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文弄沫 作品

第四百五十章 狼來了(第2頁)

李學武的車慢慢進了炮局衚衕,在崗前停穩了,拿著證件到門崗做了登記。

門崗應該得了吩咐,見著李學武的證件敬了禮,給李學武指了辦公樓的方向。

李學武點頭道了謝,開著車帶著周亞梅母子進了院兒,直接停在了樓下。

許是門崗打了電話,李學武剛抱了付之棟下車,黃幹便從樓裡出來了。

“呵,李副處長,少閒啊”。

“閒的時候確實少,不過探望老同學的時間還是有的”

聽見李學武用了探望這個詞,黃乾笑著說道:“你別落在我手裡,不然叫你天天給我洗衣服”。

“那感情好了”

李學武扶著周亞梅下了車,由著黃幹帶著往監區走。

“你這兒環境正經不錯啊,還準備種花?”

李學武見著路兩旁的草地上已經被翻起來了,顯然要種點兒什麼呢。

“哎,熬時間唄”

黃幹見著李學武帶著人來的,話裡沒一句準話兒,天南海北地胡扯著。

監區的門分成三道,每一道都有高牆隔離開,不過李學武他們並沒有進裡面去,這邊有探監的地方。

監區旁邊有一排平房,分成了一間間的隔間,裡面擺著桌椅板凳,就是探監室了。

黃幹叼著煙,示意李學武帶著人先進屋便離開了。

周亞梅沒想到李學武的人脈這麼廣,連監所的人都認識。

這會兒帶著臉上已經沒了笑容的兒子坐在板凳上,心裡忐忑著。

付之棟抬頭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又看了看母親嚴肅的臉,也知道這會兒不是問話的時間,只能愣愣地坐著。

沒多大一會兒,只聽門外的鎖鏈聲由遠及近,“嘩啦~嘩啦”地往這邊接近著。

“爸爸!”

付之棟突然見著門口進來一人,卻是自己的爸爸。

這會兒他驚慌失措地望著滿臉鬍子,面容憔悴,身穿黃色棉襖的爸爸,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望著門口站著的男人,周亞梅也愣住了。

她在心裡想過他在裡面過的有多麼的不好,可卻是沒想到會過的這麼不好。

他以前最忍受不了的就是鬍子,也忍受不了光著身子穿棉襖,可現在……

付海波被叫出來的時候想了無數的可能,就是沒有想到是探監。

他被叫出來審訊過無數次了,曾經也幻想過妻子和兒子來看他,可後來變得越來越麻木。

他甚至不希望妻子和兒子來,來看見他現在這個狀態,就讓曾經的自己活在她們的記憶中。

“5243,坐”

獄管按著付海波的肩膀將其按在了凳子上,隨後將桌上固定的手銬銬在了付海波手上的銬子鏈。

付海波望望妻子,又望了望已經哭起來的兒子,眼淚也從眼眶裡流了下來。

“咳!”

李學武咳嗽了一聲,在付海波抿著嘴掉眼淚的時候說道:“慢慢說,我就在門外”。

“謝謝”

就在李學武出門的時候,聽見了從身後傳來的感謝。

李學武沒回話,拉上房間門便走了出來。

這個時候就沒必要客氣了。

“你這裡怎麼陰森森的?”

李學武叼著煙轉身看了一圈兒這裡的環境,皺著眉頭對黃幹說了一句。

黃幹則是從兜裡掏出香菸點著了,扳著李學武的肩膀指著一處房子說道:“那裡,寫“恨不抗r死,留作今日羞。國破尚如此,我何惜此頭”的吉h昌關押地”。

說著話又指著一處空地說道:“那兒,刑場”。

李學武皺了皺眉頭說道:“怪不得,多虧治安大隊選址的時候沒要這邊兒”。

“呵呵”

叼著煙的黃幹輕笑道:“膽兒肥了你,敢挖我的牆角!”

“給我我都不要,稀罕!”

李學武轉頭往兩邊看去,問道:“這兒就是關那個煞筆芳子的地方?”

“嗯,不止她”

黃幹說道:“當時五十多個吧,都關在這邊兒,她也在刑場那邊死的”。

“她活該”

李學武撇撇嘴,看了看黃幹問道:“怎麼樣啊最近?”

“你不都看見了嘛”

黃幹雙手往後一背,道:“馬上開春兒了,我得想地裡種啥了”。

“呵呵,種糧票吧!”

李學武笑著說道:“秋收的時候我來幫你收”。

“要是真能收可就好了”

黃幹眯著眼睛歪了歪嘴兒說道:“要是能種我就種羊肉,種牛肉”。

說著話看著李學武哭笑不得的表情,道:“到時候咱也整點兒錢兒吃點兒好的”。

“你黃處長還不是想吃就吃!”

李學武拍了拍黃乾的肚子說道:“找個時間把大家聚一聚,別散了感情”。

“這誰啊?”

黃乾點了點頭,又對著窗子裡面哭著的三口人問了一句。

“在你這兒關著你問我?”

李學武瞪了瞪眼睛,懷疑黃幹跟自己打察呢。

“這我還真不知道”

黃幹抱著胳膊輕聲說道:“一直都是紀監的人監管著,我們只是配合”。

說著話點了點李學武,道:“你也知道我,不好打聽事兒的,哪敢惹豁子啊”。

“呵呵”

李學武撇著嘴,吊著眼睛看了看他,沒搭理他。

“不說拉倒!”

