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裙帶關係(第2頁)
“你當我不清楚這裡面的風險和危機?”
楊元松轉過身,看著沙發上坐著的楊鳳山,道:“一個聯合企業還不夠,又出現個工業生產基地,還收購了一家造船廠!”
“軋鋼廠今年的預算已經嚴重超標了,我看他年底怎麼跟上面解釋清楚”。
“不一定……”
楊鳳山抽著煙,眯著眼睛說道:“或者說他們根本就沒想著解釋,承擔責任的人不還沒被免職嘛”。
“你!”
楊元松看著楊鳳山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道:“你是說他們想要把你推出去?”
“不可能的”
問完這句話他自己就否定了,擺擺手說道:“上面又不是聾子、瞎子,當然知道這些項目都是誰批准的”。
說完又點了點辦公桌,道:“他們能讓你擔責任,還能讓你搶功勞?”
楊鳳山想了想,事情沒有這麼簡單,聽了書記的話,沉吟著說道:“我總感覺有人在軋鋼廠這盤棋上在佈局,一個很大的局”。
“不僅僅如此”
說完,他又用夾著香菸的手點了點書記的方向強調道:“一直有一隻大手在攪動軋鋼廠的局面,在推動一些事情的發生”。
楊鳳山說完自己都覺得很困惑,微微搖了搖頭,道:“我就是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麼”。
是了,李懷德要搶軋鋼廠的控制權,所以在攪風攪雨,谷維潔要在軋鋼廠立足,所以在助紂為虐,程開元有自己的小心思,所以在裝聾作啞。
無論他們怎麼掩飾自己的目的,或者虛偽的作為,其在行動的時候都會暴露自己的最終目標。
但是,被這隻大手拉下馬,推進垃圾堆的楊鳳山怎麼也想不明白這隻大手背後之人的目的是什麼。
他在搞事情,可總得獲利啊,只要找到誰獲利了,或者達到某種訴求了,就能抓住這隻手。
很遺憾,楊鳳山在這幾個月的勞動之餘苦思冥想,苦苦追尋,一直沒看到身後之人到底是誰。
只有一道黑影,遮蓋了軋鋼廠的天空。
“你覺得是……李學武?”
楊元松看著楊鳳山,遲疑片刻,還是問出了這個名字。
但隨即搖了搖頭,道:“我看不像,太年輕了些,總不至於算計至此”。
“唉~”
楊鳳山嘆了一口氣,懟滅了自己手裡的菸頭,皺眉道:“就是因為他太年輕了,我才不敢說是他,更不敢確定是他啊”。
“你還敢有這種想法?”
楊元松無奈地否定了自己的話,捏著眉心道:“看看他做的一件件事情,誰敢說這是一個年輕人能做得出來的”。
“唉~”
楊鳳山再次嘆了一口氣,道:“就是因為不敢忽視了他的年輕我才這麼想的啊”。
“軋鋼廠再沒有一個人能做到這一步了,更沒有一個人有這種能力和影響力了”
楊鳳山低頭沉思道:“汽車製造廠恐怕他早就在謀劃了”
“怪不得當初廠裡要提這個項目到聯合企業的時候他推了鄺玉生和夏中全這兩個老實人出來鬧”。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
楊元松皺眉道:“如果他得不到,反而更要鬧的兇”。
說著話,自己走到沙發邊上坐了下來。
“現在想來,恐怕只有他能給李懷德潑冷水,踩剎車了”。
“沒用的”
楊鳳山靠坐在沙發上,微微搖頭道:“他不是景玉農,更不是夏中全,他有很強烈的目的性,不能用利益和道理去約束他”。
楊元松也是無奈地嘆息一聲,他又何嘗不知道是這樣呢,可要他放棄現在的局面,又怎麼可能呢。
楊鳳山無力地用拳頭輕輕捶了捶沙發扶手,道:“我倒是覺得這幾年會是個穩定期”。
“至少站在他的角度來看,軋鋼廠的亂不符合所有人的期望”
“尤其是李懷德”
楊鳳山抬起手點了點,強調道:“他是最不願意看到李懷德失去底線的那個人”。
楊元松疊著腿,靠坐在那裡,聽著廠長楊鳳山的話,眉頭緊皺,思索著逐漸失控的局面。
“怎麼辦?總不能再給他加擔子了”
楊元松看向楊鳳山,說道:“他自己也不傻,絕對不會再接擔子了”。
“這就要看您怎麼處理了”
楊鳳山拍了拍腿上的菸灰,站起身俯視書記道:“現在不宜動硬的,徐徐圖之吧”。
說完,邁步就往門外走去,絲毫沒有在意出了這道門會不會被揪走,或者引起楊元松的不滿。
只要楊元松沒再有大的動作,他就是安全的,李懷德捨不得魚死網破。
今天他來這裡,代表了書記對他的態度,可也是他對李懷德的態度。
幾方都在等著他做選擇,一言不合就要開打的模樣,嚇唬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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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讜委樓裡出來,拎了靠著牆立著的掃帚,繼續往責任區去掃地。
這叫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楊鳳山對楊元松當初的妥協和平衡政策就沒怨言?
