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文弄沫 作品

第378章 是我別開槍(第2頁)

 

“一定,一定”

 

彭曉力用夾著煙的手輕輕碰了碰任安的胳膊,挑眉問道:“別忘了請領導啊”。

 

“那個”

 

任安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這點事咋好意思麻煩領導了”

 

“錯了不是?”

 

彭曉力抽了一口煙,看了他一眼,道:“咱們保衛處誰家有事情領導落下了?”

 

“沒關係的,大膽點”

 

他微笑著對任安說道:“你要是不主動說,領導還覺得你小氣了,這是喜事,怕啥的”。

 

說完也不等任安再說什麼,打了聲招呼便出門去了。

 

任安站在值班室裡看著彭曉力的身影消失在了路口,這才夾著煙坐在椅子上抽了一口。

 

有執勤的保衛進來打了聲招呼,問起彭秘書,他也只是含糊著應了一句,腦子裡還在琢磨著自己的事。

 

其實結婚的時候樊華就要他去給李學武送請帖,他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李學武是保衛處的實際一把手,而他僅僅是個股長,哪裡有資格請領導喝喜酒。

 

最後是他被樊華逼的沒辦法了,再不去就要發火了,這才壯著膽子,挑了一個李學武不在的時間去辦公室送的請帖。

 

當時李學武的秘書還是沙器之呢,對方只是笑笑,替領導接了帖子。

 

他本以為沙秘書只是替領導客氣客氣,沒想到他結婚那天領導沒來,沙秘書倒是帶著禮錢來了。

 

不多,一塊錢。

 

當然了,這個不多指的是在這個年代婚禮份子錢中不是最多的。

 

也有聽說人家結婚接到過五塊錢的份子錢。

 

但這種情況絕對是少有的,至少他是沒親眼見過,自己婚禮賬上可沒有五塊錢,三塊的都只是家裡實在親戚。

 

一塊錢的份子錢在這個時候引起不了什麼關注,可也得分怎麼看。

 

就像剛剛彭秘書說的,保衛處誰家裡有事領導裝看不見了?

 

人可能是不到,但禮一定會到。

 

紅事一塊,白事五毛,保衛處上上下下多少人呢。

 

就衝這一點,李學武在保衛處說話永遠都好使,不是他在搞一言堂,而是所有人都信服他。

 

孫健當初也是抱著當釘子的心態來的保衛處,可你現在問問他,還敢這麼想嘛。

 

單從保衛處拎出一個來問問,為啥服李學武。

 

無他,以德服人。

 

這一點所有人都清楚,外面傳什麼保衛處之虎,說李學武多麼多麼兇,多麼多麼狠。

 

反正保衛處的人是沒見過領導衝他們逞兇,衝他們發狠。

 

如果說對其他人狠,那管他們什麼事,保衛處的人不狠,那還叫保衛處?

 

叫保姆處好不好!

 

任安現在想更多的是樊華在家跟他談過的話,教他怎麼上進。

 

有的時候他也在埋怨自己媳婦兒上進心旺盛,時時刻刻都在想著進步。

 

就不能平凡點,就不能一輩子腳踏實地的做事,等著按部就班的升遷?

 

樊華給他講過一句話,說人生機遇難求,好領導更難求。

 

似是李學武這般的年輕領導,其實就是他這樣追求踏實肯幹,努力付出之人的大機遇。

 

不用你送禮,不用你討好巴結,只要維護好工作上和私下裡的關係,想不進步都不行了。

 

鳥隨鸞鳳飛騰遠,人伴賢良品自高。

 

今天看見彭曉力,任安突然有了些感悟,其實跟領導相處,並不一定要用求的態度,那樣反而作繭自縛。

 

最高明的相處其實是學,學領導的為人,學領導的處事,學領導的優秀品質。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擁有相同理想和信念的人,不用主動巴結,一定會走到一起。

 

喜歡唱歌的一起去唱歌,喜歡跳舞的一起去跳舞,喜歡讀書的一起討論學問。

 

就算是那些喜歡消極娛樂的領導,又何嘗沒有幾個陪著他打牌,陪著他那啥的,對吧。

 

彭曉力以前算個啥啊,廠辦出了名了小嘎崽子,每次有新領導來,都要做一回一飛沖天的夢。

 

結果往往是自負清高,夢碎了一地,最後差點自甘墮落,一蹶不振。

 

失敗總是需要理由和藉口去消耗掉自卑嘛,失敗的次數越多,藉口越多。

 

說起來,李學武算是彭曉力的貴人了,第一次接觸就給了他難忘的教訓。

 

讓他知道科級幹部不好惹,保衛處的科級幹部更不好惹。

 

後來彭曉力能被選做李學武的秘書,有沙器之的慧眼識珠,也有孫健的背後幫助。

 

但無論怎麼說,再看現在的彭曉力,行走間挺胸抬頭,信心十足,做事張弛有度,再沒了以前小痞子的形象。

 

要說巴結和討好,或者說給領導做秘書,任安自認不如彭曉力有這份能力和毅力,至少李學武沒選他當秘書。

 

所以彭曉力這樣的年輕人都懂得抓住機遇,見賢思齊,自己又在這矯情個什麼勁兒。

 

“嘶”

 

任安感覺手上一疼,條件反射甩了手裡的菸頭,原來剛剛思考的太過投入,連手上有煙都忘了。

 

擺擺手示意門外看過來的執勤崗自己沒事,而後站起身出了門,給執勤保衛問道:“剛剛彭秘書在的時候,哪臺車出去了?”

