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文弄沫 作品

第425章 一隻哈士奇(第2頁)

李學武手大是大,但其實很巧,一把剪子在手上飛,一會便有條大鯉魚躍然紙上。

李姝看著叭叭手裡的紅紙變成魚魚,驚訝地瞪大了雙眼。

同媽媽一樣,兩人都是隻會喊666的選手。

等李學武把窗花剪好,一家三口便開始了團隊作業。

李學武抱著李姝站在窗臺上,顧寧則是站在身後指揮爺倆有沒有歪。

李姝被叭叭舉高高,小嘴一直都在咯咯咯地笑著,尤其是看著大鯉魚飛到了窗戶上。

難得有個週末的上午李學武在家,一家人藉著新春的氣氛,享受了一把團團圓圓。

今年說是不叫過新年了,可從早晨起來開始,外面便時不時地響起一陣鞭炮聲。

如果說全是熊孩子們淘氣李學武是不信的,備不住有喜歡放炮的大人藉著孩子的風,也偷偷過新年呢。

白天放炮,晚上放花,且等著今天晚上的熱鬧去吧。

——

“艹它奶奶的!”

老七一大早的從家裡出來,身上的棉襖還沒繫好,嘴裡便開始罵罵咧咧的。

“要不是這些狗雜碎,大過年的至於往單位值班去?”

他是個直腸子,有什麼不痛快非得叫嘴裡說出來,不然能把他憋個好歹兒的

這會兒一邊往門外走,一邊咒罵著,有人問起,便要貶斥一番給報紙寫信的癟犢子。

“新年新年,全是那個鱉孫兒,班不能停,年不能過,這特麼拜年都不成!”

其實院裡人都不高興,即便是週日,可少了三天假期,忙活這一天,啥都幹不了。

一大爺和三大爺剛把廠裡發的春聯貼在大門口,見他嘀嘀咕咕地出來,便皺了皺眉頭。

“今天是你值班?”

“可不是咋地!”

老七見是一大爺,嘴裡收斂了一些,可還是不忿道:“哪有大過年的折騰!”

“再說了!”

他比比劃劃地說道:“要折騰怎麼不可著上面那些……”

“老七!”

一大爺見這混小子越來越沒溜,口無遮攔,什麼話都敢說,趕緊嚇唬了他一句。

這一句要是被人聽了去上綱上線,怕不是聽見這話的他也要跟著遭殃。

“叫你去你就去,只當是年過了,左右就一白天,又不用你幹活!”

“您說的……”

老七撇嘴想反駁一句來著,可見了一大爺的眼色是比劃向三大爺的,趕緊住了嘴。

“呵呵,春聯不錯”

他指了指門口的對聯,上面正寫著:革命鐵肩擔宇宙,春風妙手繡江山。

一大爺瞥了他一眼,示意道:“趕緊的吧,就算是不開工,可也是要考勤的,晚了一樣要扣工”。

“唉~”

老七嘆了一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往衚衕走去。

三大爺一直眯著眼睛站在一旁,並沒有開口說話。

老七這人嘴沒把門的,可是沒少得罪他,他心眼小著呢。

但小歸小,院裡的人和事不能出這大門的規矩他懂,否者也住不消停了。

老七說的那些話,他只當沒聽見,但得給一大爺提個醒:“我看這全員大會的制度還得撿起來”。

他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道:“不給這裡上上發條,我看思想要鬆懈,早晚惹出大事來”。

一大爺端著糨子盆,看了衚衕的方向一眼沒說話。

這會兒李學才戴著棉帽子,籠著厚圍脖,脖子上掛著兩隻手悶子,慫噠慫噠地從門裡走了出來。

“呦!學才回來了!”

閆富貴主動地招呼了一聲,好像住對門他不知道李學才爺倆昨天回家了似的。

李學才也很客氣,先是跟他打了招呼,又跟一大爺打了招呼。

衚衕裡的孩子就是這樣,見著街坊鄰居要招呼,否則要捱罵。

當然了,這只是規矩,也有人不遵守的。

比如當年的李學武,出來進去的誰敢逼著他打招呼啊,家裡有漂亮姑娘或者媳婦的都躲他還來不及呢。

他不跟你打招呼,你要是背地裡講究他,講究李順不會教孩子。

不叫他聽見便罷,要是叫他聽了去,你家玻璃就別想好了。

那彈弓打的有多準就甭提了,粹你家玻璃你都找不著是誰幹的。

但只要你有悔過之心,當著大家的面誇誇他,誇誇李順,這件事也就過去了,你家玻璃不用老換新的。

李學才不一樣,他從小就是乖孩子,加之願意學中醫,被李順視為家族傳承接班人看待。

即便學文和學武都是親兒子,可對待李學才,李順又是一個教導態度。

一大爺不算著,他管著院裡的事,多是公平處理,很得大家看重。

三大爺人品一般,小氣不說還糊塗,尤其是在家務事上,很為院裡人所詬病。

李學才雖然久不在家,但院子就這麼大,就這麼多事,隨耳一聽都知道了。

不過該打招呼還得打招呼,他得尊重自己的素質。

閆富貴卻是個嘴討嫌的,主動給李學才打招呼,是為了下一句。

見他應聲,便笑著問道:“怎麼?聽說你對象又進步了?去分局?”

