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文弄沫 作品

第436章 為人夫(第2頁)

    堅持完成人事工作變革,堅持推進崗位技能競爭優先,科學技術發展優先的生產管理理念。

    緊抓工業變革中不斷變化的生產工作,要立足輕、重工業綜合發展根本大綱,全力提升軋鋼廠的整體生產力和戰鬥力。

    會議過後,受李懷德囑託,谷維潔委託,管委辦副主任李學武撰寫了《打破頑固思想,放棄不實幻想,奮力書寫新時代人事人才工作新篇章》一文。

    文章發表在了鋼鐵報、勞動報,後被人民大報轉載刊登。

    兼併資金由軋鋼廠劃撥到了京城工業主管部門的公賬上,嚴格意義上來說,兩個廠區的地皮和廠房屬於軋鋼廠的了。

    當然,這需要軋鋼廠與京城汽車二廠在工業局的監督指導下,組建資產處理小組。

    按照既定的劃分條款,專業技術崗位工人從今天開始,經勞動和人事主管部門劃撥,遷徙到了軋鋼廠的名下。

    其他工人則被劃撥給了京城二汽,包括對方需要的機械設備。

    景玉農帶著李學武又去了兩個廠區轉了轉,碰見古力同也在,三人又聊了聊。

    他還是看不出軋鋼廠要這兩塊地皮幹什麼用,即便李學武說了是資源整合,服務亮馬河工業區的打造。

    古力同表面上是信了,但心裡是堅決不信的。

    這年月的土地又不值錢,城郊有的是農耕用地可以轉化為工業用地。

    京城其實是鼓勵工廠申請土地建設工廠的,在煙囪就代表高技術高價值的時代,土地不值錢的很。

    李學武不可能把土地計劃告訴他,到時候傳的沸沸揚揚,軋鋼廠還怎麼實現土地置換目的。

    “他老打聽咱們的土地項目是什麼意思?”

    景玉農看著離開的汽車,轉頭對著李學武問道。

    李學武撇了撇嘴,看著同一方向,道:“很怕自己得少了唄,怕吃虧”。

    “你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一身淺灰色呢子大衣,襯托得景玉農身材愈加修長挺立,她抬起手指點了點李學武,道:“對了,你無法賺取認知之外的利益,對吧?”

    “您記性還挺好”

    李學武笑了笑,道:“都幾個月了,羊城的話都記得”。

    “我記憶力一向優秀”

    景玉農嬌嗔著強調了一句,隨後雙手插在大衣兜,站在十七廠區公路上,望著停工的生產區和辦公樓,有些惆悵地問道:“軋鋼廠有一天是否也會遭遇這種危機?”

    “這可說不好”

    李學武同樣的呢子大衣,只不過是黑色的,樣式更加時尚一些。

    “火車跑的快,全靠車頭帶”

    他撇撇嘴,道:“您所在的領導團隊如果帶不好頭,那軋鋼廠的進步速度就要慢,甚至被甩下”。

    “好,你總有話說”

    景玉農點了點李學武,無奈笑道:“永遠都是別人的責任,你呢?”

    她半是認真地看著李學武,問道:“你有沒有給自己定義過在歷史浮沉中的位置或者責任擔當?”

    “我嗎?怎麼突然問起這麼嚴肅的問題?”

    李學武笑著示意了摩托車產區,道:“而且還是在外面”。

    “不然呢?”

    景玉農微笑地看著他,道:“難道是在辦公室,或者會議室?”

    這會兒周圍就他們兩個人在,秘書和司機站在車邊等著,隨行人員正在勘查現場。

    她語氣便有些隨意,也帶了一些個人主觀:“回廠問你,你會說真心話?”

    “在這我就會說真心話了?”

    李學武玩笑似地看著她,道:“你是不是覺得咱們倆已經到了坦誠相見,對彼此毫無保留的狀態了?”

    “從未幻想,更從未奢求過”

    景玉農抬起高跟鞋踢了踢路邊的碎冰,低著頭說道:“你不信任我”。

    “別這麼說”

    李學武給自己點了一支菸,隨後說道:“我能信任的人不多,至少你是其中一個”。

    “這話是假的,我確定”

    景玉農抬起頭,眯了眯眼睛,抻了抻圍脖遮住了口鼻,道:“你就像是個狐狸,輕易不交予他人信任,對吧”。

    “你這麼瞭解我?還是自己以為是這樣的?”

    李學武好笑地微微搖頭,道:“我說一句坦誠的話,誠信做人,老實做事,就是我工作的原則”。

    “嗯,這原則一點都不坦誠”

    景玉農撇嘴道:“給你個機會,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嗯嗯,在歷史中的定位,對吧”

    李學武點頭道:“還有形勢下的責任與擔當”。

    “真的,這命題有點太廣了”

    他想了想,抬起手指撓了撓鼻翼,道:“先說說定位的問題,不然不好談責任和擔當”。

    景玉農找了路旁的木製長椅坐了下來,真有聽他長篇大論的準備。

    李學武好笑地看了看她,道:“說給你不怕笑話,其實我的理想特別小,小到出不去軋鋼廠”。

    “當然不會笑話你,軋鋼廠已經不小了好嘛!”

