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文弄沫 作品

第112章 挖坑的高手(第2頁)

    時間過了一年多,學校裡從校長到老師,再到學生,這人事和人員的結構都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軋鋼廠三廠按照指示重新接收學校,接收相關的人事關係,但就在這裡出現了問題。

    工廠可以接收原本跟隨小學調走的人事關係,但後來調入和調整的其他人事關係沒辦法調動,這是屬於東城自己的教育系統的人。

    這裡有許多說法,一方面可能是教師資源的緊張,東城有自己的考慮,一方面這些教師本身也不願意將東城的人事關係轉成工廠的人事關係。

    這個時候有一句話,生是廠裡的人,死是廠裡的鬼,說的就是工廠裡的人事關係比較封閉,撐死了就在這個圈子裡調動和活動,沒什麼大的空間。

    這是政策和歷史問題,在處理這件事的時候,當時的軋鋼廠三廠領導不願意小學教師隊伍被調整,造成學校的教育資源損失,便同東城協商共同辦學。

    基礎條件就是各管各的,東城的老師歸東城管,軋鋼廠的老師歸軋鋼廠管。

    軋鋼廠工人子弟能去上學,東城調配過來的學生也能去上學。

    學校歸軋鋼廠,辦學經費也歸軋鋼廠管。

    當然了,這裡說的各管各的,說的是人事關係,說的是工資待遇,不是行政管理。

    學校的行政管理也很複雜,五七年七月轉回軋鋼廠以後成立的相應的讜支部,逐步演變成了由書記說的算。

    到六三年三月的時候,上面又頒佈了全日制中小學暫行工作條例,要求校長負責制,同工廠一樣,解決了書記和廠長誰當家的問題。

    所以當時的小學行政管理權又從讜委那邊轉到了業務這邊。

    隨後幾年成立的中學也是一樣,包括職業中學,也都是這種模式,一併掛在後勤處管理。

    全國的工廠小學在這個時期多是同軋鋼廠小學有著一樣的經歷。

    說現在的小學校長歸誰管,歸東城教育部門管,也歸軋鋼廠管,業務受人家的指導,資金受軋鋼廠的約束。

    剛才打電話的小學校長就是個受氣的小媳婦兒,不敢惹李學武的原因也是如此。

    三大爺閆富貴也是在紅星小學教書,他就是五六年到五七年之間調進去的。

    所以他的人事關係不在軋鋼廠,只是在軋鋼廠子弟小學教書,領小學的教員工資。

    這也就是他家的幾個孩子都跟軋鋼廠沒有關係的原因。

    老大閆解成想進工廠,照樣得走關係。

    生源調配,讓伱去哪兒唸書你就去哪兒,這邊住著的軋鋼廠工人多,孩子們都去軋鋼廠小學和中學唸書,街道調配的時候也就都這麼調了。

    後來隨著軋鋼廠兼併其他鋼鐵企業,小學逐漸兼併了其他小學,中學也逐漸兼併了其他中學,就有了今天的教學規模。

    李學武家哥幾個,算上小妹李雪,家裡都不是軋鋼廠的關係,卻能在軋鋼廠小學上學,能在軋鋼廠中學上學。

    而三大爺閆富貴在小學教書,卻不也不是軋鋼廠的關係,這些情況都是因為當時的複雜政策的原因。

    當初李學武進廠,謝大姐看見李學武的檔案上學校都是軋鋼廠的,便才有了同董文學介紹他時的那句話。

    至於李學武打這個電話,也是聽見棒梗說了,想起了那個文靜的女同志,想起了那天在自來水廠的事,想起了那盒無疾而終的羊肉餡餃子。

    雖然在四月末的時候李學武同她見過面,也邀請她來參加自己的婚禮,但只在禮賬上見到了她的名字,人是沒見著的。

    這一次聽說她的情況不好,想了又想,才直接把電話打給了紅星小學。

    李學武做事不問過往,不問天機,不問人心。

    過去未來事,過猶不及,思之何益?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思之何益?

    人心思變,命運無常,思之何益?

    有些事知道了,便做了,但做了也就做了,李學武沒把這件事當成什麼,也沒想著要求什麼。

    上午下班前,廠裡又傳來了不好的消息,這一次是聶成林先動的手。

    沙器之從廠辦交接工作回來,低聲跟李學武彙報道:“聶副廠長摔了文件,在辦公室裡罵了半個多小時”。

    “嗯”

    李學武微微眯著眼睛,手裡的鋼筆不停,繼續寫著什麼。

    沙器之聽見領導的反應繼續彙報道:“據說,聶副廠長有意調整手裡兩個處室的工作內容,要求下面整肅隊伍,嚴肅紀律,規劃工作”。

    總之,依著沙器之聽來的意思,聶副廠長有意將安全生產管理處和設計處同其他部門合作的項目都砍掉,專注於上面下達的生產任務和設計項目。

    同時聶副廠長也同景副廠長商量過,是否能將生產管理處和設計處兼顧的幾個項目轉交到聯合企業那邊。

    景副廠長當然願意,這幾個項目賺不賺錢她是管財務的能不知道?