這話問出來的語氣彆扭極了,說不上是嫉妒還是眼氣,甚至還有種嬉笑不屑的表現。

他問道:“說是你二哥幫忙辦的,還得說有個好親戚啊”。

“是嘛?”

李學才沒在意一大爺皺眉的表情,疑惑地看了閆富貴一眼,問道:“有這事?我怎麼不知道?”

“嗨!你能不知道?”

閆富貴嘴角一撇,道:“這事都傳開了,早就說街道所要換所長呢”。

“不知道,真不知道”

李學才聳了聳肩膀,看著他認真問道:“這事兒要是我二哥辦的,他沒跟您彙報?”

“嚇~他跟我彙報得著嘛~”

閆富貴哂笑一聲,扭頭擺手道:“我是誰啊~”

這語氣可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麼謙虛,完全是不屑和嫌棄。

李學才卻只是“哦”了一聲,好像沒聽出他話裡背後的含義,倒是肯定了他話裡表面意思。

“……”

閆富貴被他的話噎得哏嘍一下,差點翻白眼。

他想要再辯白幾句,可這會兒李學才已經往衚衕去了。

一大爺皺眉盯了閆富貴一眼,抿了抿嘴往院裡走了。

街道所換所長這件事大家基本上都能聽說了,具體換誰,有點心思和能耐的也能聽到。

但是,知道如何換的,還知道誰幫忙的,這話就不好說了,備不住有什麼說道。

閆富貴也不知道跟哪聽來的閒話,當著李家人的面胡咧咧,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

要說無意的,他也不是那隨口崩牙的人,小心眼的人,話能隨便說嘛。

可你要說他是有意的,就依著他的身份和能耐,如何以卵擊石,找不自在呢。

其實啊,閆富貴心裡就是不自在,從昨天開始就不自在了。

看著李順和李學才爺倆大包小包地回來,看著李學武成箱成箱地往家裡送,看見街坊鄰居討好李家,藉著看孩子的名義送東西。

他實在是氣不過,覺得人心不古,風氣壞了。

人怎麼能這樣呢,就因為李家越來越有勢力,街坊鄰居就得巴結著?

不應該平等相處,一視同仁的嘛!

當初自己大兒媳生產,怎麼沒有這麼多人來看望,來送東西,這太讓人生氣了!

李家的好事已經夠多的了,一件接著一件,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你看看,李順剛剛得了大孫子不說,這沒過門的小兒媳婦兒又進步了,太眼氣人了!

他兒子都還沒有工作呢!

今天過新年,看著別人家都貼春聯掛福字,他家裡卻氣氛壓抑,心裡實在是不痛快。

所以見著李學才出來,忍不住非要諷刺兩句。

他看得出來一大爺不願意聽他說話,可有些話不吐不快。

反正日子已經過成這個德行了,他李家家大業大,還敢找來自己怎麼著!

——

他想的美!

李學才才懶得搭理他!

剛剛門口說的那幾句話,也僅僅是借風崩回去罷了。

真要找上門去爭論這些,不是給他面子,掉自己的價嘛。

現在院裡人都怎麼看閆家啊,就他們家出的那一件件事,叫人聽了都在心裡膈應著。

就他們這個院,賈大媽都看不慣的事,你說得有多惡劣吧。

你看一大媽等人不說這些,上班的更是懶得搭理,可賈大媽才不會慣著他們家。

往遠了不會說,也說不著,但左近鄰居,就沒有她宣傳不到的。

就閆家那點破事,都叫她給宣揚出去了,也讓大家看看,這為人師表的閆老師到底是怎麼管家的。

李學才是大學生,家裡都是有身份的人,才不會計較這個,李順也不讓。

這幾個月以來,李學才不用上學,只跟著父親往山上去鍛鍊和學習,性子磨潤了不少。

以前還容易衝動呢,天天跟著父親在山上學醫,給村裡人看病,收穫一聲聲感謝。

這人啊,就得經歷,就得學習,才能看到自己的價值,看到別人的價值。

李順也是真沒讓他閒著,平日裡學醫勞動也就算了,趕上週末也不叫他歇著,爺倆揹著藥箱子滿山走,去給相鄰的村出診。

這年月流行赤腳醫生,只要有點文化,發你一本書,看了就能當醫生。

哪有那麼多專業的醫療人員下來支援啊,公社和村裡只能自己想辦法。

紅星公社有了中醫院支援的醫療所,便成了十里八村的赤腳醫生學習站。

李順就是老師,週日帶著兒子左右村子轉,給那些瞧不準的病患再看一看。

李學才一直生活在城裡,就是生活再苦,也沒見識過農村的苦。

這一次可算是叫他見識夠了,全家擠在一鋪炕上,出門只能穿一件衣裳的情況,直接震碎了他的三觀。

尋醫問藥自古以來就是個難題,爺倆也算是身體力行,實現了醫者仁心的本分。

中草藥多是山裡採的,醫療室自己炮製自己配的,到了他們手裡,賣的少,送的多。

就那種徘徊在餓死與病死線上的家庭,如何忍心要那份錢。

看病的錢不能要,治病的藥錢還得搭,李順算是用自己從父親那裡學來的醫德,給兒子上了生動的一課。

李學才的藝術其實已經蠻可以的了,一般的病痛他都能瞧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