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戲諸侯 作品
第572章 好人兄(二)
第572章 好人兄(二)
西山老狐心中瞭然。
果然是一條傻了吧唧的大肥魚,比起先前那個戴斗笠的雞賊負心漢,好對付多了。
不過既然如此,就算這傻小子傻人有傻福了,尋常的落魄修士,哪裡會有這般出類拔萃的漂亮女子跟隨,而且還可以安然無恙地走到這座寶鏡山?好吧,那就讓自己的女兒給這小子當正妻,讓那娘們當個侍妾……丫鬟更好!
西山老狐笑道:“這位公子,你有所不知,老朽是這寶鏡山的土地公,我那女兒卻是山上深澗的河婆,想要得到此處機緣,缺了我們父女,可萬萬不成,稍等片刻,老朽這就去喊女兒過來,公子這般人中龍鳳,理當拿下那份福緣,若是福緣有靈,甚至就該自個兒蹦出來,跳入公子懷中才對,不然天理難容,天理難容啊……公子稍等,老朽去去就來,我那女兒,國色天香,傾國傾城,最是仰慕公子這般玉樹臨風的俊俏男兒了……”
蔣曲江有些懵。
行雨神女問道:“真要上山尋寶嗎?”
蔣曲江皺起眉頭,這是她第三次提醒了?
蔣曲江輕聲問道:“書始,若真是福禍難定,你既然精於推衍,大概是福幾成禍幾成?”
神女回答道:“有些奇怪,離開壁畫城之時,福禍九一,到了鬼蜮谷入口的牌坊樓處,福禍變作了七三,現在已經是五五平分。”
蔣曲江看著一直冷冷清清的行雨神女,此刻流露出微微蹙眉的模樣,竟是如此動人心魄,他有些眼神恍惚,只是一路顛沛流離,逃難途中歷經坎坷,嚐盡了辛酸苦辣,使得他能夠很快收斂心緒,笑道:“五五分?已經很好了,上山!”
當初那塊為了那塊祖傳玉佩,被山上仙師覬覦,家門慘遭橫禍,原本一個郡望家族,竟然就他一人獨活,這一路往南逃竄,就算死也要死在骸骨灘壁畫城,為的是什麼,就只是賭那個萬一,萬一而已!
西山老狐很快帶來那位撐著碧綠小傘的女兒,韋太真。
少女狐魅見到了那個年輕男子後,如遭雷擊,俏臉緋紅。
連她自己都覺得奇怪。
西山老狐內心竊喜,有戲!
那個年輕男子見著了自己閨女,也有些痴呆。
唉,這小子就是蠢了點。
不過老狐轉念一想,這是天大的好事啊。
未來女婿傻一點,錢再多一點,總好過那個戴斗笠的精明鬼吧?
就怕貨比貨,西山老狐再看那個年輕人,便順眼多了。
就在此時,一個魁梧青年飛奔過來,兩隻手分別抓住老狐和韋太真,使勁搖頭道:“別去,去不得!楊崇玄可能就是在等今天!當年那雲遊道人給我妹妹的那些姻緣讖語,不一定是好事!那些山上的修道之人,一個比一個算計深遠……”
西山老狐勃然大怒,先是使勁掰開了他的兩隻爪子,再一腳把這傻兒子踹飛,“別在這裡耽誤你妹妹的終身大事。”
韋高武掙扎著起身,還想要阻攔妹妹登山,卻被老狐丟出手中木杖,擊中額頭,兩眼一翻,倒地不起,嗓音細若蚊蠅,“不能上山……”
行雨神女看著那西山老狐,還有那情竇初開的撐傘少女。
不知為何,總覺得自己看著他們,如此俯瞰,如此心無漣漪。
那麼那個站在壁畫下對自己頤氣指使的年輕女子,看待自己,是不是一樣如此?
她到底是誰?
為何能夠讓自己如此敬畏?彷彿是一種天生的本能?
兩撥人聯袂登山。
蔣曲河雖然百般忍耐,仍是忍不住多瞥了幾眼那少女。
真是美到驚心動魄。
身後名為書始的行雨神女,會讓他自慚形穢,不由自主生出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念頭。
但是這位撐著碧綠小傘的少女不同。
時時刻刻,都惹人憐愛,讓他怦然心動。
深澗那邊,楊崇玄站起身,眼神炙熱,緩緩道:“很好,一位戰力平平的壁畫城神女,正好拿來練手。”
再無半點散淡神態,楊崇玄一身骨頭如爆竹,節節炸響。
磅礴罡氣如一掛瀑布瞬間傾瀉全身。
下一刻,拳意收斂如一粒芥子,楊崇玄又坐回雪白石崖,恢復這些年的憊懶模樣。
那狐魅少女,身上有一道代代傳承到她身上的久遠禁制,應了那一首祖傳讖語中的“見釵開門、持珠登高”。
只要她遇到了姻緣牽連的意中人,她就會情竇初開,當男子見釵,狐魅見他,她其中一顆眼眸就會成為破解深澗的鑰匙。
到時候楊崇玄就會剮出她的那顆眼珠,登頂寶鏡山,既然是一把三山鏡,那麼開門處,根本不是什麼深澗底,而是寶鏡山一處山巔龍頭處,那位京觀城城主如何能夠在水底,找得到取鏡的法門?這樁天大機密,是他們雲霄宮一樁父傳子、延續千年的機緣,可哪怕自家一位上五境祖師爺早在千年之前,就已經得知讖語,依舊只能靠等,而且至死都未能等到,不是沒有祖輩想要靠蠻力取走寶鏡,做不到而已,以及後來香祠城耗盡無數人力財力的搬山之舉,便是雲霄宮暗中指使,可惜一樣無果。世間某些大福緣,便是如此不講理。
因為那首讖語,還有“親山得寶”一語,世代羽衣卿相的楊氏家主始終無法破解,直到他和弟弟誕生,當他展露出天生親山的天賦異稟後,雲霄宮才恍然大悟。
楊崇玄盤腿而坐,單手托腮,拭目以待。
一行人對現在對岸。
歡天喜地的西山老狐。
猶然不知自己命在旦夕的狐魅韋太真,剮去那顆眼珠,也就是剮去了她的所有精神氣,豈有生還的道理?
面帶笑意的蔣曲江。
神色沉重的行雨神女。
楊崇玄嘴角有些笑意。
便是換成擅長廝殺的壁畫城掛硯神女又如何?
自己當初可是從天下最強六境,躋身的武夫金身境。
行雨神女欲言又止。
蔣曲江站在岸邊,低頭望向那座山澗,只見水底有一抹金光緩緩遊曳,不斷上浮,越來越清晰,確實是女子頭釵樣式,他指了指,“是那支金釵嗎?”
少女韋太真捂住嘴巴,淚眼朦朧,泫然欲泣,楚楚可憐,莫過於此。
果然是他!
他就是自己命中註定的如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