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條橙之夢 作品

第五十六章 最兇最惡

 岑冬生咧開嘴,笑得有點猙獰。

 馮隊長見他這副表情,不免擔憂起來,立刻抓住他的手臂。

 “不要衝動。”

 “……我不衝動。”

 他回答道。

 “對方是甲等咒禁師,不是我能打贏的,我不會自尋死路。”

 馮隊長手上的力道微微鬆開,正當他想要說什麼的時候,又聽到岑冬生繼續說道:

 “但眼下,我們已經走不開了。現在再離開還是會被注意到,衝突無法避免。”

 “……”

 “所以,不是我衝不衝動的問題,而是我們得做好戰鬥的準備。‘以我們的等級和配合,就算對手是甲等,都有的打’……這是隊長不久前才說過的話,沒忘記吧?”

 馮隊長有段時間沒開口,過了會兒,他才沉聲說道:

 “事情不是這麼算的。我們和普通人或者自由咒禁師不同,是統治局的人。這個魔童我有聽說過,他身後的鬼母會,不過是一幫流竄各地的逃亡分子,他要是腦子沒問題,就不會貿然對我們動手。”

 “而另一方面……”

 他嘆了口氣。

 “這邊一樣不好主動撕破臉皮,若是影響了勢力之間的平衡,那就是在拖累大局。起碼我們這個級別不行。”

 魔童的身份有些特殊,在鬼母會的核心成員——十一位“鬼子”、“鬼女”之中,他不是最強的那個,卻是最受寵愛的那個。

 甚至有人認為,他是幽冥王和九子鬼母的私生子。

 如果這是真的,那對他動手的後果,這世上沒多少人能承擔得起。

 “……”

 同事們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身上。

 沉默半響後,岑冬生輕輕搖頭。

 “放心吧,各位。我不會貿然行動。”

 根據目前已知的情報,“陰兵過境”的起因全貌仍未完全浮出水面,只知道幕後策劃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不是一個兩個人,甚至不止是人。

 但既然他親眼見到過魔童,就說明對方大概率就是其中一員。

 岑冬生的心中不可抑制地燃起了厭惡與仇恨。

 但要說這份情感有多強烈、多深沉,強烈到足以驅使他冒生命危險,連累隊友……

 說出來連他自己都不信。

 畢竟,他並沒有因此失去什麼家人或者朋友,不過是流浪了一年、吃了些苦頭。

 只是……

 岑冬生還是忍不住會去思考:如果我真的因為那位魔童失去了重要的人,這一刻的他會被仇恨驅使嗎?

 還是說,反而會因為恐懼和絕望,懦弱到什麼都做不到?

 越是這樣想,他心中就越是有種空虛感。

 因為他知道,這世界上真有這樣的人,因為咒禁師們的殘忍與任性而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甚至是曾經擁有過的一切——

 屬於弱者們的悲痛和憤怒的吶喊,被淹沒在洶湧的時代浪潮裡。

 就比如剛才在地下室裡看到的那個男人,他就是靠家人的犧牲才活下來的。

 當對方抓住自己的手臂時,岑冬生看到的是一雙血紅色的眼睛,裡面彷彿有悶火在燃燒。

 這樣眼神有種熟悉感,在流浪期間,岑冬生曾不止一次在身邊人眼中見到過。

 他們和自己一樣是“陰兵過境”的受害者;而不一樣的地方在於,他們往往是一家人中僥倖活下來的那個。

 這樣的人根本體會不到幸福,噩夢將縈繞他們一生,心中傷疤始終血淋淋,難以痊癒;這種折磨讓他們逐漸成了麻木的行屍走肉。

 想來,諸如魔童之流的邪術師,他們親手造成過的悲劇絕不止這一件兩件,蓮花鎮上慘死的人們,不過是其中一例。

 但就因為他是精英級別的咒禁師,所以對於普通人而言,連報仇都成了奢望;而有實力對付他的人,又往往會忌憚於他背後的勢力。

 “你能冷靜下來就好。”

 馮隊長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轉過身對其他隊友說道:

 “我們已經彙報這邊的情況了。只要總局那邊來人,就能逮住這個混蛋。到時候,他一定會受到懲罰。”

 受到……懲罰嗎?

 他默默想道。

 這種邪術師,百死不足以償還其罪孽。

 但由於他的身份很有價值,總局那邊更有可能是將他作為籌碼。

 這聽上去對受害者很不公平,可若是除統治局以外的人來處理,恐怕連抓住魔童的可能性都沒有。

 ……

 所有人保持靜默,用符咒掩去身形。

 那個人騎著摩托靠近。

 他將車停在入口,慢悠悠往裡面走,最近距離隊伍不到三十米。

 資料上沒有記錄他的靈覺如何,隊員們下意識屏住了呼吸,看著他走過跟前

 “只是路過嗎……”

 “不,他都下車了,肯定是衝著這地方來的。”

 沒

等他們鬆一口氣,就發現樂少武正朝著鎮後方的森林走去。

 看起來,他的目標非常明確。

 “他這個方向是……”

 隊員們面面相覷,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對方是衝著那群倖存者來的!

 岑冬生的同事們,之前還能保持沉默,這會兒則是誰都坐不住了。

 “這、這是去滅口了?!”

 “有這個必要嗎?只是一群普通人而已……他們鬼母會也太過分了吧?”

 “我們不能讓他這樣做!”

 有人義憤填膺道。

 “是啊,決不能任由他在我們面前亂來。”

 “他只有一個人,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