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文弄沫 作品

第338章 好朋友

    “杜甫的登高你有學過吧”
 

    楊鳳山看得出傻柱表情背後的含義,他其實並不需要被人憐憫。
 

    不等傻柱反應,便笑著說道“有道是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臺啊”
 

    一邊說著,一邊跺了跺黃膠鞋上的殘雪,道“我與杜子美不同,雖也是艱難苦恨繁霜鬢aaa“”
 

    “雖也是一樣的窮困潦倒,可有你在,倒也不用停了濁酒杯”
 

    說完給傻柱笑著眨了眨眼,示意了他的腳上,那雙黃膠鞋可是夏天時候就穿著的。
 

    從辦公室被帶走審查,他就再也沒回過家,愛人更沒來看過他。
 

    所以他現在僅有的,還只是從辦公室裡帶出來的那些。
 

    這雙黃膠鞋還是他被安排勞動時發的,入冬了,卻是沒人想著給他發棉鞋。
 

    身上的衣服倒是棉的,不過也舊的厲害,怕不是管事的那人也怕他凍死,再擔了責任。
 

    可如果給他太好的待遇,那人又怕得罪了現在那位。
 

    “所以瞧見了吧,最慘不過如此了”
 

    楊鳳山坦然地笑道“酒能暖胃,話暖人心,看看我,啥都想開了”
 

    “我在風光的時候只交下了你這麼一位,那也算是值了”。
 

    “是後勤處那些狗艹的,還是組織處的”
 

    傻柱一瞪眼睛,道“他們怎麼能這麼對你”
 

    說著話就要脫了自己的棉鞋給對方,卻是被楊鳳山給拉住了。
 

    “甭找事了,我就是跟你說這個道理”
 

    楊鳳山拍了拍傻柱的肩膀,道“不用為我擔心,我在這掃地才是最有價值的,真躺醫院去了,他們比誰都著急”
 

    “怎麼這樣了”
 

    傻柱皺著眉頭道“那楊書記怎麼”
 

    “噓別胡說”
 

    楊鳳山左右看了看,拉了傻柱的肩膀低聲告誡道“不要再提楊書記的事,他跟我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傻柱為楊鳳山打抱不平,語氣有些衝地問道“他還不是”
 

    “是審查,可不是我這個審查”
 

    楊鳳山感慨傻柱的仁義,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楊書記個人情況清晰,是沒有問題的,就算是要查,也只是工作上的”。
 

    “好了”
 

    見傻柱還要再說,楊鳳山勸慰道“這不是講條件的,更不是做買賣,要看組織上的決定”。
 

    說完他又看了看頭頂的太陽,一場大雪過後,陽光格外的刺眼。
 

    雖然不能融化掉覆蓋在地面上的積雪,可總算是給除雪的人以光亮和方向。
 

    “你的心意我收到了,回去替我謝謝李學武”
 

    楊鳳山說到這裡頓了一下,隨後繼續說道“告訴他,楊鳳山光明磊落了一輩子,不會給自己找麻煩的”。
 

    “這事跟李學武有關係”
 

