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 章 千金x奴隸(第2頁)
這年頭,三個銅板剛好夠買一個掌心大的饅頭,那婦人卻從一開始求人幫忙的姿態頓時冷臉譏諷,“怎麼可能三個銅板,我看你分明是想搶錢……”
於是一開始與這少年說好的三個銅板,經這婦人潑辣無賴後直接丟了一個銅板便轉身離開。
少年眼神幽幽地掃了一眼那婦人,只默然將丟在桌上的銅板收起。
知虞瞧見他抬起手臂時露出了磨得發白的袖口,大概也磨破過一個口子,勉強尋了塊顏色相似的灰色料子拼補上去。
在寒冬裡,此人顯得過分蒼白,像是隨時都會被凍死在路邊一般。
可他生得俊俏,年少而尚且生嫩的面容讓不少人都為之側目。
知虞莫名想起了那個夢境,且在這一刻,強烈的直覺告訴她,夢不僅有可能是真的,而夢裡那個被她掀翻攤子的人就是他。
可她為什麼要掀翻他的攤子?
少女在相信和不相信夢境之間躊躇了好一陣,她
到底還是覺得自己不會這樣做,所以走過去想要問問那個清瘦如竹的少年,想問問他認識不認識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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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在知虞越走越近時,那少年也始終不曾抬起眼皮子瞧她一眼。
直到少女走到攤子前突然不慎被什麼
東西絆了一跤,頓時朝前重重一撲,將那本就臨時搭起來的簡陋桌攤猛地打翻。
廉價的桌板雖沒有打在她的身上,可那一小盒墨汁卻直接淋了她半邊肩膀。
手掌心重重地擦在粗糙地面,令少女霧眸裡都疼得凝出水光。
身嬌肉嫩的千金小姐何嘗有過這等傷痛,淚珠也當即在知虞反應過來之前就掛在了面頰。
她緩緩抬起眼睫,瞧見夢裡的少年此刻居高臨下地望著自己。
四周散落一地的都是他餓了不少日子才攢湊出來的筆墨紙硯,現下皆摔在了地上,髒的髒,毀的毀。
而這一幕竟和夢境裡知虞掀翻他攤子的場景一模一樣。
知虞心頭驀地一緊,正要忍著疼痛爬起來道歉,可身後卻揮來一道鞭子,重重地抽打在少年孱弱的身體上,抽爛了一截棉絮。
而那鞭尾也掃過他的頰側,很快,在他臉側滲透出了一抹血痕。
知隨怒氣衝衝地上前來,斥罵道:“下三濫的東西,竟也敢在這裡擺這些東西擋住我妹妹的去路!”
“今個兒要是摔壞了妹妹的一根頭髮絲兒,你的賤命夠賠嗎?”
知虞連忙轉身去阻攔知隨,“哥哥怕是誤會,你別這樣……”
可知隨卻一把將她推到一旁,非得要打死這個賤民給妹妹出氣。
知虞忽然想到她這位哥哥脾氣很大,尤其氣在頭上的時候,似乎什麼都聽不見也看不見,根本不會聽勸。
知虞在他一拳砸在那少年臉上後,連忙上前去奪走知隨手裡的鞭子。
知隨霎時頓住。
知虞同他說道:“哥哥打人只管自己痛痛快快,可我都還沒有痛快,我要親手打他,方能洩了我的心頭之恨。”
知隨頭腦本就簡單,順著她的話一想發覺竟然很有搭理。
偏巧這時有一小廝神色匆忙趕來,在知隨耳邊一陣低語,大概是他名下管理的藥鋪出了點事兒。
知隨頓時皺著眉頭說道:“妹妹怕是有所不知,我店鋪裡有點緊要事情……”
他說完便留下自己的護院陪著妹妹,讓他們幫知虞教訓完此人後便早些互送妹妹回去。
護院們答應下來,知虞便拿著兄長的鞭子走上前去。
在少年黑沉冰冷的注視下,知虞反手打了他一下,那鞭子軟趴趴地砸在他的肩上,接著便無力地滑落了下去。
護院見狀還要上來幫忙,知虞也不敢表現的太過於前後不一,只丟了手裡的鞭子作出不耐模樣。
“罷了,我……我已經打過他了……”
她說完便再不敢看少年可憐的處境,心裡又覺他損失實在太多,
便從兜裡掏出來一張銀票蹲到他面前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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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小聲道:“你自己去買東西,不成問題吧?”
