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無需慌張
靈州，扶風郡城。
郡衙之中，氣氛非常凝重。
白水縣、古交縣和三寶縣，以及白楠縣淪陷的消息相繼傳來。
秦軍東出不過三日，第一道防線便失陷，局面對靈州越發的不利。
白楠縣的淪陷，更是猶如寒冬的一盆冷水澆在頭頂。
冷徹刺骨。
萬發神情極其凝重。
第一道防線淪陷之後，為今之計只剩下死守一條道路。
是真正意義上的死守，用士卒的生命守住城池。
萬發看向從雲梯鎮匆匆趕來的楚遠彬，道：“楚將軍，雲梯鎮就靠你了。我和你身上的擔子很重。”
楚遠彬問道：“現在慶州是什麼情況？”
一名黑衣漢子快速道：“幷州軍已經佔領了豐郡和翠嶽郡，周飛鋒已經率軍前往白巖郡。”
萬發擺了下手，問道：“其他我都不在乎，我只想知道，李氏需要多久能夠佔領慶州全境？”
黑衣漢子回道：“李氏給的回覆依舊是一個月內可以佔領慶州，讓我軍無需慌張。”
楚遠彬不由得問道：“周飛鋒率領五萬大軍前往白巖郡，李氏依舊有把握在一個月內佔領慶州全境？”
黑衣漢子頷首道：“是的。”
楚遠彬驚訝的同時，又嘆氣道：“倘若白楠縣防線沒有問題，我們有機會守住一個月，可如今我認為連半個月都守不住。”
萬發也是一嘆。
四個縣城的詳情戰報，已經傳回來了，戰報上面詳細描述了秦軍的實力。
這也讓萬發和楚遠彬等人看清了敵我的實力差距。
這並不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家威風，事實就是如此。
萬發凝聲道：“立即將我軍的情況彙報給鄭刺史，請求增援。”
眾將領一愣。
楚遠彬皺眉道：“萬將軍，你的意思是想要死守扶風郡城？”
“是的，不論是鄭刺史還是豫州鄭氏，給我們的任務便是守住一個月。”萬發繼續道，“鄭刺史在錢糧和武器軍械，以及新兵等方面，給予了最大的支持。
我軍可以傾盡全力，但鑑於秦軍的強大，我們也應該請求增援。”
眾人聽懂了萬發的意思。
首先態度需要端正，其次要合理訴苦，尋求幫助。
慶州，古北城。
刺史府。
嶽文勝坐在書房之中。
在他的對面坐著許明正和一名中年漢子。
漢子面色冷峻，眉頭緊皺。
此人便是墨齋樓三位副樓主之一的江豐，全權負責墨齋樓大炎西北的事務。
“嶽刺史，李公再次傳來命令，希望墨齋樓將你安全送往晉陽，希望你能理解一番。”
嶽文勝平靜道：“還不急，慶州局勢還沒有徹底平復下來，我還不能走。”
許明正立即道：“嶽刺史，雖周飛鋒說沒有如願返回古北城，可他去了白巖郡與寇盛剛匯合，同樣是死路一條。
白巖郡和東河郡只有可供三萬大軍半個月的糧草，七萬大軍難道要啃樹皮？
慶州大局看似泛起波瀾，實則早已穩固。”
江豐嚴肅道：“嶽刺史，希望你能理解我的難處，李公下了死命令，三月二十五之前，必須送你離開慶州。”
嶽文勝聞言，沉思片刻道：“那好，三月二十五啟程前往幷州。在此之前，我幫你聯繫白巖郡和東河郡的一些人，有他們的幫助，墨齋樓行動能夠順利一些。”
江豐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多謝嶽刺史相助。”
緊接著，江豐從袖中拿出一份小摺子，遞給嶽文勝並說道：“嶽刺史，這是古北城中部分墨齋樓的成員名單。我接到樓主命令，需要南下去荊州。
離開之前，你倘若需要墨齋樓幫助，可直接聯繫摺子上的人。”
“多謝江樓主相贈。”
“嶽刺史客氣了，在下告退。”
江豐匆匆離開後，許明正開口道：“嶽刺史，有件事我要跟你。我接到晉陽來的書信，要我近期前往登州。”
