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虛無法天
在那個白茫茫、充滿神秘與寧靜的虛無法天之中,八位靈魂匯聚一堂,他們的心靈在此得到了徹底的釋放與融合。顏兮雪的聲音首先打破了這份寧靜,她面向沈凌汐,語氣中帶著不解與些許埋怨:“凌汐,為什麼這一世景安要在監獄裡度過整整八十八年?你為什麼要這樣安排我們的命運,使得我們連一絲與景安接觸的機會都沒有。”
顏兮雪的話語似乎觸發了其他四位女子心中的共鳴,她們的目光同樣轉向沈凌汐,其中包含著相似的困惑與期盼解答的願望。在這一刻,即使是虛無法天的純淨與和諧也無法完全掩蓋住她們內心的波瀾。
慕瑾禾則陷入了另一種深深的思索之中。她環顧四周,試圖從這片無垠的白色中找到答案。“景安,”她輕聲喚道,“這裡是地府嗎?為何一切如此不同,如此明亮與純潔?”在她的認知中,死亡後的世界應該是陰暗且充滿未知的,但眼前的景象顯然顛覆了她的一切想象。
溫景安微笑著搖了搖頭,他的表情既溫和又略帶疑惑。他望向沈凌汐,提出了自已的疑問:“凌汐,你能告訴我,為何我在這一世選擇瞭如此艱難的道路,在監獄中孤獨地度過了那麼多年嗎?”
沈凌汐溫柔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位,她的聲音如同晨曦的第一縷陽光,溫暖而平靜:“親愛的,你所經歷的一切,不過是眾多可能歷史走向中的一種。在這個特殊的位面宇宙中,你被命運的洪流推向了一條崎嶇之路——無期徒刑,註定要在監獄中度過漫長歲月。儘管我身為凡人,縱然登上了權勢的頂峰,卻沒有超脫世俗的力量來拯救你。正因為我是人類,不具備扭轉乾坤的能力,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伴你左右,共度那段鐵窗生涯。”
“之所以我們會陷入這樣一個特定的歷史脈絡,根源在於我對命運軌跡的不干涉。”沈凌汐繼續說道,她的語調裡蘊含著深邃的哲思,“我想讓你親身體驗,感知不同維度下的歷史演變,以及由此帶來的靈魂深處的變化。這一切的起始點,其實是從慕瑾禾那裡萌發的。”
“那是在2014年的10月20日,”沈凌汐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遙遠,“當時,你面臨著生死存亡的重大考驗,渴望以自由換取生存的權利。慕瑾禾,這位善良的靈魂,竭盡全力奔走呼號,終於促成了你的刑罰由死刑轉為無期徒刑。她的努力,雖出於對你生命的深深關切,卻未料到會引導你步入長達八十八年的囚籠生涯。”
溫景安聽完沈凌汐的敘述,心中五味雜陳。他曾以為自已的命運是一條孤寂且絕望的直線,未曾想到竟是這般錯綜複雜。他緩緩開口,聲音中夾雜著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一切竟然源自於慕瑾禾的一時善舉,她的舉動在無形中改寫了我們的歷史軌跡。這是一個多麼深刻的教訓,每一次選擇,哪怕是出於最好的初衷,也可能引發意想不到的漣漪效應。”
溫景安的話語像一顆石子投入湖心,激起層層漣漪,觸動了在場每一個人內心深處最為柔軟的部分。他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各自回憶起生命旅途中那些曾經認為無關緊要的小事,如今看來,每一件都像是精密齒輪上的一個小齒,悄無聲息地推動著整部機器向前運轉,塑造了現在的自已。這種感覺既讓人感到渺小,又賦予了每個瞬間非凡的意義。
就在眾人沉浸於自我反省之時,慕瑾禾顯得有些迷茫。她輕輕皺眉,眼神中滿是困惑,似乎試圖拼湊起沈凌汐與溫景安談話中的碎片,但那些概念對她來說太過抽象,難以立即理解。她輕聲問道:“你們說的‘位面宇宙’、‘歷史走向’,還有‘命運軌跡’,究竟是什麼意思?為什麼我的一次行動會產生這麼大的影響?”
