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黃石江家

 這是一頂四角攢尖式方帳，居中首位之上坐著一位身材有些發福的四旬男子，一身星師的衣服有些緊繃。
　　男子身後的長案上擺放著一件扁長、方正的木匣，樣式簡潔、花紋古樸，看上去有些像是一塊墨色的石碑。　　這種木匣是專門用於取放達到“半鎧”標準的若干件紋器。因為其面與其底之間厚度通常為三分，通常稱之為“三分匣”。　　那裡面存放著的，是江家先祖，唯一一位星紋戰艦長傳承下來的半鎧月銀紋器。　　可惜紋器上的星紋早就已經廢掉了，由於這樣那樣的原因，一直沒能加附新的星紋，也就沒有人能使用了。　　帳內此時剛剛點了幾個火盆。　　首位的兩側分別放著幾張馬紮，目前只有左手邊的一張馬紮坐著一位穿戴著全臂赤銅紋器的中年男子，表情有些嚴肅。　　江紋申在帳外銅盆裡面洗了手，抹了臉，這才進了帳，上前兩步站定，規規矩矩向兩人問好：“族長大人！父親大人！”　　上首男子轉頭對另一個男子說道：“老二，申兒主動退出試煉了，這事可怪不了別人。不過，我們之前說的事情，還算數嗎？”　　後者坦然道：“大哥，江旭說過的話，當然是要算數的。”　　隨後，江旭站起身來，將沉默不語的江紋申領回一頂小帳蓬當中。　　只見江旭的一對護臂赤銅紋器兩端卡槽內同時浮現了手環和肘環。　　四道星環變大了一些，將護臂前後連接處撐開來，發出噠噠兩聲輕脆響聲，便將護臂取下來了。　　剛剛才坐下的江紋申看到父親卸了紋器之後竟然跪坐在了對面皮墊子上，他便連忙也跪坐起來。　　江旭沉聲道：“在我大秦，試煉同時也是成人禮。普通人家的成人禮，至少也得獵殺虎狼等猛獸。”　　“也不枉你王叔、趙叔他們平時用心教導，申兒至少獵殺到了一隻念獸，順利的完成了成人禮。”　　“申兒今年虛歲也有十三歲了，是大人了。有沒有立下什麼志向？”　　江紋申聽了，挺直腰來，仍有些稚氣的臉上流露出一本正經的神色，倒也不忙先說轉職成功的事情了。　　他答道：“申兒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夠像先祖一樣，在與異族的海戰當中完成追擊三艘敵艦，並單人操艦返航的壯舉！”　　“申兒希望我江家能保住山上那一座赤銅礦脈，在黃石郡不再被人嘲笑，不再說我們後繼無人，說我們江家現在是什麼‘末代子爵’！”　　江旭哪裡想得到兒子已經轉職成功了，他聽了兒子的話很是欣慰，說道：“很好！為父還擔心你沒有通過轉職試煉，會出現意志消沉的情況。”　　“接下來的半年時間，我和你王叔、趙叔他們要押送另一批輜重前往白令領的龍首城，並完成輪戍。”　　“家裡的大小事，就交給你了！”　　江紋申一聽，急了，說道：“去年也是父親大人親自押送的。大伯，他才是江家子爵，他才是民團的團正啊！這，這不合規矩啊！”　　江旭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說道：“等為父從白令領返回，申兒就可以入讀我們黃石郡的海事學院了。也算是有了建功立業的途徑。”　　江紋申忍不住起身道：“如果這是交換條件，申兒寧願不去讀那勞什子海事學院！我這就去跟大伯說！”　　“給老子坐下！”江旭也忍不住了，眼一瞪，大手一抬，起身做勢要打。　　江紋申卻梗著脖子，拼著捱打也不鬆口。　　就在這時，營寨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哨音。　　江旭二話不說，立即起身，開始紋器備戰。　　