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八：重鑄儀式（一）

凱爾薩斯在一旁忍不住向卡蓮“請教”起關於儀式方面的問題，以智慧出眾的次子對關係自己兄弟生死存亡的秘儀很難不上心，甚至長久以來處變不驚的氣度，如今臉色上都有些直觀可察的焦躁不安。

而艾爾則站在一處祭壇之前，面對著一眾已經做好準備，包括沐浴、焚香禱告以及最重要的......和同伴、族人們道別的精靈移民。

“事發突然，各位，場面話我就不贅述了。”艾爾少有的在外人面前沒有戴上面具，直接將真容暴露在這一共三十三名精靈男男女女面前。

他的神色很凝重，對著眾人道：“嚴格來說，我不是你們的領主，你們也不是我的子民，因莉莉絲的指引，你們前來造訪，而我選擇接納各位於此地，聯盟對各位沒有責任，你們對聯盟和我自然也沒有義務。”

艾爾看著這些經過內部協商選出來的精靈，還好，沒有那種一眼青少年太過年輕的一代，沉聲道：

“理論上來說，你們只是客人，沒有一定要為此冒險的義務。”

“我也相信各位站在這裡，即是為了自己群體的利益奉獻，也是相信我的信譽。”艾爾說到這頓了頓，環視了眾精靈尖耳朵一圈，誠懇地說道：“你們的情況我有所瞭解，你們對王權，信仰的質疑，驕傲的，對一切權威，一切冠冕堂皇，大義凜然的漠視，我完全能夠理解。”

“我並不敢誇言自己是多麼英明，多麼高尚的統帥、領袖......我的事業，我的理想，只是盡我的一切能為去做到———對得起所有人的付出與犧牲，不負眾人之願。”

他看了一眼卡蓮，女法師對艾爾點了點頭，凱爾薩斯站在一旁，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他便轉過頭來，深沉的凝望著眾人，像是要把他們的模樣都刻下來。

“我會盡力保證在此事件中，各位的生命安全，以及此後，按照此前的承諾，精靈移民目前所居住區域範圍的土地會劃為精靈自留地，你們有永久定居的權力，並且可以在不涉及自留地以外事務的前提下推行自己的法律法規。”

“當然，我更希望各位能走出林地，廣泛的參與到不侷限於聯盟、南方的社會活動中，故步自封只能換來一時的苟且，實際上，拋棄了變化和發展的同時也是將命運隨波逐流，交到那些能夠把握，影響它的人手中。”

“包括諸位在內，目前一共三百二十七位精靈移民，都視為獲得完整的聯盟公民權，並有免服常規兵役、徵召的特權。”

“最後......”

艾爾向凱爾薩斯一招手，次子快步走到他的身邊。

聯盟之王帶頭右手撫上左胸，向三十三位精靈志願者們鞠了一躬。

“無言更多，只能感謝各位的付出。”

今天在這的艾爾並不全是一位執掌乾坤，主宰殺伐的君王，更多的，是一個憂心自己女兒安危的父親，以及思慮重鑄儀式之成敗，關係並不遙遠的未來，終焉之刻，世界存亡的遠見者。

而作為一位國王，他對精靈們也可謂盡了自己最大的誠意和態度。

至少在這些幾乎百分之九十都是出身於“杜魯齊”黑暗精靈的精靈們過去的經歷中，並未有過一位，哪怕是最以狡詐，最擅長操弄、欺騙人心的領主，會對一群毫無權利，理論上生死完全繫於其一念之間的底層平民如此禮賢下士，俯身低就。

不管是出於真誠還是單純的禮儀，在艾爾鞠躬之後，精靈們也都紛紛以禮節回應，不過他們並沒有模仿艾爾和凱爾薩斯父子的右手撫胸，而是將雙手打開於兩側，身體微屈，躬下身去。

這是一種黑暗精靈社會中比較隆重的理解，只在對上位者和有良好“關係”的同等存在使用。

因為這種張懷俯首的姿勢，要將雙手手掌攤開於兩側，身體向前下躬，既不能看見前方的動靜，也不能第一時間抽出武器或是對準目標釋放法術，帶有一定的“危險性”，如果上位者喜怒無常，那麼下一刻或許就是鞠躬之人的死期。

一旁的女法師卡蓮面無表情，實際上心裡浮起一些思緒。

這些大多出自杜魯齊的精靈移民，這些自認為“被背叛”，因此對一切權威一切秩序失去敬畏和尊重之心，神明口中的“失心者”們，過去在表面上偽裝的圓滑到不像是高傲的精靈的傢伙。

異教神殿，拜！

猴子禮儀，做！

當地規矩，守！

面面俱到，滴水不漏，甚至連當初前來接待這些精靈的羊媽都沒想過，只是禮節性的經過，在外人眼中以高傲著稱的精靈就會乾脆利落的對他們並信奉的五印四母的神殿進行禮拜儀式。

但這一切都只是表面。

他們的傲慢依然存在，只是不輕易顯露，根於心中。

比如在禮儀方面，從精靈來到當時還是聯合王國的聯盟境內，少有的幾次接觸中南方人就發現，這些精靈在對外的時候從來不用精靈的傳統禮儀，而是以一種“對等”的方式，這邊鞠躬那邊就鞠躬，這邊敬禮那邊就敬禮，對等回應，有意效仿外界的行為，似是一種“自謙自卑”，同時也是一種淡淡的疏遠。

但現在，他們作出離開回應艾爾大禮的，倒是黑暗精靈過去的“傳統禮儀”。

被真誠打動，所以嚴肅對待？

還是表面功夫，以示好君王？

暫且不得而知，接下來，有更要忙的事。

........

“獻血。”

為了這場至關重要的儀式，全知教會全力打造出了三十三柄儀式之刃用於放血。

精靈獻祭者們圍著祭壇站了一圈，每個人的身邊都有兩名侍僧伴隨左右，為了監督他們的放血。

在凱爾薩斯的命令下達之後，早已做出決斷的精靈們大多並不猶豫，拿起侍僧提供的儀式短刃，插入了自己的胸口，少數猶豫不決，或是難以下手的，也在儀式之力的作用下被禁錮了身形，由侍僧“代勞”這第一步，也是最難的工作。

短刃並不鋒利，但卻攜帶著某種神秘的力量，在這個場合，破開血肉之軀輕而易舉。

它們通體泛白，材料像是石質或骨質。

在這驚悚的一幕———三十三名精靈，把利器插入自己的胸膛，任由鮮血流淌之後，儀式現場那等候許久的磅礴偉力控制住了作為祭品的三十三人，將他們的身形固定在原地，不得動彈。

而那破胸而入的儀式之刃，也彷彿蘊含著生命一般，正在源源不斷的汲取著他們身上那純正的精靈之血，通過儀式法陣匯入地下的秘密祭壇。

一絲不掛的卡蓮正匍匐於這處隱秘祭壇的正中央，她白皙的玉體此時正散發著強烈的光芒，似有什麼東西要從她的身體裡出來。

溫度正在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