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從宜春樓到知家算不得近。

 知隨也覺得妹妹近來行事比以前更加荒誕。

 任性地想從夫家跑出來就跑出來,聽說沉船的事情也是她自己弄出來的,惹得沈府忙得人仰馬翻不說,又跑去青樓造作,還非要他這個兄長暗中出力幫忙。

 知隨覺得,這妹妹荒誕起來的樣子跟他是越發像了。

 誰讓他們知家孬種子裡就出不來一個好瓜,他當然還是得幫向自家妹妹。

 偏偏,他人還在外面,宜春樓那裡便傳來了不太對的消息。

 於是知隨難得靈機一動,讓人去傳話,告訴沈欲,知虞人現在就在知家。

 大概是知曉沈欲會來,所以知家的僕人們也早早得到了消息將這位姑爺恭恭敬敬地迎進府中。

 偏偏姑爺似乎突然間對他們姑娘極其上心,也不等知隨回來,便兀自走向了知虞從前在閨中時住著的閨房。

 屋裡的擺飾與風格都明顯流露著閨中少女的氣息。

 就連簾子都是姑娘家最喜愛的煙羅粉緞。

 在對著窗欞的紫檀茶几上放著一隻白玉花瓶,瓶中插了今日新鮮帶露的嬌花,似也從側面佐證了屋裡頭一直有人住的情形。

 沈欲目光一一打量過,可腳下卻絲毫不停,徑直走向垂落了厚厚床帳的床榻前。

 隔著床榻,裡頭聽不出什麼動靜。

 只待那隻骨節分明的手掌將帳簾驀地撩開,便瞧見了榻上坐起的美人。

 知虞緩緩抬起眼睫,率先看到那隻撩開了帳子的手掌,隨即目光才漸漸看清楚榻前出現的男人。

 她喘息微微,另一隻手不由地攥起一截被面。

 沈欲瞧見了真切的人影后,將手裡的帳子隨手掛到鉤上,眼神卻朝她起伏極其明顯的胸口掃了一眼。

 他語氣莫名地發出詢問,“怎麼喘得這樣急?”

 不等知虞做出回答,男人手掌看似貼心地撩開她頰側垂落的烏髮,手掌微微下滑卻順勢托起她的下頜,好將她面上細微的表情很好地納入眼底。

 知虞不可避免地看到他腕上血淋淋的咬痕,他竟也完全不去處理,讓她愈發心顫,只當做沒看到。

 “方才做噩夢……夢見,船沉了……”

 她不平的氣息就像是醒來後的後怕,仍舊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

 沈欲直勾勾地望著她,隨即鬆開了手。

 那滾熱的手掌從她冰涼的頰側挪開,讓她攥緊的指尖也微微鬆了三分。

 這時才漸漸尋回一些思路,開始兀自同榻前神色不明的男人徑直解釋起來。

 便從她進入霧山寺後做了些什麼,接著從霧山寺回來時又發生了什麼,一一都事無鉅細地交代出來。

 “沉船後只覺得水溫冰冷,很快就失去了意識,後來才知曉自己是被好心人給救了,還被送回了知家……”

 “哥哥怕於我名聲有礙,又怕……怕是郎君沒有善待我才有沉船的事情

 ,這才沒有立刻通知到沈家。”

 一環扣著一環的解釋聽起來合乎其理,若非早早在心裡頭準備好了說辭,只怕也很難糊弄得了沈欲。

 沈欲卻低頭問她:“你果真一直在知家調養,哪裡也都沒去?”

 知虞故作茫然的模樣,微微搖頭,“沒有……”

 彷彿剛才宜春樓裡的那個女子與她完全毫無關係。

 沈欲得了她肯定的答案後卻口中輕嗤。

 “是嗎?”

 是嗎……

 聽他吐出這兩個字時都還沒有意識到什麼,可對上他的眼神,知虞幾乎瞬間就猜到了他在想什麼。

 她有沒有去過哪裡,亦或是扮演過什麼角色,根本不需要太複雜的拷問。

 她頭皮驀地發麻,想起自己曾在他眼底下完成的一些動作。

 他當時雖沒有細緻去看,但卻也是關注著她完成了全程。

 要證明的方法很簡單,揭開她的被子,解開她的衣服。

 他就可以看到她身上有沒有不堪入目的吻痕。

 通過最直接的方法來確認她到底有沒有進過宜春樓,或者說,前一天陪著宗珏的女子,到底是不是她。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便似笑非笑地命令道:“把衣服脫了。”

 知虞坐起的身影愈發僵住。

 她沒有動手,只是顫顫地抬起眼睫,似乎無法做出更多回應。

 沈欲等了一息,微沉著嗓音同她強調。

 “別讓我說第二遍。”

 他唇角是挑起著的,可眼底並無笑意。

 眼看她不情願的模樣,外面卻又傳來一些動靜。

 絮絮這時候想要進來替知虞解圍固然及時。

 可沈欲早有準備,讓隨從將知家所有的僕人都攔在了門外。

 隨從

 語氣冰冷地拒絕道:“郎君正在給夫人檢查身體……”

 旁邊有無知的下人信以為真,見這些人很不好惹,便轉而勸想要進去的絮絮道:“郎君是不是也略通醫理,怕是關心夫人呢……”

 那些話從門縫裡傳進屋來,知虞只覺得她們天真到極點。

 對方口中的檢查身體,可不是單純的大夫給病人那樣的檢查。

 而是揹著她們,在她們看不見、聽不見的地方,用眼神和手段逼著她自己將衣服解開來。

 好讓他用眼睛將身體每一處不可示人的位置都寸寸檢查,細緻審視。

 許是怕他真的會動手,她在他發作之前,便抬起手指綿軟無力地解開了襟口的繫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