嶽文勝微微搖頭，道：“我不好看你在登州有所作為。大炎西北的戰爭拉開序幕，其他地區的戰爭也將逐漸展開。
登州緊靠兗州，早已經被崔氏滲透了。登州遲早會落入崔氏手中，你在登州沒有太大機會。更何況，登州還有一座高山，衍聖公府。”
許明正猶豫再三，也沒有開口。
嶽文勝見狀，不由得一笑。
“李公給你做的鋪墊，我一清二楚。因為登州之事，李公詢問過我，我的想法很簡單，衍聖公猶如高山仰止。”
許明正起身，施禮道：“多謝嶽刺史提點，但在下還是想去登州走一走。”
“嗯，去吧。”嶽文勝微笑道，“孔家的那位女子，偏愛山水畫，多收集一些。”
許明正再次施禮，隨後便離開了書房。
嶽文勝起身來到書房，老管家快步走過來。
“老爺。”
“我出門走一走，不用派人跟著我。”
嶽文勝擔任慶州刺史快十年。
這十年間，他對慶州的一草一木都產生了感情。
三月二十五一走，不知何時才能回來。
……
靈州，扶風郡。
官道上。
秦州大軍正朝著廣衛郡的上行縣行進。
上行縣與扶風郡的古交縣接壤，只要攻佔了上行縣，就等於撕開了廣衛郡的口子。
趙牧騎馬在前，低頭看著手中的軍事地圖。
高佑和紀雲兩面將領跟隨左右。
兩人相視一眼後，高佑開口問道：“將軍，我們的行軍速度是否太慢了？”
紀雲附和道：“是啊，將軍，這速度就跟去踏春似的。”
倘若是急行軍，一天的時間便可以趕到上行縣城。
可如今這個速度，至少需要一天半，乃至兩天時間。
要知道，主公下達的命令是二十天內攻佔廣衛郡。
在路上每耽誤一天的時間，他們的進攻壓力就會多上一分。
趙牧輕笑道：“兩位將軍莫慌，現在焦急的不應該是我們，而是廣衛郡的三萬靈州守軍。根據軍情處的探查，五千騎兵駐防在浮橋山，剩下兩萬駐守在廣衛郡城，五千人駐守上行縣城。
你們認為，在我軍迅速攻佔古交縣和三寶縣之後，廣衛郡的靈州軍會有何反應和行動？”
高佑不假思索道：“自然是緊張和加強防守。”
說完之後，高佑和紀雲都反應過來了。
秦軍幾乎以橫掃之勢攻佔兩縣，並且白楠縣和白水縣也是輕鬆拿下。
廣衛郡守軍壓力自然非常大，心中肯定畏懼秦軍攻打廣衛郡。
秦軍直接放棄攻打廣衛郡，自然可以鬆一口氣。
可要是秦軍慢悠悠的，情況就不對勁了。
廣衛郡守將苗其春肯定會思考秦軍是否在耍什麼把戲，下層士兵則是會鬆一口氣，慶幸秦軍來的不快。
高佑和紀雲相視一眼。
難怪公孫先生，以及趙將軍和彭將軍都經常說，兩個勢力之間的戰爭是一個整體，任何局部的戰役都將或多或少的影響整個戰局。
所以，攻打廣衛郡的戰鬥，早就開始了。
不多時，塵土飛揚之間，提前巡視的黑狼騎回來了。
葉羽騎馬來到趙牧跟前，道：“松平，太沒有意思了。靈州軍全是一群龜孫，躲在城裡不敢出來。”
趙牧笑道：“正常。靈州軍不是傻子，自然不會留在城外等死。”
黑狼騎的實力早已得到驗證。
葉羽喝了口水，問道：“松平，我們走這麼慢，真的能夠影響靈州軍的心態嗎？”
“或許會，或許不會，戰爭沒有絕對把握的情況。”趙牧說道：“戰爭是一場博弈，就看苗其春如何應對以及安撫士兵了。”
葉羽呵呵笑道：“姓苗的現在肯定很苦惱。”
正如葉羽所說的，廣衛郡城守將苗其春非常苦惱。
根據夜雨前幾天送來的情報，秦軍對大軍行蹤封鎖特別嚴重。
不僅有騎兵提前巡視，軍情處的探子更是數不勝數，夜雨想要探查情報需要損失很多人手，耗費很多精力。
可這一次不同。
秦軍絲毫不在乎行蹤暴露，任由夜雨探子探查並傳回。
並且秦軍行進速度太慢了，與當前的態勢完全相反。
苗其春站在城牆之前，面露愁容。
他搞不懂秦軍在玩什麼把戲。
苗其春沉思了好一會兒，便叫來一名親兵：“去吧夜雨的副統領萬奎叫來。”
“諾。”
