視一番各自負責防務。
倘若出現潛在紕漏，增大我軍防守壓力，本將決不輕饒。”
最後一句話，陳武通的語氣非常冰冷。
一眾將領神色凝重，顯然明白陳武通不是在開玩笑。
陳武通作為宣郡最高的將官，有權在戰爭期間處置犯錯的將官。
……
靈州，扶風郡城。
太守府，前廳。
秦軍重要將領和軍事僉事齊聚一堂。
今日的集議主題有兩個。
一是優化九峰郡和廣衛郡的防務工作，確保鄭李顧三家突然發難。
即便按照目前的局勢分析，三家眼下還不會結盟弱秦。
可是，小心駛得萬年船。
二是討論以秦州如今的實力，能否趁著恆州和嶽州大亂，更進一步。
僅僅是佔領靈州三郡，完全滿足不了秦軍。
新豐城，以及綿竹郡和臨泉郡，都是秦軍的目標。
東出的第一階段目標是攻佔靈州兩到三個郡，第二階段目標是攻佔靈州全境，第三階段目標是圖謀慶州。
第一階段目標完美完成，第二階段目標也不能落下。
趙牧說道：“以目前天下大勢的發展傾向，顧氏必定不會將重心放在大炎北方。南方越發的混亂，荊州戰略重心也往黃沱以南傾斜，顧氏分身乏力。
李氏在恆州採取的是完全死守的態勢，可幽雲和崔氏兩家聯手，倘若李氏一味地死守不作為改變，恆州很難守住。”
“微臣認為，幽雲攻破宣郡，崔氏攻破慶雲郡，將是我軍攻打新豐城的最佳時機。”
彭英開口道：“臣贊成趙將軍的觀點。幽雲攻破宣郡和崔氏攻破慶雲郡的時間難以確定，但兩家的決心非常大，攻破兩郡只是時間問題。
因此留給我們做準備的時間非常充足，我軍能夠在不到一個月時間裡接連攻佔靈州三郡，最大的功勞可以歸結於火蒺藜和震天雷。
在充足的準備時間之下，後勤能為我軍提供多少火蒺藜和震天雷？”
眾人下意識的看向兵司尚玉森。
軍隊行軍打仗期間，後勤由兵司統一負責。
尚玉森旋即道：“主公，諸位將領後勤涉及十多個官署和地方官府，兵司將盡力保證後勤通暢。”
彭英大手一揮，道：“本將只想知道，兵司能夠提供多少火蒺藜和震天雷，投石機和床弩的消耗能否跟上。”
尚玉森問道：“不知彭將軍想要多少火蒺藜和震天雷？”
“多多益善。”
“這……下官不敢承諾，只能保證儘量籌集。”
彭英眉頭皺起。
秦牧出聲道：“季臺，沒必要為難壽東。正如他所說的，為了確保軍隊後勤不失，兵司需要協調十多個官署，火蒺藜和震天雷的生產也由軍械司說了算。
我會下令給軍械司，讓其著重製造火蒺藜和震天雷，眾卿無需擔憂。”
彭英和趙牧等人不由得鬆了口氣。
火蒺藜和震天雷是秦軍的殺招。
雖說主公一直強調，軍隊不能過分依賴火蒺藜和震天雷，軍隊的整體戰力和單兵戰力，也要穩步提高。
但俗話說得好。
大樹底下好乘涼。
火蒺藜和震天雷就猶如參天大樹，讓彭英和趙牧他們感到心安，願意在不影響戰局的情況之下，給軍隊更多的鍛鍊機會。
通俗來說，就是有後手，底氣足了。
秦牧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道：“去年吞併益州之後，秦軍逐步擴軍至二十五萬。步兵二十萬，騎兵五萬。二十五萬士卒之中，滿打滿算只有不到八萬人是經歷過戰火錘鍊的老卒。
剩下十七萬士卒，爾等要想辦法錘鍊。大爭之世，秦軍每一名將士都應該是百鍊之兵。關於鍛鍊新兵，眾卿有何想法？”
趙武說道：“秦州大營的四萬騎兵預計三天後便可抵達靈州，抵達靈州之後，依舊會採取常規的野外對練形式鍛鍊新兵。
微臣的想法是後續戰爭重啟，爭取更多騎兵出擊的機會。”
趙牧說道：“騎兵更適合平原的突襲戰和大規模軍團作戰，靈州的戰場撐不起四萬騎兵作戰。不過小規模的突襲戰和追擊戰，騎兵確實有用武之地。”
秦牧問道：“步兵的鍛鍊，你們有何想法？”
彭英回道：“我和趙將軍討論過，最好的方式是以老帶新，並且混編老卒和新兵。一伍，伍長和一名老卒帶領三名新兵。
如此配置，可以確保精準到每一伍，都能在戰時發揮不俗的戰力，並且兩名老卒可以隨時兼顧三名新兵。”
秦牧滿意的點著頭。
“想法不錯。”
緊接著，秦牧看向劉元義，道：“戰爭期間，僉事工作更是不能懈怠。特別是九峰郡和廣衛郡，軍隊士卒龐大，兩郡百姓較多。
倘若出現士卒襲擾百姓，乃至欺壓百姓的事情，僉事負首要責任，所部將領負次要責任。”
劉元義沉聲道：“臣明白。”
一眾軍事僉事和將領，神情嚴肅。