    傻柱不太懂楊廠長的話,嘴裡問了對方也沒回答,心裡嘀咕了一上午。
 

    中午在小食堂遇見了李學武,雖然眼神裡充滿了懷疑,可還是把楊廠長的話悄聲轉述了一遍。
 

    李學武好似沒聽見似的,轉身就上樓去了,讓傻柱好一陣迷糊。
 

    楊鳳山是聰明人呢,一點就透,看得清風是風,雨是雨。
 

    李懷德、景玉農一行人是週三下午下班前回來的,當時已經打了預備鈴,所以管委辦也沒有準備迎接會。
 

    丁自貴可以沒有準備,但汪宗麗不能沒準備。
 

    可就是很意外的,調度車間的站臺上,只有丁自貴和李學武過來迎接了。
 

    丁自貴看見李學武一個人過來很意外,李學武看他也是一個人也很意外。
 

    兩個人相顧無言,抽了一根菸,這才接了李懷德等人。
 

    李學武很清晰的記得,綠皮車廂門打開,李主任的臉色淡然的很。
 

    而景副主任則是皺著眉頭,目光掃過兩人,卻是沒有多說什麼。
 

    丁自貴知道出事了,可他不敢打圓場,怕打偏了,打嘴巴子上。
 

    所以一個勁地捅咕李學武,李學武能說啥,歡迎回家唄。
 

    他倒是想跟李主任彙報一下這幾天的工作,也聽聽李主任吹牛皮。
 

    但很顯然,站臺上就他和丁自貴在,李主任沒這個心情。
 

    丁自貴是管委辦主任,羊城回來的消息他都知道,李學武是經濟貿易項目總負責人,李懷德不知道的他都知道。
 

    所以就算是吹,那也是跟廠領導班子,跟機關裡的同志們吹,跟這兩個貨吹個什麼勁兒。
 

    領導心情不好,展銷團隊隊員們倒是思鄉心切。
 

    主要是從溫暖的南方回到大雪紛飛的故鄉,這錦衣夜行可不成。
 

    所以了,他們也顧不上領導的臉色,與是否下車就開表功會和歡迎會了,一個個揹著一人多高的行李往家奔。
 

    這個時候也是下班的時間點,路上人正多,不給同事們看看自己的出差收穫,那羊城不是白去了嘛
 

    李學武以為領導不高興了,還不得有事出班早奏,無事捲簾退朝了。
 

    沒成想,李懷德特意點了他的名字,叫他不要走,一趟車回去,有事情說。
 

    關鍵是,景玉農也沒走,也是一起上了李懷德的車。
 

    慄海洋多聰明啊,當時見著丁主任的臉色唰白,湊在一起悄悄說了幾句,還遞上了從羊城帶回來的禮物,這才算是化解了車站的尷尬。
 

    李懷德也是真沒給他留面子,叫了李學武也不是袒護誰,偏愛誰。
 

    冷落丁自貴,那是因為他才是管委辦一把手,今天的事他負主要責任。
 

    李學武雖然也是管委辦的副主任,可這是掛名,辦公室都不在一處,就算是怨,那也僅是在回去的路上說了兩句而已。
 

    被李懷德點名,丁自貴清楚,李學武的處境還不一定比自己好呢。
 

    領導攜羊城之大獲全勝,到家吃了殘羹冷宴,說不得要大飛雷霆,沾著即死。
 

    其實也還好,李學武主動來迎接,又提前在招待所有所準備,李懷德吃的可不是殘羹剩飯。
 

    就是飯桌上誰都沒說話,更是沒喝酒,飯後幾人上了樓,約莫十點多才各自散了。
 

    昨晚從招待所裡出來,李雪凍的嘶嘶呵呵的,怕領導麻煩,又怕回家折騰了母親和大嫂,便一道去了二哥家。
 

    路上兄妹兩個又提起羊城的事,以及京城的情況,李學武免不了要給妹妹上正治課。
 

    就在今天早晨,廠區大部分職工正在分包區域除雪的時候,主辦公樓三樓,召開了管委會工作會議。
 

    李學武是作為管委辦副主任、經濟貿易負責人的身份列席參會的,同一種副主任及廠領導坐在一起,研究討論了軋鋼廠的時下工作。
 

    有關組織精神、廠務生產、工程後勤、投建項目等工作一個一個的過。
 

    最後卻是列席參會的韋再可提出了關於楊鳳山的審查通報。
 

    注意,在通報中,楊鳳山的名字前面沒有冠職務,更沒有在名字的末尾綴同志。
 

    所以,就在傻柱還迷糊的時候,中午一上班,廠區所有公告欄,包括他們食堂門口的那一扇,都貼上了白紙黑字。
 

    關於楊鳳山的審查通報鑑於楊鳳山在個
 

    人給予楊鳳山調離軋鋼廠
 

    “楊廠長調走了”
 

    “是真的了,剛才在樓下都見著了”
 

    顧城,也就是三兒,手裡抱著一摞子文件,懟股了彭曉力一下,示意去辦公室裡說。
 

    彭曉力皺眉瞅了一眼走廊,上午除雪的緣故,大家腳上都帶著雪和泥。
 

    這樓裡的溫度很高,所以走廊上一片狼藉,熱氣蒸騰,聞著有一股泥土的汙濁氣。
 

    他撓了撓有些亂的頭髮,閃身進屋關門,一氣呵成。
 

    這麼謹慎,有的時候是怕人看見,有的時候是怕看見人。
 

    “搞什麼”
 

    顧城掃了一眼辦公桌上的菸灰缸,都特麼能起墳了。
 

    不大的辦公室裡堆放著各種文件,小櫃子上還有一排排的筆記本。
 

    關鍵是這屋裡有酸菜缸一般的味道
 

    辦公室裡怎麼可能有酸菜缸呢
 

    不用猜,他很清楚,這是特麼臭腳丫子的味兒
 

    “你幾天沒回家了”
 

    顧城看了看小沙發上的被子,沒敢坐,選了唯一的一張椅子撂了屁股。
 

    一邊放下手裡的文件,一邊打量著彭曉力。
 

    “最近領導有事,我正好要看材料”
 

    彭曉力使勁搓了搓臉,還真搓下一層油泥來。
 

    這可給顧城噁心壞了,撇著大嘴問道“我特麼真服了你,你就這麼給領導當秘書的”
 

    他伸出一根手指挑了挑辦公桌上的文件,很怕被這些汙了自己的手一般。
 

    彭曉力卻是沒搭理他,從辦公桌上撿了煙盒要抽菸,卻是捏了一個空。
 

    原來是煙早就抽沒了,空剩盒了。
 

    顧城見他目光盯向自己的兜,一瞪眼珠子質問道“我特麼給你當通訊員,還得供你煙抽”
 

    “江湖救急嘛”
 

    彭曉力也不跟他客氣,伸手就搶,不給都不行的那種。
 

    兩人廝混的熟了,以前還有些顧忌,畢竟都是同事。
 

    可現在彭曉力多少都算是進步了,所以越是表現的這麼無所顧忌,越是讓對方感到親近。
 

    顧城也沒真防守著,罵罵咧咧的把煙貢獻出來了。
 

    在彭曉力點著後,也沒說把那半盒煙揣兜裡。
 

    就彭曉力這幅德行,跟特麼早先的大煙鬼差不多了。
 

    “你這是要幹什麼”
 

    顧城伸手點了點辦公桌上的人事檔案,還有一堆堆的工作筆記,狐疑地看著彭曉力。
 

    彭曉力又抽了一口煙,跌坐在了沙發上,仰著頭,深呼吸了一口,慢慢地突出煙霧。
 

    “查人”
 

    “放屁”
 

    顧城皺眉斥道“我問你要幹啥,沒特麼問你咋乾的”
 

    “你信不信我”
 

    彭曉力目光平視顧城,道“有人要搞事情,目標可能就是保衛組,也有可能就是我”。
 

    “”
 

    顧城被他說的話唬的一愣,隨即便罵道“你特麼純屬有病”
 

    “有大病”
 

    他用手指點了點彭曉力,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幫你盯梢,可不是讓你耍瘋的,你不會真的以為自己是根蔥吧”
 

    “不我真的是這麼懷疑的”
 

    彭曉力苦惱地搓了搓臉,愁眉不展地說道“你幫我想想,這軋鋼廠有人敢算計我們領導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