一炷香後，一名黑衣漢子匆匆趕來。
“苗將軍，可有要事？”
苗其春問道：“趙牧統帥的秦軍，是否攜帶了大量攻城器械？”
萬奎點頭道：“是的，秦軍常用的火蒺藜投彈車、投石機、床弩等攻城器械，一直都跟在大軍身後。並且因為趙牧所部行軍速度較慢，輜重部隊預計只比秦軍晚半天時間抵達上行縣。”
苗其春皺眉道：“難道說趙牧在等著輜重？一旦輜重到了，便會對上行縣發起強攻？”
萬奎不由得說道：“苗將軍，恕我多言，以秦軍的實力和上行縣的駐防，秦軍沒必要對上行縣發起強攻。我認為秦軍十有八九是在欲蓋彌彰。”
苗其春若有所思道：“你的猜測不無可能。秦軍欲蓋彌彰，無非就是想要給我軍施加壓力，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的目的。”
苗其春看向周圍守城的士卒，心中一凜。
他發覺士兵的狀態有些不對勁。
今天之前，當白楠縣防線失陷的消息傳來時，士兵狀態非常不對勁，身軀緊繃，神色緊張，明顯害怕秦軍到來。
而今天秦軍行進速度極慢的消息傳來之時，士兵明顯放鬆了很多。
士兵放鬆下來，本來是好事，可苗其春內心卻憂心忡忡。
士兵的狀態變化，側面反應了士兵內心非常懼怕秦軍。
只要一絲風吹草動便會影響士兵的心態。
苗其春頭疼道：“萬統領，我軍現在面臨的壓力非常巨大。鄭刺史和萬將軍可有應對之法？”
萬奎面色嚴肅道：“我剛剛收到的消息是萬將軍準備死守扶風郡城，萬將軍的命令預計會快就會送到你的手中。”
苗其春眉頭皺起。
恰在這時，一名傳令兵快步跑來。
“將軍，萬將軍傳來的軍令。”
苗其春拆開軍令快速看完後，眉頭皺的更深，幾乎擰在一起。
“萬將軍同樣讓我死守廣衛郡城，萬將軍授權我可以臨時招募新兵，並且只要求我守住二十天便可。”
萬奎張了張嘴，還沒有說出話。
以如今這個態勢，想要守住二十天根本不可能。
在萬奎看來，能夠守住十天就頂天了。
秦軍的軍械完全碾壓了我軍。
苗其春收起軍令，道：“萬統領，秦軍的動向還望夜雨能夠及時回傳。”
“苗將軍寬心，夜雨一定會竭盡全力配合軍隊守城。”
苗其春點了下頭，便匆匆走下城牆。
他需要寫一封書信送往浮橋山，給到騎兵將領馮陽生手中，傳達萬將軍的命令的同時，也要談論一下雙方的駐防部署。
從望峰莊一戰來看，秦軍攻打廣衛郡城之前，必定會派遣黑狼騎攻佔浮橋山，從而為攻打郡城消除隱患。
苗其春和馮陽生需要做的就是商討出一個行之有效的策略，保證浮橋山不會淪陷。
這幾天，苗其春和馮陽生一直都有討論對策，也得出了一些辦法。
苗其春匆匆寫完信件後，立即便讓士兵送出來。
過了半個時辰，苗其春決定親自前往浮橋山，當面與馮陽生討論。
時間緊迫，局勢緊張。
……
靈州，新豐城。
刺史府。
馬周行色匆忙的走進前廳。
鄭雄華坐在椅子上，剛放下一封軍報，馬周又遞上一封。
“少爺，這是萬發和楚遠彬兩位將軍送來的求助信。”
鄭雄華接過信件掃了一眼，便面無表情的放下。
“直接告訴兩人，錢糧可以源源不斷的供應，新兵他們可以自行招攬。”鄭雄華繼而道，“我只有一個要求，至少要保扶風郡城二十天不失。”
鄭雄華拿起桌上另外一封信，道：“這是我寫給家族的密信，儘快送回洛陽。”
馬周接過信件並應道：“屬下明白。”
馬周離開之後，鄭逢端著茶壺走來。
他給鄭雄華倒了杯茶水後，開始整理桌案上雜亂無章的軍報或密信。
“少爺，局勢很差嗎？”
“唉，扶風郡和廣衛郡守不住了，要早做打算了。”
說到這裡，鄭雄華自嘲一笑：“家族早就放棄了，可笑我還在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