    景玉農瞅了他一眼,但被他身後的陽光刺激又底下了頭,道:“想按部就班地接班?”

    “嗯,其實就這麼點理想”

    李學武扔了手裡的菸頭,走到她身邊坐下,看向百無聊賴站在車旁邊抽菸打屁的幾人。

    “你說職務高了好,還是職務低了好?”

    “我問你呢,你怎麼還問起我了?”

    景玉農選擇不回答李學武的問題,示意他快點講。

    李學武點點頭,道:“相比於宵衣旰食,日夜忙碌的生活,我更願意享受朝九晚五的尋常日子”。

    “繼續”

    景玉農身子輕輕依靠在了他的身上,嘴裡催促著他。

    “你剛剛提到了一個詞,按部就班,其實就很好”

    李學武看和遠方,說道:“在什麼年齡做什麼事,享受既定的待遇,經受該有的考驗”。

    “如果未來的經濟發展和社會變革是穩定的,是傳承有序的,我寧願在二十一歲的年紀做好一個保衛科長”。

    他轉頭看向景玉農,道:“因為在這個年齡,我不用想四十歲應該做的事,承受四十歲應該承受的壓力”。

    “你問我在歷史沉浮中的定位,我要回答你的是,水漲船高,隨行就市”。

    李學武坦誠地說道:“如果經濟變革和社會變革在演變過程中,讓我承受了過多的壓力和責任,那我就要爭取對應的位置和資源”。

    “也就是說,組織賦予我科長的責任和需要,我就當科長,組織賦予我處長的責任和需要,我就要當處長”

    “如果擔著處長的責任,卻幹著科長的位置,我是手不能伸,腿不能邁,不是要把我憋死嘛”。

    李學武態度逐漸嚴肅了起來,道:“不是我選擇了歷史,而是歷史選擇了我”。

    “嗯,有點深意了”

    景玉農點點頭,道:“我理解你的意思了,幹什麼活,吃什麼飯,既受舊的秩序與規範,又在一次次選擇中打破這種固化的認知,對吧?”

    “嗯,你確實很瞭解我”

    李學武笑著點點頭,道:“你是不是會讀心術,或者擁有高級心理學技能?”

    “鬼扯~”

    景玉農瞥了他一眼,道:“我就是會讀心術,你那顆烏雲遮月的心我也讀不懂,看不透”。

    “還有!”

    她眯著眼睛看了看李學武,道:“你不就是心理學專家嗎?”

    “假的,這你也信?”

    李學武好笑道:“不就是為了提升自己的競爭力,找人幫忙出本書,表示自己擁有一些別人不能比的特長嘛”。

    說完示意了景玉農,道:“你的經濟管理學專家名頭不也是這麼……”

    “你說什麼?!”

    景玉農像是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突然炸了毛,瞪著李學武隨時都要撓他的架勢。

    “你再說一遍,我的專業技能如何?”

    “哦哦,你的不是假的啊!”

    李學武好像剛剛知道的一般,連連道歉道:“恕我眼拙,沒有看出來,抱歉抱歉”。

    “我真想撕了你的嘴!”

    景玉農氣急了,這壞人總能在你最欣賞和敬佩他的時候在你的面前挖個坑,一腳把你踹下去,再給你頭頂揚一把沙子。

    “沒必要,你只要知道我的心理學專家是假的就行了”

    李學武好笑地自黑道:“要不你也說說我,好平衡一些”。

    “我不說!煩你!”

    景玉農瞪了他一眼,道:“你咋老這樣,要我說你就是故意的!”

    “一方面顯露過人的管理才能,又兼具敏銳的視野,讓人一眼就能看到你的優秀”。

    “另一方面則是凸顯自己的年齡弱勢,以退為進,反其道而行之”

    她看著李學武,道:“你就是把自己定位成了一個有能力,有野心,有報復,有眼界的青年幹部代表”。

    “既不會引起現有資源掌控者的忌憚和威脅,又不會過度埋沒自己的才能和閃光點”

    “你要處處贏在關鍵點上,又時時刻刻提醒別人你在未來,不在此刻,你很享受這種過程嗎?”

    景玉農皺眉道:“既然擁有這份心力,又有施展報復的野心,為啥不好好經營自己,跳出當前的舒適圈,出去走一走”。

    她示意了這處破敗的廠區,道:“你站在軋鋼廠看這裡是這樣,當你站在更高遠的地方看軋鋼廠,也是這樣”。

    “大丈夫,生一場,好男兒志在四方”

    景玉農語重心長地說道:“我很看好你的能力和眼界,你應該去更大的平臺施展自己的報復”。

    “而且!”

    她看了看李學武,認真地說道:“你也不缺乏跳出去的能力和機遇,乃至是去衛三團專職,再出來也必定是一方領導”。

    “所以,你是在勸我調職?”

    李學武好笑地看著她,道:“人事變革是我建議搞出來的,最危險,也是最迫於無奈的自我調崗要發生在我的身上?”

    “那調崗的職工還不得瘋了啊,什麼情況啊,軋鋼廠要倒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