秦軍內部的負責，一旦下達相關處分，則要記入個人履歷。
這等同於一生的黑點。
之後，秦牧又詢問了彭英和趙牧兩人關於兩郡的防務佈置。
集議結束後，秦牧笑道：“眾卿，雖說我軍尚未完全佔領靈州，但三郡的成果依舊喜人。酒宴已經備好，今晚我等君臣不醉不歸。”
“臣等多謝主公。”
葉羽咧著大嘴，笑的最是開心。
東出之後，他已經一個月沒有碰酒了。
之所以今天開酒宴，是因為秦牧明天就要返回咸陽。
目前戰事暫停，秦牧留在扶風郡沒有太大必要。
況
且，秦蜀兩地還有很多政務需要處理。
春耕、咸陽城擴建和秦蜀大道的修建，都是要緊的事。
……
大炎西北的戰事按下暫停鍵之後，百姓終於有了喘息機會。
整個大炎北方，除了恆州和岐州之外，一片寧靜祥和。
可沒有人知曉，一場無與倫比的風暴正在醞釀。
而風暴的中心便是上京城。
四月十九，天氣晴朗。
皇城，紫羅殿、承天殿、龍宇殿等大殿，以及六部九寺衙門的辦公場所，隨處可見黑衣人。
每一名黑衣人的腳下都放著一個沒有點燃的火把。
紫羅殿。
代王站在圍欄處，俯視著寂靜的皇城。
老太監和林刃站在身後，面無表情。
兩人都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不知何時，代王聲音傳來。
“你們兩人離開吧。”
老太監和林刃齊齊撲通跪倒在地。
老太監聲淚俱下：“老奴從十歲便在代王府，更是服侍殿下長大成人，老奴怎可離殿下而去。”
林刃磕著頭，沉聲道：“屬下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
代王轉過身，道：“既然如此，林刃留在皇城，然後再去紫悅山。”
“屬下領命。”
林刃起身離去。
代王最後看了眼紫羅殿，道：“走吧，去紫悅山。”
老太監緊緊跟在代王身後。
紫悅山是皇家園林，但自從開始埋葬死在冷宮的妃嬪之後，紫悅山便鮮有人來。
代王帶著老太監來到半山腰的一處荒地。
荒地之上有一個小小的墳頭，沒有墓碑。
代王接過老太監遞過的香燭，開始祭拜。
“孃親，我幫你報仇了。”
上京城郊外的皇陵。
景平帝陵墓前，一個巨大的棺槨放在地上。
棺槨已經被撬開，棺槨之中倒滿了火油，棺槨周圍也擺放著木柴和火油陶罐。
一名大漢看著日頭，手中舉著火把。
不多時，一名士兵跑過來，道：“吉時到了。”
話音落下，大漢便將火把扔進了棺槨之中。
陵墓之中，陸續傳來爆炸聲和火光。
與此同時，上京皇城中，隨著林刃一聲令下，所有黑衣人同時朝著眼前建築投擲火把，建築中擺滿的火油瞬間被點燃。
頃刻間，火勢朝著四周蔓延而去。
林刃見狀，立即朝著紫悅山奔去。
紫悅山，代王接著地勢遙望著皇城。
看到火光之後，他端起酒杯，遙對著皇城敬了一杯。
隨後，代王跪在墳前，低聲道：“孩兒不孝，未能保護孃親。”
話音落下，代王反握匕首，將尖刃插在心臟位置。
鮮血瞬間湧出，代王雙眼中沒有痛苦之色，反而流露出一抹解脫。
等到代王倒在地上，老太監跪倒在地，嘶聲道：“恭送殿下。”
然後老太監喝下一瓶毒藥，蜷縮在地掙扎了一會兒便沒了動靜。
林刃趕到之後，在代王屍體前三跪九磕之後，開始收斂其屍體，並在墳頭旁挖了一個坑，小心的將代王屍體放進坑中。
做好這一切後，林刃抽出佩刀一抹脖子，倒在代王墳前。
過了一會兒，兩名黑衣漢子出現，扔出了火把。
火光瞬間冒起，並朝著周圍蔓延。
皇城沖天的火光，即便實在晴朗的白天，實在是太刺眼了。
上京城中幾乎所有人都看到了火光。
沒有人知道皇城發生了什麼。
只有少部分人大驚失色，呆愣在原地。
比如天機星。
昇平坊的小院中，天機星猶如被施了定身法，神情呆滯。
良久之後，一名漢子衝進小院。
“統領，皇城、紫悅山和皇陵都著火了，熊熊大火，彷彿整個天地都被燒著了。”
天機星久久不能平靜，道：“有人去皇城救火嗎？”
“沒有人，靠近皇城的幾個坊的百姓，全部都在逃命，皇城的火勢已經蔓延開了。”
天機星深呼出一口氣，道：“我總算知道代王為何要準備火油了。”
“立即將此事彙報給主
公，我們分部立即撤出上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