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小蓮,可別背叛我
權田萬治坐在餐桌前,一杯接著一杯的喝威士忌,已經喝的臉色發紅,到達了微醺狀態。
因為權田萬治此刻,被困在了威士忌和《不夜城》的劇情之中。
權田萬治用有帶有醉意的頭腦,拼命的回想著,自己身為一名推理評論家,這些年看過了那麼多的推理小說。
但上一次對推理小說中的人物感到悲傷……那是什麼時候?
《一朵桔梗花》中的鈴繪小姐?
在那之前呢?
可能也就只有阿加莎·克里斯蒂《尼羅河上的慘案》,才能給權田萬治帶來永久難忘的悲傷!
愛很簡單,人性卻很複雜。
雖然舞城鏡介的《不夜城》,和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尼羅河上的慘案》無論從故事,還是設定都完全不同。
但權田萬治確實在舞城鏡介所著的《不夜城》中,感受到了極大的悲傷。
這種悲傷中,有新宿這個城區的冷漠無情。
有劉健一這樣的混血兒,像是老鼠一樣的苟延殘喘。
但這些事情,只佔了權田萬治悲傷中的百分之一不到。
真正讓權田萬治感到極度悲傷的源頭,是夏美的存在。
舞城鏡介利用他超高的文字技巧,用極長的故事作為鋪墊,描繪出了劉健一和夏美的一段糾結扭曲的愛戀。
明明夏美這個人,底色就不乾淨,又是酒家女,又是卷錢跑路,又是謊話連篇。
換在現實裡面,就是一個純粹的爛人,是誰都會想要遠離的存在。
但舞城鏡介偏偏就寫出了她的逼不得已。
寫出了她的形勢所迫。
寫出了她也想要被愛,和她不相信劉健一的顧慮。
同樣的,舞城鏡介也確實把劉健一塑造成了冷酷無情,即便是親人也會出賣的人渣。
在這種情況之下,當夏美在故事裡說出:“我什麼都知道,只要這次的事情一結束,健一一定會丟下我,我只不過是想要有一筆錢,讓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過活罷了。”時。
就連權田萬治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猜不透這個女人。
但可怕的事,不是你猜不透一個人的心。
而是即便你看穿了對方在騙你,你卻依然願意相信。
權田萬治此刻就陷入了這樣的一個怪圈,和劉健一一樣的怪圈。
自己明明清楚的知道,遇到夏美這樣的女人,就該快點遠離她,因為她遲早會害死自己,但大腦能發出信號,身體卻就是做不到。
甚至還會自我洗腦,堅定的認為,夏美是迫不得已才這麼做!
權田萬治一方面覺得,舞城鏡介真是一個有著惡趣味的人。
寫出了《一朵桔梗花》“為愛殺人”的鈴繪小姐還不算完。
現在居然又寫出了《不夜城》這段怪異的,扭曲的,令人感到迷茫互相欺騙的愛戀,屬實是黑暗扭曲到了極點!
但另一方面,權田萬治卻又嫉妒舞城鏡介的才華。
因為縱觀整個世界的推理史,似乎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像是夏美這樣,讓人又愛又恨的壞女人!
權田萬治喝了口威士忌,看著已經快要見底的威士忌酒瓶,不由的苦笑了一下。
因為《不夜城》不是一本讓“主人公”喝威士忌的書,卻是一本會讓讀者喝威士忌的書。(注:歐美系“冷硬派推理”中的偵探,都喜歡喝酒,其中主打威士忌和白蘭地,所以歐美系“冷硬派推理”的一大重要元素,就是喝的爛醉如泥的主人公。)
權田萬治嘆了口氣,心中已然清楚落魄記者遠澤帶來的消息會很沉重,不過他卻完全沒想到,《不夜城》接下來的故事,竟會遠遠超出他的預料……
——
“喂,健一!我是遠澤。”
“我有重要的情報要告訴你。”
遠澤的聲音中透著疲憊,看來他真有在賣力的為我做事:
“調查到什麼消息了?”
“健一,實在是麻煩透了!還記得我跟你說過富春的老媽坂本香子嗎?”
“那老太婆是個死酒鬼,曰語也不會說,只會說家鄉的方言,跟她溝通差點要累死我。”
“不過,從我和坂本香子溝通得知,坂本香子這十幾年來都沒見過吳富春,還說什麼那個畜生不是自己的兒子。”
“吳富春的父親死於肺癌,長女早就病死了,坐過牢的長子應該在某派系當小嘍囉……”
“遠澤,你上次不是說,富春還有個妹妹嗎?”
“健一,你說到重點了哦,坂本家中的孩子,除了死掉的長女以外,各個都是頂尖的人渣,尤其是小妹吳富蓮,她的曰本名字叫做坂本真智子。”
“我一問起這女孩子的事,她老媽就方寸大亂,完全不想說一句,甚至都不願回憶起,就把我轟出了家門。”
“不過幸好,我問了周圍的鄰居。”
“坂本真智子在那一代可是個名人,經常和附近的不
良青年搞在一起,蹺的像是個女王。”
“進了高中以後,就幹些順手牽羊,偷竊,打劫,擄人恐嚇,出賣身體……只要你想象的出來的壞事,她全都幹過!”
“相比之下,健一你反倒像是個乖乖仔,惡的不如她的萬分之一。”
“不過,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坂本真智子和他兩個哥哥也都關係混亂……健一,你懂我的意思吧?”
遠澤的聲音好像在一瞬間變得不清楚了,但並不是因為信號不好,而是我的心臟開始劇烈的跳動起來,蓋過了遠澤的說話聲。
“這種事情,街坊鄰居都知道,最開始是和大哥在一起的,在大哥進了監獄,就輪到了富春……”
“而且大家都知道,是真智子主動的,她為了讓兩個兇狠的哥哥給他撐腰,就搞這種違背天理的事情……”
“如果有人比她的兩個哥哥還要強,她就又會依附到更強的人身上……”
“總之,這使得整個村子的男人都和她有關係。”
我的手心出了汗:
“遠澤,這個真智子現在人在哪裡?”
“健一,我是人啊,不是牲口,哪裡可能這麼快求證?不過,我聽鄰居說,在名古屋見過她。”
遠澤無所謂的口吻,好像是一顆致命的子彈,貫穿了我的心臟。
我掛斷了電話,扭過頭看向含著可樂吸管,朝我露出天真笑意的夏美。
王莉蓮,這是夏美告訴我她的本名。
小蓮,富春是這麼叫她的。
不管是王莉蓮還是吳富蓮,都是小蓮。
莪想起了富春曾和我說過的話,富春拙劣的謊言和夏美不甚明瞭的謊話,在這一刻,總算連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