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文弄沫 作品

第87章 白紙黑字(第3頁)

    至少他們在努力控制局面,讓情況不至於滑向不可預測的深淵。

    李學武也正是為有這些人的努力而感到確幸。

    但隨後的新聞播報卻是將這種確幸打擊的支離破碎。

    “據《大報》消息:六月四日……改組……的決定,同時發表了關於……的決定,改組京大……”

    收音機裡的消息斷斷續續的,不是收音機出現了故障,而是李學武的神經一跳一跳的,影響了他的聽覺。

    可這僅僅是影響了他的腦部神經罷了,實際上他還是把這條消息聽了個完全。

    收音機裡的播報還在繼續,但餐桌上的眾人已經停下了手裡的筷子。

    李姝不解地看了看太太,又看了看大家,這是怎麼了?

    顧寧滿臉震驚地看向李學武,而老太太同李姝一樣,也是滿臉不解。

    只有秦京茹不明覺厲,她是看見顧寧和李學武變了臉色才被嚇到的,這會兒也跟著大家一起看向了主位上的李學武。

    李學武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隨後放下了手裡的筷子,輕聲說道:“變天了”。

    變……變天了?

    秦京茹不解地往窗外看了看,是大晴天啊,哪兒變了?

    老太太嘆了一口氣,看著用小手抓著自己的李姝,繼續餵了她。

    李姝倒是沒有憂愁的,見著太太又開始喂自己了,快樂的小腿繼續晃呀晃的。

    顧寧也是放下了手裡的筷子,看向李學武問道:“家裡……?”

    “沒事,不相干”

    李學武對著顧寧點了點頭,道:“我擔心的是乾爸,他應該受到的影響更大”。

    說完見老太太看了過來,又補充道:“他低調慣了的,一向不與人爭什麼,要是這個時候受了委屈,實在是可惜”。

    “看開些吧,人各有命”

    老太太的心思卻是比李學武能想的開,只是臉上有些沉,嘀咕道:“這啥都不爭了,誰還能耐他何,我看他是個聰明人”。

    “是啊”

    李學武點了點頭,道:“曲則全,枉則直;窪則盈,弊則新;少則得,多則惑,是以聖人抱一為天下式。”

    “不自見,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長。”

    “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

    “古之所謂“曲則全”者,豈虛言哉?”

    聽見李學武背書似的唸叨了一大段,秦京茹扯了扯嘴角,她是一個字都沒聽明白。

    但她知道,桌上的進展氣氛消散了不少,她可以繼續吃飯了。

    拿了饅頭,看了看面前的粥碗,秦京茹也覺得怪沒意思的。

    以前只覺得李學武離自己沒多遠,李家住在前院,她姐家住在中院,誰又能說這不是緣分呢。

    可是漸漸的她就發現,李學武的眼睛根本就不看她。

    當然了,這跟她的一系列的事情有關,但她也觀察了,李學武跟誰都那個樣。

    看著笑呵呵的,實際上不大合群,十九歲的年齡,正是跟街道小年輕鬧的時候,他卻只玩自己的。

    以前她跟她姐往李學武那邊洗過澡,還是冬天那時候呢,去看過李學武的書桌。

    當時她覺得李學武也就高中文化,還弄一大書桌,擺了那麼多的書,裝有學問呢。

    直到後來李學武進步飛快,從她姐的口中知道了李學武有多麼厲害,這才知道了差距兩個字是啥意思。

    再看現在,秦京茹覺得顧寧也沒什麼厲害的,不就是城裡人,有工作嘛。

    可剛才的事對她來說是個打擊,那匣子音放著的新聞她是一耳朵都沒聽進去,可李學武和顧寧就聽的明白。

    再有,這匣子音裡講的是什麼她都沒弄明白呢,李學武又說了一大堆聽著就很有道理的話,可她還是聽不明白。

    這也不懂,那也不懂,這跟聾子有什麼區別?

    在城裡生活的越久,她就越能清晰地感受到城裡人和農村人的差距,天差地別。

    李學武這邊倒是沒察覺到她的異樣,依著老太太的話,他也是想了很多,道德經這一段可能就是乾爸鄭樹森用一生進行的實踐。

    早飯過後,李學武往院子裡站著抽了根菸,看著園子裡的菜出神。

    還是顧寧上班的時候,見著李學武這副模樣,輕聲安慰道:“若是覺得累了,就歇歇,或者約黃幹他們出去坐坐”。

    “嗯?”