少年嘴角被一拳打破溢出些血漬,卻始終一言不發。
知虞愈發慚愧,只得將那銀票塞進他的懷裡,可指尖只往裡頭探入一截就發現他的懷裡冰冷得彷彿沒有分毫熱意。
像一塊冰,又像是一具沒有生機的屍體,讓知虞很是吃驚。
她遲鈍地將手指從他懷裡取出來,抬起那雙漂亮的琉璃眸對上他深邃眼瞳時莫名有些害怕……
眼見天就要黑了,作為傷害了他的始作俑者,知虞實在沒法讓他原諒,只得在天黑之前起身離開。
地上一片狼藉,有路人在旁邊指指點點。
少年將能用的東西都撿了起來,包括被染上了墨的宣紙。
雖不能寫字,但拿回去至少還能生個火什麼的……
他收拾完後,便默然地從鬧市離開。
……
大概是白日裡在外頭逛得太久,耗費了不少精力。
知虞回去等熱水時,不由靠在熱騰騰的熏籠旁邊打了個盹。
醒來後便發現外面下雪了。
知虞懵懵地盯著暗下來的天色,嘴裡頓時就說了句“糟糕”。
她方才打盹的時候又做了個夢。
而這一次,知虞夢見地卻是自己在騎馬踩翻少年攤子後,便高傲地丟下了一張銀票砸在他的臉上。
入夜後少年被一群無賴模樣的男人給強闖進屋來,對他一頓拳打腳踢不說,還想要翻出他身上的銀票。
可少年回去時便將銀票還給了知家管事手裡,那群人發現沒有,便一怒之下一把火將他的茅草房給點了,還將少年反鎖在屋裡頭。
夢境到這處戛然而止,以至於知虞也不知道少年最後有
沒有逃脫出來。
可有了第一回,第二回便由不得她不信。
知虞心想這都怪她,都是她在鬧市那樣顯眼的地方將銀票給他引發的人禍。
知虞連夜按照記憶裡的地方趕過去。
彼時到了那處小屋已然火光沖天。
知虞讓人踹開門,被救出的少年右臉血淋淋地很是嚇人。
絮絮跟在知虞身邊,眼神也有些驚恐道:“姑娘別過去……”
知虞卻顧不上,連忙取出自己隨身的帕子,手指打顫地替他擦去臉上的血。
她當然不希望這個人因為自己被火燒死……
只是在她緊張地就著地上雪水替他擦乾淨臉後,才發現這些血竟不是他的……
知虞不由錯愕,“你的臉沒有受傷……”
少年忍著身上傷痛緩緩睜開了眼,用那雙深沉黑眸莫測地看著她。
少女的手指很軟很軟,比他小時候摸過的小兔子都要更軟,她身上帶著清甜的香氣,讓這髒兮兮的地方都瞬間變成了什麼夢境般。
就連她的懷抱……也是暖
熱的。
他勉強恢復意識撐起身體,啟開乾裂蒼白的唇瓣問道:“不知小姐……到底想做什麼?”
少女卻握住帕子很是無措開口,“……對、對不起。”
“我不知道給你銀票會害了你,我很抱歉……”
甚至,他的銀票似乎也還回去了。
沈欲發覺她似乎在自責,眼底不由掠過一抹玩味。
可他面上仍然是尋常模樣,望著那燃燒的火房子,毫無情緒道:“可是我沒有家了。”
雖然,他也從來都沒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