他先是激活了左手的手環和肘環，手臂幾道紋身紋浮現，紋身紋相互交界的那幾個界點也相續亮了起來。　　而赤銅護臂自行分成兩半，那些半環形的卡槽與手環、肘環分別契合在一起。　　只見手環、肘環縮小了幾分，護臂上下兩半一咬合，咔嚓咔嚓兩聲，護臂合上，嚴絲合縫。　　江旭念動之下，手上、手臂上的那幾道紋身紋浮現在護臂表面，通過界點與護臂的紋器紋連成一體。　　紋身紋與紋器紋很快就亮成了一片，紋器上面對應的界點也一一亮起。　　左手的護臂赤銅紋器這就穿戴好了。　　護臂赤銅紋器外的整片星紋隨即光芒大盛，接著一陣霧化過後便具紋成了一面半人高的圓盾。　　又見他手掌一張，左手指尖、手掌心上的七八顆紋星先後激活，懸浮起來。　　手掌再一收，便通過這幾顆紋星虛握住了圓盾的挽手帶。　　右手的紋器護臂，也是如法炮製。　　不過，右手護臂上的紋兵與左臂的不同，具紋出來的卻是一把鋒刃上帶著火焰的環首刀。　　站在旁邊的江紋申感覺自己的頭髮都被刀上的火焰給烤捲了。　　這時，營寨外面傳來了王叔、趙叔兩人的示警聲：“小心！是小型獸群！”　　江旭試了試刀盾，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向外快步走去。　　江紋申隨手從帳蓬內的兵器架上抄了一根鐵矛，跟在江旭身後。　　江旭回頭看了一眼，讚許的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便繼續往營寨門口方向趕去。　　此時，營寨到門口的空地上，還有營寨大門兩側的木牆上，都已經點燃了幾隻大火盆。　　粗大的柴火上面澆上星獸的油脂之後，燒得很旺，光亮甚至可以照到寨門外。　　營寨門口，已經聚集了好幾個同樣身穿民團服飾的男子。　　他們同樣是完成了紋器備戰，激活了各自的護臂赤銅紋兵。　　有的是左右手的短劍加方盾，有的則是雙手虛握著的長槍或闊劍。　　就連大伯也完成了紋器備戰。　　不過，他所穿戴的，比護臂赤銅紋器多出來兩個虎頭披膊赤銅紋器，從手腕到肘再到肩，將左、右手臂完全護住了。　　這一套全臂赤銅紋器，同樣是一左一右成對的。　　單一側的紋器，由手環、肘環，肩環三道星環依照順序所串連起來，形成一個完美的整體。　　江紋申轉頭看了一眼，祖上那三分匣仍被供在長案上，也不知道它們什麼時候能夠再現當年的威風。　　在場的這些鎧甲樣式的紋器，表面的紋器紋都流淌著璀璨的光芒，紋器紋之間的界點也已經點亮，全都蓄勢待發。　　此時，距離營寨最近的一棵大樹之上，隱約可見一個人影從樹冠當中現身，縱身向下一跳，腳底貼著筆直的樹身，滑了下來。　　就在江紋申擔心他是不是要摔死他自己的時候，只見他腳踝外側一對足環激活，左右腳底分別亮起了五顆紋星。　　然後，那人一個空翻，便站上一雙短雪橇樣式的赤銅紋器上面，由下墜變成了前衝，疾速朝著營寨門口滑了過來。　　他直接從眾人的頭頂一個前空翻越過，輕巧落地之後便站在了江紋申身邊，將紋器插回大腿兩側的手筒之中。　　大伯問了一句：“猴子，現在什麼情況？”　　那人朗聲道：“獸群是從旁邊那一座山頭來的，共有十一隻星獸，頭獸是一隻雙紋星獸。”　　“旁邊山頭不是因為獸群出現已經被民團封山了嗎？！”大伯說完，頓時明白了過來。　　他憤憤道：“一定又是孫家搞的鬼，漏了一個口子，放了獸群過來！孫家太欺負人了！”　　“上次把界碑偷偷移過來三四步也就算了，現在又把圍困在他們山頭的獸群漏過來，這分明是想要攪黃我們江家的試煉！”　　大伯的話音未落，皎潔的月色當中，從山腳處轟轟隆隆的奔出來一群星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