顧著面子,沒有撕破臉罵他活該就不錯了。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如果有楊元松的支持,他有信心,絕對讓李懷德支稜不起來。
李懷德當初就是看透了楊元松的目的,幾次爭搶不得,先示弱,隨後來了個借刀殺人。
今日軋鋼廠之困頓局面,他敢說書記楊元松要擔一半的責任。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楊鳳山遺憾當初沒有鉗制住李懷德,埋怨沒有得到楊元松的信任和支持,但他不後悔提拔了李學武。
很簡單,跳出棋局外,放眼多思量,他很確定李學武在搞事情,但並沒有歪心思。
無論是聯合企業,或者說是工業項目,甚至是當前熱議的造船廠,李學武在其中所做的貢獻是有目共睹的。
一方面解決了軋鋼廠的發展空間限制,另一方面也解決了軋鋼廠的人事困局。
用貿易項目契合當前的政策,鑽了一個不小的空子,把所有的項目都聯繫在了一起。
要說他的膽子大,那是真的大。
政策下達後,很多人的理解就是系統內部,或者臨近工廠,最多也就是一個城市工業管轄內的廠子互相交流產品而已。
他不,李學武的思想比較開放,直接放眼全國,用軋鋼廠的產品關聯其他工廠的產品。
這還不算,又用京城的產品關聯其他城市的商品,走了一條當前沒人敢走的道路。
重點是什麼?
重點是貿易項目實施多次了,可上面沒人說,相關部門也沒人來追究此事。
箇中原因楊鳳山有思考過,這跟當前各地區保守的政策和形勢,以及京城日益增加的人口和物質需要有關係。
為了滿足京城當前的物質需要,打破各地區的物資交易壁壘,繞過計劃經濟的枷鎖,探索一條互動經濟的道路。
上面一定關注到了軋鋼廠的貿易項目,也一定是有人在思考這種貿易的意義。
從正面角度來說,貿易項目盤活了包括軋鋼廠在內很多企業都在面臨的生產效能外溢的問題。
計劃經濟,計劃生產十個商品,可在工人的積極工作和生產力逐漸提升的狀況下,工廠實際生產的產品是多於計劃的。
這怎麼辦?
有些工廠可以內部消化,比如紡織廠,多生產出來的布料工人們就願意購買。
但總不能都賣給工人吧,總有賣不動的那一天吧。
直接投放到市場上去,一定會對現有市場結構造成嚴重的衝擊和破壞。
從定價到議價不僅僅是政策的改變,更是體制的變革,是一種制度的崩塌和重建的過程。
當前經濟形勢絕對不允許出現這種情況的,脆弱的組織結構更無力承擔經濟制度變革的壓力。
所以,制度變革的探索,企業要先行。
上面不怕企業走出這一步,更不怕步子走錯了,探索是需要犯錯的,也是需要教訓的。
軋鋼廠為什麼能跟市裡要地皮,為什麼能跟其他工廠聯繫搞合作,又為什麼能把貨運轉運倉庫搞起來。
這都是上面默許,或者叫縱容的結果。
這是很危險的,楊鳳山就深切地感受到了這種危險。
變革就沒有不出問題的,更沒有順利到不踩雷的。
你踩了雷,只能給後來人做個警示,你自己損失多少,那就是你自己的選擇和責任了。
他是不想軋鋼廠的大好局面毀於一旦的,更不想瘋狂的李懷德被李學武驅趕著趟地雷。
楊鳳山承認李學武年輕有幹勁,有想法,思想穩健又有開拓進取的精神。
但這種精神放在小工廠,或者小企業上來實驗和探索還可以,畢竟損失可控嘛。
可軋鋼廠是一列快速奔馳的重型列車,讓一個年輕人掌握方向,說不定就往哪邊開了。
必須要承認,李學武現在走的每一步都是平穩的,是闖出成績來了,是給軋鋼廠帶來了希望的。
他作為廠長,很為李學武感到驕傲和自豪,可這並不妨礙他的擔憂。
上個月的亂局,李學武沒參加,但仍有佈局在其中。
看似四平八穩,實際是在走鋼絲,李懷德可以被當前的大好形勢所吸引,但利益驅使並不能成為長久之計。
軋鋼廠就快要到沒人能限制到他的地步了,李懷德一旦全面接手軋鋼廠的工作,勢必會給軋鋼廠的未來添加一絲陰霾。
廠長負責制的基礎是有讜委和其他班子成員的監督和幫助,他作為廠長的權利始終被限制在一定的範圍內。
管委會的情況很特殊,李懷德的影響力被無限的擴大了,在相關會議和工作程序上沒有相應的監督制度。
也就是說,李懷德就代表了管委會,管委會是李懷德說了算。
以反對和變革為基礎的管委會自然是缺少專業組織程序和制度的,李懷德也不想去完善這個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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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簡單,完善了,就代表他的權利受到控制了。
至少在他離開軋鋼廠之前,他是不準備堵住這個窟窿的。
楊鳳山現在的境遇已經沒有資格去考慮李懷德以後會怎麼樣了,他只期盼這股風早點過去,好撥亂反正。
只要他這個廠長的崗位不被拿下去,就還有機會逆風翻盤。
一年、兩年他都願意等,甚至三年、五年都行,只要別等個拾年八年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