黃幹也撇了撇嘴,道:“反正沒幾天了”。

“我也不大認識”

“滾犢子吧你!”

黃幹瞪了李學武一眼,他允許李學武保密,但是不能侮辱他智商。

“你特麼不認識帶著人家媳婦兒和孩子來?”

“我跟她媳婦兒認識唄!”

李學武給了他一個你傻的眼神。

“呵呵呵”

黃幹歪著嘴笑了笑,說道:“行,等你結婚那天兒咱們再繼續今天的話題”。



“嗯,行,我一定不請你”

李學武說完話便把頭轉向了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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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裡付海波用腦袋親近著兒子,任由兒子用小手給自己擦眼淚。

舔犢之情在這個時候表現的淋漓盡致。

他好悔恨,悔恨自己當初沒有珍惜和家人相處的時間,這會兒知道相處的時間不長,倍感珍惜。

付海波見著妻子是由著李學武領著來的時候便嚇了一跳,等周亞梅將鋼城的事情說了這才明白李學武的意思。

“想爸爸沒有?”

“想!”

付之棟的小手怎麼也擦不淨父親的淚。

雖然父親以前不親近自己,可他也知道父親對自己的愛。

“爸爸,你什麼時候回家啊?”

付之棟的眼淚也一直沒有停過,不顧爸爸身上的髒,伸出小手摟住了爸爸的脖子。

“之棟”

周亞梅見著付海波悲傷的模樣,便要勸兒子下來。

可一直都很聽話的付之棟這會兒卻是抱著父親的脖子不鬆手。

好像知道這一次以後,再想見父親就難了,所以這會兒倔強了起來。

“好孩子”

付海波用臉蹭了蹭兒子的小腦袋,說道:“在家要聽媽媽的話,知道嗎?你要乖乖的長大,保護好媽媽”。

“嗯,嗚嗚嗚”

付之棟摟著父親點了點頭,癟著的小嘴裡的哭聲再也忍不住了。

付海波哭,孩子也哭,周亞梅的眼淚也是一擦再擦。

“咳咳!”

一直監視的幹部見著屋裡只是哭,便咳嗽了一聲,這是在提醒注意時間呢。

這名幹部聽不見屋裡人說什麼,但是能看見,方便隨時處置特殊情況。

這幾人雖然是監獄長帶來的,可也不能無限超時間。

本來就是沒走手續的探監,更得注意些。

知道這是在提醒自己,付海波用肩膀給自己擦了眼淚,又親了親兒子的小臉兒。

“兒子,乖,聽爸爸的話,去門外等爸爸”

“爸爸”

付之棟摟著爸爸的脖子不想鬆手。

“乖,爸爸跟媽媽說會兒話”

付海波示意周亞梅把孩子抱下去。

周亞梅則是擦了擦眼淚,看了李學武一眼,伸手接了孩子,又給兒子擦了眼淚,這才走到門邊交給了走過來的李學武。

付海波眼睛看著兒子被李學武抱著往外面走了走,深呼吸了一口氣,擦了眼淚。

“你們在京城住哪兒?”

“他家”

周亞梅從包裡拿了紙遞給了付海波。

付海波拿著紙看了看妻子,道:“他是一個值得信賴的人,也是一個值得依靠的人”。

“你什麼意思?”

周亞梅瞪著眼睛看著付海波,嘴裡更是質問出聲。

“呵呵”

付海波苦笑了一聲,隨後看著手裡的白紙說道:“我一定出不去了,可能就是這個月底了”。

雖然早就預料到有這麼一天,可聽著付海波從嘴裡說出這個消息,周亞梅還是接受不了。

這會兒別過臉去,不忍直視付海波的窘境。

“對不起”

付海波緩了緩情緒,誠懇地說道:“我對不起你和孩子,對不起爸媽”。

“說這些還有啥用”

周亞梅拿著紙給自己擦了擦眼淚。

“是,說再多的對不起都彌補不了我對你們的虧欠”

付海波苦笑著說道:“我活著的時候沒有讓你們過幾天好日子,死後還要給你們添麻煩”。

“你不欠我的”

周亞梅吸了口氣說道:“我從來不覺得你欠我的”。

“謝謝”

付海波捏了捏手裡的紙,怎麼都捨不得去擦自己的眼淚。

“我不得不說,這輩子最後做的決定是正確的”

說著話抬起頭看著周亞梅說道:“既然能帶你們來看我,我就相信他不會食言,他答應我照顧你們”。

“我會把孩子養大成人”

周亞梅看著付海波說道:“我會教他讀書,教他做事,教他做一個好人”。

“我相信你”

付海波即使落魄成現在這個樣子,可說話時還是帶著自有的邏輯和思維。

“你會是一個好媽媽,我也相信你會把兒子教育成人,但是!”

付海波看著周亞梅說道:“我不相信我自己,我不相信自己曾經做過的孽不會找上來”。

這會兒的付海波特別清醒,從周亞梅口中聽到于敏的名字他就知道,狼來了。

光是李學武一個人鬥不過于敏,那是頭狼,跟曾經的他一樣,都是喪了良心的豺狼。

他之所以把孩子送出去,就是想跟周亞梅說清楚,說清楚這裡面的利害關係。

“危險,你和孩子在鋼城太危險了”

付海波搖著頭說道:“留在京城,留在李學武身邊,如果沒有李學武的庇護,你們娘倆兒活不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