 

“不去不去,我這邊真有事”

 

李學武掐著電話,看了看手上的時間,道:“這都馬上下班了,忙完這邊我得回家看看老婆孩子了,兩天沒著家,媳婦兒挺著大肚子呢”。

 

“嗯,嗯,你們吃,你們吃”

 

李學武給彭曉力招了招手,遞了手裡剛剛簽好的文件給他,點了點文件上要轉給的領導名字,又去講電話了。

 

電話是向允年打過來的,說是紀監和分局的領導今天剛剛開完會,難得的機會,晚上要在食堂聚一聚。

 

李學武很清楚這個聚餐的目的是為了什麼,更清楚向允年打來這個電話的動機。

 

他本就不想參與其中,又事先言明瞭沒有任何要求,案子都快完了,這個時候過去算咋回事。

 

所以面對向允年的極力邀請,他直接搬出了老婆孩子。

 

“好,好,就這樣,回頭我請你”

 

聽著電話裡向允年略帶歉意和愧疚的語氣,李學武沒在意地笑著客氣了一句,便掛斷了電話。

 

向允年是覺得挺對不住李學武的,即便這個案子是李學武主動幫他和保密部牽的線,可他是實實在在的得著好處了。

 

這一次張淑琴的案子是算在了紀監身上的,今天分局和紀監的領導們開會已經統一了口徑,接下來的宣傳工作也是以紀監這邊為主。

 

而他作為這個案子的實際負責人,真就是撿了一個大便宜。

 

他不傻,杜小燕那一關被李學武撬開之後,他就知道這個案子背後的玄機了。

 

所以直接找到了李學武,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要不怎麼說李學武這人損是損了點,但可以信任,更可交。

 

姬衛東那個艹性在調查部橫行霸道都要把人緣得罪盡了,可你看他跟李學武就能處得好。

 

向允年也很清楚自己的性格,說謹言慎行是誇著說,同事在背後都說他是薄情寡義,陰狠毒辣,不可結交之人。

 

但他自認為不多的朋友裡,李學武是一個可以絕對信任的人。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嘛。

 

從這個案子就能看得出李學武的為人,從容有度,有情有義。

 

他代表紀監吃了這個案子的大頭,分局那邊在李學武的斡旋下保住了面子和裡子。

 

保密部那邊突然沒了消息,向允年跟領導私下裡談過這件事,領導的態度很特別,拍了拍他的肩膀卻是沒說什麼。

 

只是今晚組了這個飯局,領導特別叮囑他,一定要邀請李學武。

 

可能是對於李學武做人做事的瞭解,或者是更尊重李學武的選擇,領導倒是沒下死命令。

 

不過從他給李學武打電話遭到了婉拒就能看得出,這個朋友值得他說一句光明磊落。

 

給了的就是給了的,說不要一定不會要。

 

現在輪到向允年為難了,該如何把李學武應得的那一份送過去呢?

 

李學武不在乎他送了什麼,更不在乎紀監和分局領導組的這個飯局到底有沒有邀請他。

 

他在乎什麼?

 

可能是個態度,或者說是心意,也可以說是朋友感情。

 

就李學武這德行的有朋友嗎?

 

叮鈴鈴叮鈴鈴

 

向允年的電話剛撂下沒多久,辦公桌上的電話又開始跳了起來。

 

剛剛轉送了文件回到辦公室的彭曉力在李學武的示意下接了電話。

 

也就講了兩句,他便捂著話筒給領導提示道:“一監所黃監獄長”。

 

李學武提了一口氣,不耐煩地接過電話放在了耳邊直接問道:“是我,幹啥?”

 

“今天有幾個朋友”

 

就在黃幹剛剛說了要請他吃飯的話,李學武也沒等他說完,直接打斷道:“沒空,就這樣”。

 

說完也不等對方再講什麼,“哐”的直接掛斷了電話。

 

他這邊把手裡的文件簽完,電話又響了起來。

 

這一次李學武沒用彭曉力,自己接了起來。

 

“是我,別開槍!”

 

還是黃幹!

 

只是這一次黃幹說話的語速比較快,讓他多說了幾句。

 

意思是他爸幫他介紹了幾個關係,都是一個系統的。

 

今晚他又叫了幾個俱樂部裡相熟的戰友,想要拉著李學武一起吃個飯,算是交個朋友。

 

這又是一個自覺得欠了李學武人情債的傢伙,想著要把自己家裡給的資源分享給李學武呢。

 

可李學武絲毫不領情,只是聽他又要羅裡吧嗦的講了一大堆,直接把電話放在了旁邊不聽了。

 

在把手裡的文件看完後,拿起電話聽著黃幹還在講,直接打斷道:“嗯,嗯,我知道了,回頭你約上叔叔,我請,今天沒空,就這樣”。

 



 

說完,再一次無情地掛斷了黃乾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黃幹直接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著手裡的電話。

 

他驚訝的不是李學武第二次掛斷他電話,而是這小子剛剛回了自己什麼?!

 

剛剛在電話裡,他是說要請李學武一起去跳舞,要介紹幾個漂亮姑娘給他吧?

 

這種事還要帶著他爸去?

 

黃幹有心把電話打回去問問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可又一想,還是算了,今天是約不出來他了,他更怕話務那邊的娘們兒罵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