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條橙之夢 作品

第五十九章 大夢一場(第3頁)

 他認真思考了一下自己該朝哪個方向走。

 站在原地吹了一會兒風后,岑冬生坐上摩托,與自己的夥伴們會和。

 這就是他與平等王的邂逅——

 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

 一年半以後。

 岑冬生在統治局值班的某天,他正在閱讀報紙上平等王的新聞。

 周圍同事們的討論聲傳入他的耳朵。

 自從那次相遇之後,他就一直很關心她的動向。

 不止是他,最近這段時間,整個咒禁師社會都在關注——

 因為在人們眼中,平等王·伊清顏,已經成了徹頭徹尾的瘋子。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從滄東到海北,她消滅了數十個大大小小的咒禁師勢力、團體,和統治大區的勢力角力,捲起了無數腥風血雨。

 聽說,在經過一連串的衝突之後,最開始跟隨在她身邊的跟隨者們,都已經死光了,如今一個都沒剩下。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平等王的行事風格變得越來越癲狂,最近一週內製造了數起大規模屠殺慘案。

 “在最新的‘錦江市屠園事件’中,由平等王親手造成的死亡人數超過一萬人,包括三百餘位咒禁師,剩下的則幾乎都是平民……”

 岑冬生放下報紙,垂下眼簾,心情複雜難明。

 錦江市,他的家鄉。

 雖然他是孤兒,如今認識的人都在天海,沒有親戚朋友在這場災難性的襲擊中死去……

 但那座城市,依然寄託了他的思念、他的過去。

 如今卻被平等王破壞殆盡,家鄉的人們深受苦難。

 平等王毀滅了“鬼母會”,為他、為“陰兵過境”的受害者們報了仇,他理應心懷感謝;

 平等王破壞了他的故鄉,他理應產生仇恨。

 但事實是,無論是感激還是恨意,都無法讓心中的天平堅決倒向一邊。

 他既無法像那些追隨者一樣,為了賭上讓平等王為自己報仇的可能性而付出一切;

 也無法像這世界上的大部分人一樣,對肆意妄為的最兇最惡之祖只剩畏懼和厭惡,純粹當做大魔王來看待。

 孤身一人的岑冬生,無論實力還是地位,按他自己的說法就是“不上不下”的平庸;

 甚至連個性,連看待人和事物的方法都是這樣。

 正因為岑冬生是這樣的人,對待那個人的態度,才會如此複雜。

 他甚至想過,假如那天接受平等王的邀請,事情是否不會發展地到今天地步……

 那時候的平等王,固然手段過激,殺人無算,但她的身上,還是有著某種讓岑冬生共鳴的地方。

 有那麼一瞬間,他真的覺得,那個人說不定是很了不起的人。

 她是那一雙雙彷彿悶火般燃燒著的眼睛所注視著的背影,是弱者們僅剩的希望。

 但岑冬生很快就清醒過來,意識到這個想法有多麼愚蠢。

 可能只是因為那一日的經歷所帶來的情感和衝動,讓他昏了頭吧。

 雖然他那天見過的平等王挺好說話,但這大概是因為自己對她而言,是個陌生的局外人。

 伊清顏,她究竟是什麼樣的人,靠著僅僅一次的邂逅,岑冬生終究無法得到答案……

 也沒有人能得到答案。

 沒有人能接近她,沒有人能理解她。

 她就像天上的星星、水中的月亮。

 岑冬生思來想去,覺得如果說這世上真的存在改變她的機會,那就是擁有足夠強大的力量,強大到能與她的殺意相抗衡的力量——

 也就是成為“祖”後,再成為她的同伴,這樣就能在發瘋之前阻止她。

 但這是永遠不可能的。那位於頂點的寥寥幾人,在平等王眼中、在他們彼此眼中,始終是對手。

 岑冬生放下報紙,望著窗戶外蔚藍的天空,他有預感,那列朝著深淵狂飆突進的列車……

 即將迎來終點。

 ……

 數日後。

 統治局總局長,哲人王安知真,正式向平等王宣戰,並號召其他大區一同通緝。

 一起參與的“祖”,有滄東大區的統治者極樂王,以及本就與平等王有仇的幽冥王。

 一場大戰,就此拉開帷幕。

 這一戰幾乎牽扯了大半個和夏大區的禁師勢力,打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最終以平等王的死為落幕。

 理所當然,平等王的薨歿,對世界、對全人類而言,都是一件大喜事,在她死去的那一天,無數人為之慶賀。

 那是在岑冬生成為禁師第四年的時候——

 ……

 現在時間。

 二〇一〇年的夏天。

 夜晚,“鬼屋化”的才新學院。

 重生者的睫毛微微顫抖,緩緩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