溫景安注意到了慕瑾禾的不解,他微微一笑,耐心解釋道:“慕瑾禾,我們所在的世界比你想象的要複雜得多。在多元宇宙理論中,每次選擇都可能導致宇宙分裂成無數個平行世界,每個世界有著不同的結局。你當時的決定,就像蝴蝶煽動翅膀,引發了風暴般的連鎖反應,改變了我和沈凌汐所在世界的面貌。”
“而沈凌汐提到的‘歷史走向’,指的是在眾多可能中,我們所經歷的具體路線。你讓我從死刑改為無期徒刑,這看似微小的差異,實則決定了我在另一個宇宙中度過餘生的方式。”溫景安的眼神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他盡力用淺顯易懂的語言,幫助慕瑾禾理解這個超越日常認知的概念。
然而,即便溫景安已盡力闡釋,慕瑾禾心中仍舊充滿了疑問。她回想起那天,在溫景安的遺體告別儀式上,自已竟然會在悲痛之餘突然失去意識,而後醒來的地點竟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場景。更令她不解的是,沈凌汐身上散發出的那種非同尋常的氣息,以及她所展現的疑似超自然的力量,這一切,都讓事情變得更加撲朔迷離,讓人難以置信。
面對慕瑾禾的疑問,沈凌汐揭示了一段非凡的真相。她,沈凌汐,乃是自混沌初開之時便存在的創世神明,掌管著宇宙的起源與演變。在她的話語中,慕瑾禾得知,在這個奇妙的維度裡,除了沈凌汐自身,還有其他幾位女子,就如同沈凌汐一般,對溫景安懷有深切的情感。這其中,程書嫻與韓芷瞳雖生於凡塵,卻因緣際會,與其他仙子一道,圍繞在溫景安的周圍,形成一幅錯綜複雜的感情畫卷。
沈凌汐進一步解釋說,除了這兩位凡人女子,其餘的三位則是來自九天之上的仙女,她們擁有著超凡脫俗的美麗與能力,同樣與溫景安有著不解之緣。更為驚人的是,包括沈凌汐在內的這些女子,與溫景安之間的糾葛並非始於今朝,而是跨越了無數個輪迴。每一個輪迴,都是他們在不同身份下重逢與相愛的證明,慕瑾禾所處的世界只是這漫長故事中的一個片段,如同一部宏大的交響樂中的一個小節。
沈凌汐的聲音溫柔而有力,她繼續嚮慕瑾禾闡釋了位面宇宙的概念,將其描繪成一個個獨立而又相互聯繫的世界,每個位面都有自已的規則與秩序,而她,作為創世神明,不僅創造了這一切,還能自如地在它們之間穿梭,甚至調控著位面的存亡。這種能力,無疑彰顯出她那無可匹敵的力量,令慕瑾禾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震撼。
隨後,沈凌汐的目光轉向慕瑾禾,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瑾禾啊,你可知道,景安之所以會有那樣的遭遇,完全是他內心深處的渴望所致。他希望親身體驗人類的各種角色和生活方式,感受不同人生的酸甜苦辣。如果只是為了躲避世俗的約束或者懲罰,那麼,即便是你這樣優秀的警官,也無法觸及到他。”
“要知道,”沈凌汐的聲音突然變得莊重起來,“在我的力量面前,任何所謂的‘罪行’都不值一提。假如我願意,僅需一個念頭,就能讓所有追捕景安的嘗試化為泡影。更不用說,我可以輕鬆地摧毀任何敢於對我或我所庇護之人構成威脅的存在。”
然而,沈凌汐隨即補充道:“但我沒有那樣做,因為我尊重景安的選擇。他想要體驗完整的人性,去感受生活的全部面貌,包括光明與黑暗。這是一種勇氣,也是一種難得的學習機會。我所做的,不過是確保他在追求這一目標的過程中,不會遭受到不必要的傷害罷了。”
她頓了頓,接著說:“瑾禾,事實上,如果不是你四處奔波為景安爭取減刑,他恐怕早已被執行死刑。如果真是那樣,或許對他來說反而是一種解脫,不必再承受八十八年漫長的牢獄之苦,以及終生戴著沉重手銬腳鐐的折磨。然而,正是由於你的努力,才讓他獲得了無期徒刑的判決。”
說到這裡,沈凌汐深深地嘆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她繼續道:“因此,如果你願意放棄為景安爭取減刑,那麼等到他離世之後,我便可以施展法術,讓他在死後重生,並出現在你的眼前。如此一來,他就不必再承受那無窮無盡的痛苦折磨,可以開啟嶄新的人生篇章。當然,所有的決定都在於你是否能夠放下過去的執念。”
沈凌汐的嘆息如同秋日的最後一片落葉,輕柔卻滿載著季節變換的意味。她的眼神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似乎在訴說著某種不可名狀的沉重。“瑾禾,你所面臨的抉擇,實則是一次靈魂深處的拷問。如果景安,這位曾觸碰法律底線的靈魂,在經歷了最為嚴厲的制裁後,得以藉助我的能力獲得重生的機會……那麼,你,一個身披正義之衣的執法者,同時也是他至深摯愛的人,將如何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轉機?”
