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殺意與真心(第3頁)
“覺醒之後,去做什麼了?”
“……去殺人了。”
伊
清顏低聲回答。
“學校裡的人,已經全都被我殺光了。”
雖然是意料之中的答覆,但在聽到後,岑冬生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我能問一下理由嗎?”
“我和冬生哥說過……一旦我接受了這份力量,就會有很可怕的事情發生。”
她抓住自己的一邊胳膊,頭偏向了一旁,似乎是不想讓對方看到自己的臉。
“這就是理由。從現在開始,我已經無法停止殺害他人的行為。”
“……”
岑冬生沒說話。
“我知道這樣不好,所以才一直忍耐,一直忍耐……就算是現在,雖然本身只是想要殺人而已,但我還是想這個行為尋找意義。”
“然後,我問了那些人……那些會成為第一批犧牲對象的人問題。如果我的做法真的有意義的話,說不定能從他們口中找到……答案。”
“那你找到想要的答案了嗎?”
“……沒有。”
她搖了搖頭。
這時,剛才還默不作聲的岑冬生突然靠近,他像之前那樣伸出手,想要去摸摸她的腦袋——
伊清顏吃了一驚,慌慌張張地往後退了一步,躲開這次“突然襲擊”;但他的手,卻順勢將女孩的頭髮撥開來。
這一次,他看得很清楚。
女孩臉上展露的神情,總算是符合這個年齡的迷茫。
“為什麼要躲開?”
岑冬生明知故問。
“冬生哥,你、你聽了剛才的話,還不明白嗎?”
小姑娘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得溜圓,她抓緊自己的手臂,身體因激動的情緒而微微顫抖起來。
“——我是在擔心,會忍不住把你一起殺了!”
……
“……”
有很長一段時間內,兩人都沒有再開口。
頭頂陽光明媚,校園內寂寂無聲,微風拂過他和她面容後靜了下來,這一刻,連遠處婆娑的樹影都停止了搖晃。
岑冬生看著抱住手臂垂著腦袋,彷彿在壓抑著什麼的女孩,突然笑了起來。
“我知道。”
他說著,又朝她踏出了一步。
*
岑冬生想起了那個不久前才重溫過的舊夢。
在回憶中,平等王曾經說過,她不喜歡他人對她的行為“賦予意義”,因為殺人就只是殺人,結果總有人會因為她的行為而會錯意,因為殺了某某某,就覺得她是站在他們一邊的正義使者;
而在今天,尚未成為平等王的伊清顏卻說,她想為自己的行為尋求意義。
這矛盾嗎?
並不矛盾,因為她所要求的意義、她想要說服的人,僅僅只是她自己。
伊清顏在這一刻的態度,終於讓他得到了答案。它有關於一個讓無數人好奇和困惑的問題:
平等王的真心究竟是什麼?
又或者說,她真正的執念,她的命禁所代表的欲求為何物?
眾所眾知,命禁是一個人內心慾望的體現;同時,亦會反過來刺激一個人的欲求。
所以,每個“祖”看起來都是如此自我,因為他們欣然接受了特等命禁所代表的強烈到近乎執念的慾望。
從平等王的言行出發,大部分人覺得她是為了實現所謂“絕對的平等”,也有人認為,這份慾望象徵著一種偏執的正義。
但真相其實比所有人想象得更簡單。
《無間地獄》——它代表的欲求,純粹且可畏。
那就是……“殺人”。
最違背社會秩序,藏在每個人心理陰暗面深處的衝動,即使性格再敦厚、再溫順的人,在他(她)的一生中,也一定會有某個瞬間,對什麼人、什麼事,產生殺意。
“這傢伙/那傢伙要是死了就好了”、“我想把他們全殺了”——
這種想法在和平的日常中會被壓抑,但若是遭遇突發事件,在強烈的情緒衝動驅使下就會湧上心頭,使人去做出那些殘忍的事。
這種慾望潛藏在人類的集體潛意識中,潛移默化地在群體間連鎖傳染,最終引發大規模的暴力衝突,乃至戰爭。
若《無間地獄》所象徵的,正是人類心底這種混雜著破壞慾與毀滅欲的原始衝動,那從小時候開始,就一直在受到無止盡殺意的影響,竟然還能忍到現在的伊清顏,可能真的是這世上最適合的宿主。
因為最終,她並沒有成為單純的“殺人王”,而是成為了“平等王”——
是她主動賦予了這份能力、這份慾望以特殊的意義;這,也是未來的伊清顏為自己尋找到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