    李學武轉回頭看了顧寧一眼,隨後見她滿眼的擔心,不由得笑了笑,說道:“黃幹他們沒好道兒,跟姬衛東一樣,淨想著拉我去看外國娘們,我才不跟他們扯閒蛋呢”。

    顧寧扯了扯嘴角,看了李學武一眼,道:“拉你去你就去唄,萬一能看見金色大波浪呢”。

    “哎!都是姬衛東胡說八道的”

    李學武見著顧寧說完便走了,急忙解釋了一句。

    可現在看著顧寧出了大門,就知道昨晚姬衛東胡咧咧讓樓上的顧寧聽了去。

    “這混蛋,借我的錢還給我搗亂”

    李學武這會兒被顧寧攪和了一下,感慨的心思也沒了,緊著抽了幾口,將煙抽完彈到了排水口裡。

    “滴滴”

    這會兒老太太抱著李姝出來玩,李姝見著叭叭站在門口,學著車的喇叭聲給李學武學了句。

    得,準是閨女聽見車動靜了,耳朵可好使了。

    當李學武從屋裡拿了手包出來的時候,司機小劉已經站在了大門口。

    “辛苦了”

    “不辛苦”

    小劉有些無奈,笑著送了李學武上車,自己也跟著上了車,開著往單位走,心裡也是胡思亂想著。

    能被調來給領導開車,小劉覺得這是自己的一次機遇,如果能把領導伺候好了,還不就有了進步的機會嘛。

    所以被於主任安排過來接送處長,他也是準備了又準備的,就連給領導開車門的動作都練了好些遍。

    但他這屠龍技到了處長這沒了用武之地,因為處長根本不用他給開車門子。

    再有,處長每次見著他都是客客氣氣的,好像自己為他服務真是辛苦了似的。

    他想要的不是這個啊,就像其他領導對待司機那樣不好嘛?

    也不是沒見過韓建昆怎麼服務李學武的,只覺得心裡有些洩氣,這麼努力的準備全都白費,本質上還不是沒讓領導認可自己嘛。

    要不怎麼說這人啊,各有各的煩惱,各有各的憂愁。

    李學武憂愁著形勢的變化和局面的走勢,司機小劉憂愁的是李學武沒認可了他,也沒接納了他。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九八,可與人言者並無二三。

    小劉將車穩穩地停在了保衛樓下,目送了處長進了樓門,內心還是懊悔不已。

    這一道兒處長也沒跟他說什麼話,更沒問他什麼問題,兩人好像不認識一般。

    他是有想過跟領導攀談,介紹自己的為人,或者說一些自己的情況的。

    但當面對處長的時候,他還是不敢開口,那份威嚴和氣度讓他不敢直視。

    所以這會兒再遺憾,再懊悔,也只能開著車回了小車隊。

    李學武這邊剛上了樓,便見著於德才在等自己。

    笑著示意他跟著自己進了辦公室,由著他跟自己彙報了廠裡的工作。

    “工作組的效率還是高的”

    於德才在彙報完所有工作後,輕聲說起了工作以外的事。

    “昨天晚上連夜叫了一些基層幹部談話,今天早上開班,無論是車間裡的,還是聯合企業工地上的大字告,敏感的全都撤下去了”

    “哦?這很可以嘛”

    李學武看了於德才一眼,道:“要是早知道他們有這種能力,我看早都應該請下來”。

    於德才聽了李學武的話歪了歪嘴角,他哪裡聽不出處長話裡有話啊。

    “遠遠不止如此呢”

    於德才一邊給李學武沏了茶水,一邊彙報道:“今天早上廠辦傳過來的會議簡報上就有大大小小七八個會議,其中就有景副廠長主持的聯合企業復工會議”。

    “也包括了居民區項目的責任認定以及善後會議,我看了一下,其中也有討論接下來由誰負責居民區項目的議題”

    “還有就是咱們廠幾次的亂象總結會議,像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意思,看這雷厲風行的,別不是真要開堂問審吧”。

    “這不是好事嘛”

    李學武聽著於德才說了一大堆,不由得笑了笑,說道:“鑼不敲不響,理不辯不明,我看這是好事”。

    “呵呵,那要是破鑼呢?”

    於德才含蓄地笑了笑,跟李學武對視一眼,他也看出了李學武眼中的深意。

    “我就想著,這無論是居民區項目也好,聯合企業也罷,甚至是廠裡現在的整體狀況,不比那破鑼好多少”

    “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於德才意味深長地看著李學武說道:“當然了,他們怎麼敲都無所謂,只要別拿咱們當那鑼錘就行”。

    “這可不是你我能決定的”

    李學武挑著眉毛看了看於德才,正色地說道:“保衛處無論在什麼時期,哪個時候,都只有一個原則,那就是不參與正治,只維護安全與穩定”。

    說完,不無警告意味地對著於德才說道:“無論是鑼,還是錘,該怎麼敲,敲幾下,怎麼用力,都有人負責,只要咱們沒有自己的想法,你說責任是誰的?”

    “這……”

    於德才也是真服了李學武的想法,這不就是把刀把遞出去,看誰敢接嘛。

    這誰還敢接啊,他是握著刀把了,可也怕你亂砍啊。

    李學武就是這麼個想法,正逮不著人給他背鍋呢,誰敢招惹保衛處,那就在白紙黑字上落下責任,再用宣傳利器搞的全廠皆知。

    那接下來他就要乾點兒以前不好乾的事兒了,到時候出了事,全都往白紙黑字上推,就說那人讓乾的。

    嘿!這招兒真是損到家了,於德才幹工作這麼多年,還真是頭一回見著有人把工作做到這個份上的。

    且看著吧,昨天工作組找他談話,回來的時候就沒好的笑,說不定又給人家挖了什麼坑了。

    好麼勁兒的提醒他注意,這會兒說了他一頓,於德才還能不知道李學武要耍壞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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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