“設想一下,”沈凌汐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在世人眼裡,景安已經接受了應有的懲罰,他的生命在那一刻畫上了句號。但當我將他從彼岸引渡回來,賦予他一個未曾有過的新開始,你,作為他生命的見證者和參與者,會怎樣抉擇?你是選擇守護這份奇蹟般重逢的喜悅,讓他沐浴在重生的陽光下,抑或固守於條文框架內,再次將他推入囚籠?”
慕瑾禾的聲音悠揚而深遠,如同山谷間的清風,緩緩道來:“或許,命運早已安排好一切。如果必須,我願承擔這份責任,將他再次引向那扇鐵門。只是,這一次,我將請求法院給予他無期徒刑的判決。也許,此生我和景安之間,只剩下這座名為‘監獄’的橋樑相連。”
沈凌汐聽聞此言,心中泛起了波瀾。她凝視著慕瑾禾,眼中滿是不解與關懷:“瑾禾,你真的打算再次把他送進去?難道,你不想再看看,景安臨終前的模樣,聽聽他最後的話語嗎?”
話音剛落,沈凌汐的法力如同晨曦初露,悄然瀰漫開來。慕瑾禾感到周圍的空氣變得異常凝重,彷彿時光在這一刻停滯。她的心跳也隨之放慢,整個人沉浸在即將呈現的畫面之中。
時間的沙漏倒轉,將她帶回到了公元2101年正月初十的那個清晨。河南省第一監獄,一間昏暗的牢房內,溫景安的身影映入眼簾。此時的他,已是百歲高齡,歲月在他的臉龐雕刻出了深深的皺紋,銀白色的鬍鬚垂落在胸前,如同秋日裡的枯草,透露出生命的脆弱與衰老。
慕瑾禾的目光與溫景安交匯,那一刻,千言萬語化作了無聲的理解。她看到溫景安的眼神中既有對過往的追悔,也有對未來釋然的平靜。他躺在床上,身下的褥子已被歲月磨得薄如蟬翼,而那對手銬腳鐐,仍舊固執地鎖在他的四肢上,成為了他一生無法擺脫的標誌。
溫景安的身體,就如同秋天裡那片即將飄落的枯葉,雖脆弱卻展現出一種令人敬仰的堅韌。歲月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記,每一處褶皺都是時間的筆觸,勾勒出一幅幅歷盡滄桑的畫面。但即便如此,他的眼神依舊明亮,彷彿能夠透視人心的最深處,洞悉所有秘密。他緩緩抬起了那隻被歲月磨礪得愈發粗糙的手,向著慕瑾禾招喚,那聲音雖已低沉沙啞,卻仍舊充滿了一股不可言喻的力量。
“瑾禾,看看吧,”他語重心長地說道,“這副手銬與腳鐐,它們已經伴我走過了整整八十八個春夏秋冬……”說著,溫景安輕輕晃動了一下雙腿,腳鐐隨之發出了一聲清脆而略帶哀愁的響動,就像是在訴說著它與主人共同經歷過的無數日夜。這一刻,金屬的碰撞聲在空曠的房間內迴盪,顯得格外悽美,引人遐思。
慕瑾禾凝望著溫景安,心中五味雜陳,情感複雜難辨。她想起,當初親自將這冰冷的枷鎖加諸於溫景安身上的情景,那時的她自以為是在捍衛正義,懲治罪行。可現在看來,真正的懲罰遠遠不止於此;它不僅關乎於剝奪自由,更是要摧毀一個人對美好生活的嚮往和對未來無限的憧憬。
溫景安靜靜地坐在牢房中央,周遭的一切都顯得異常肅穆。他的目光穿過鐵柵欄,投向遠處模糊不清的天際線,那裡是他無數次夢迴的地方,遙遠而又親切。八十八年的漫長時光,足以讓滄海變桑田,但對於他來說,不過是與一對冰冷的夥伴——手銬與腳鐐——相伴的旅程罷了。
他赤裸的雙足踏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上,與腳鐐緊密相連。這金屬的羈絆,與他的肌膚親密接觸,已成為他身體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每當閉目冥想,他便能感受到那份獨特且深刻的感受,那是一種深深烙印在肌膚和神經末梢的特殊體驗。它們,既是物質的約束,也是精神的枷鎖,無聲地訴說著時間的重量與生命的無奈。