    而且這些項目都是軋鋼廠自己本身的項目,包括人員和項目基礎都有,不用同其他工廠合作就能開展。

    且這些項目的產品都是拳頭商品,更是能成為同其他工廠互惠互利的強力基礎。

    重點是接受這些項目就能緩解工人給她帶來的壓力了,這些項目落地聯合企業,就能從軋鋼廠工人子弟裡招工。

    最重要的是,還能打擊某些人的佈局,掐住某些人的脖子。

    她想了,保衛處的這些項目都是依存於軋鋼廠強大的工業體系,沒了軋鋼廠,保衛處總不能找別人去合作這個,只能受制於她。

    聯合企業缺項目,缺好項目,現在打瞌睡有人白送枕頭,她能不樂?

    睡著覺都能樂醒!

    保衛處富的流油,又是訓練場又是騎兵巡邏隊的,包括現在的保衛裝備配置和研發,發動機研發等等,都是燒錢和用錢的大戶,李學武有皺眉頭?

    汽車整備、安保汽車改造、消防器材生產、消防汽車改造、安保器材生產、安全培訓……

    保衛處賺錢的套路太多了,沒辦法不叫她眼紅。

    但樂歸樂,眼紅歸眼紅,她也是有了經驗,捱打一次就算了,總不能次次捱打。

    所以當聶成林提出要將這些項目當垃圾一樣甩給聯合企業的時候,她是贊成的,但沒有出面做工作。

    只是由著聶成林去做,只要聶成林同廠長楊鳳山那邊協調好,同下面的兩個處室協調好,聯合企業這邊連夜建廠房都行。

    聶成林給這些“垃圾”項目找好了下家,也跟廠長做好了溝通,更是跟工作組做好了工作,卻是在下面兩個部門卡了殼。

    他不止一次的提醒和警告過鄺玉生和夏中全兩人處理掉這些耽誤時間和工作的項目,把工作重心放在軋鋼廠本身的項目中來。

    而這幾次鄺玉生和夏中全都是找各種理由搪塞他,敷衍他,甚至是拿出了當初廠裡給批覆的,保衛處要求設計處幫助設計消防器材的文件,說現在這個項目還在進行著,所有的項目都是這個項目的子項目。

    聶成林快被氣瘋了,看著兩人遞交上來的材料直接扔了,更是對兩人直接發了火。

    這就是沙器之從廠辦聽來的,聶副廠長在辦公室瘋狂輸出半小時事件了。

    廠領導辦公室的門不像是後世那麼嚴密,不隔音,也不保溫,就是木頭的,上面還有玻璃窗。

    講究點兒的領導都會叫秘書在玻璃窗上掛個小簾子,白色的,遮擋視線。

    當然了,也有不遮擋的,在重要談話的時候便會有秘書站在門口抽菸。

    只^_^站在領導門口抽菸,或者看著什麼,那就別過去了,準有事。

    聶副廠長在屋裡罵街罵的什麼具體是聽不清的,但聲音大了終究是知道的。

    李學武知道這件事還是上次鄺玉生跟他說過的,兩人在招待所門口有過一段對話,他還勸鄺玉生來著,不要這麼火大,更不要頂撞領導。

    你瞅瞅,現在鬧大了吧!

    這都是李學武不願意看到的,團結嘛,上下級關係嘛,這麼一鬧是不是就不好了。

    他李學武能眼睜睜地看著好朋友,好同志跟主管領導爭執嘛,能看著他們不團結嘛?

    他心痛啊,都是因為錢惹得禍啊!

    所以李學武決定痛定思痛,維護大局穩定,維護軋鋼廠的生產秩序,從大局出發,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

    “交代財務,斷掉髮動機研發項目的資金,斷掉給生產管理處和設計處的財務撥付,已有項目未完成工作儘快收尾”

    李學武對著沙器之交代道:“同兩個處室協調,就說為保證財務資金安全,同時應對當前的複雜形勢,保衛處需要重新考慮項目的生產合作關係”。

    沙器之點點頭應下,同時也問道:“這會不會影響相關項目的進展,發動機項目那邊聽說都有了成績了”。

    “嗯,沒辦法”

    李學武喝了一口茶,看了看手裡的鋼筆,道:“人家惦記咱們不是一兩天了,不破不立嘛,損失也是在所難免的”。

    說完將鋼筆擰了,站起身說道:“這件事就這麼辦,保衛處的資金一時半會兒不缺,我就想看看這些工人缺不缺這個補助”。

    沙器之看了一眼站在窗邊的李學武,沒再問什麼,轉身出去辦事去了。

    保衛處是不缺資金,但現在有哪個工人敢說自己不缺錢的?

    誰不知道錢的好,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要都是家裡有錢的,誰還來當工人啊,不都像婁曉娥一樣混吃等死等嫁人嘛。

    以前每個月三四十塊錢,現在單位有了別的項目,每個月能多賺十幾塊,二十幾塊錢,只要犧牲一點下班後的時間,你說他願不願意?

    勤快的,肯吃辛苦的,一個月工資三十多,補助能賺三十多,家裡的開銷一下子便富裕起來了。

    現在有人說要砍掉他們的補助,你說他們會怎麼樣?

    李懷德聽見這個消息都能在辦公室裡笑抽了,他正想辦法制造矛盾情緒呢,就有人給他送人頭。

    他有時也在想,真是天意如此啊,好像有人在幕後推動他進步一樣,做事處處順,樣樣順,就連對手都出現了豬隊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