最初,當冰涼堅硬的金屬首次貼合手腕和踝部時,帶來的是一種突然而劇烈的異物感。手銬緊緊扣住腕骨,其內部設計的壓力點精準地刺激到了敏感的神經,引發一陣陣刺痛,而這種感覺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轉變為一種麻木的緊繃感。金屬表面的每一個凹凸紋理都能清晰地感知,尤其是當他在夜間輾轉反側或是白天進行有限的動作時,手銬與皮膚之間的摩擦會產生輕微的灼熱感,偶爾夾雜著細小的劃傷,留下一條條淡淡的痕跡。
至於腳鐐,則是另一番更為沉重的體驗。它們不僅僅是對行動的限制,更是在每一步行走中加重了腿部肌肉的負擔。腳鐐的重量迫使溫景安不得不調整步伐,緩慢而謹慎地挪動腳步,以免造成更大的傷害。每當坐臥或站起時,腳鐐與地面或其他物體碰撞產生的震動,通過腳踝傳遍全身,提醒著他始終處於被監控和限制的狀態之下。
歲月悠悠,時光荏苒,那些曾經讓他痛不欲生、苦不堪言的經歷,如今已經漸漸融入他的骨髓,成為他日常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由於長時間與冰冷堅硬的金屬接觸,他的皮膚逐漸適應併發生變化,自然而然地生出了一層薄薄的角質,以此來減輕直接的摩擦和不適。而溫景安的心靈,也在不知不覺間受到磨練,變得愈發堅韌和沉穩。
在漫長且孤寂的八十八個春秋輪迴中,溫景安的生命軌跡定格於一座冷硬的牢房之內,每日與他相伴的是冰冷無情的手銬腳鐐,它們不僅桎梏著他的肢體,更是深深烙印在他的靈魂上。然而,如今當生命的燈火漸行漸暗,他心底湧起了前所未有的渴望——渴望在人生旅途的最後一站,能夠卸下這沉重的枷鎖,哪怕僅有一瞬間,重獲自由的味道。於是,溫景安開始了他最後的抗爭。儘管年事已高,體衰力竭,但他仍以殘存的意志驅動著早已麻木的身體,奮力晃動著雙臂和雙腿,試圖掙脫那看似永恆的枷鎖。每一次努力都伴隨著劇烈的疼痛,每一聲呻吟都在空蕩蕩的囚室內迴響,提醒著他命運的殘酷。然而,無論他多麼用力,腳鐐和手銬仍舊牢牢地鎖在他的四肢之上,彷彿嘲笑著他的無力與渺小。一番徒勞無功的掙扎後,溫景安已顯露出疲憊不堪的神態。汗水順著額角滑落,如同淚水一般,無聲地述說著他的艱辛。氣息急促而艱難,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與死神賽跑。看到他如此辛苦,慕瑾禾心疼不已,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將溫景安摟入懷中,用她那柔軟的肩膀為他提供了一個避風港灣。她輕聲安慰道:“景安,我的摯愛,不要這樣折磨自已。我知道,你渴望擺脫這沉重的枷鎖,但你可曾想過,八十八年前,正是因為你一時的衝動與錯誤,才被戴上沉重的腳鐐和手銬,導致餘生都要戴著枷鎖生活。這既是法律的判決,也是對過往行為的反思與警醒。所以,景安,你不能摘下這副手銬和腳鐐,我若為你取下,便是違背了法律,犯了罪。然而,我愛你至深,願意與你共度生命的最後時光。我們年事已高,就讓我陪伴你一同走過這段艱難的旅程。你若離世,我也會追隨你而去,因為我的生命早已與你密不可分。景安,答應我,就這樣戴著腳鐐和手銬走完人生最後的旅程吧!至少,你不會感到孤獨,因為我永遠都會陪伴在你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