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龍煌天崩 第一百四十章 參不透的,無非人心(第2頁)
蕭箋舒略加思索,這才道:“父親,我以為,他此舉乃是收買天下做學問之人的心,好揀拔一些,新鮮血液,為他所用,妄圖施恩這些沒有背景的新人,用來給父親添堵......”
蕭元徹點點頭,用鼓勵的眼神又問道:“那你覺得,他這方法如何?”
蕭箋舒呵呵一笑道:“孩兒以為,此法迂腐,而且他的意圖也達不到。”
“哦?”蕭元徹揚了揚眉毛道:“說下去。”
“其一,龍煌詩會,參與者眾多,看起來都是新晉的才子,可是背後的勢力關係,錯綜複雜,能參加的人,有幾個真就是白紙一張,便是真就被天子相中了,亦不可能全心倒向天子,不過是他們身後勢力的臂助罷了!”
蕭元徹點點頭道:“還有麼?”
“其二,即便是天子真就揀拔了一些身世清白的寒門子弟,可是這些人,無依無靠,且只是一個滿嘴錦繡文章的文臣而已,何能在朝堂立足?這天下本就是亂世,豈能靠寫幾篇詩文便能奪得的?”
蕭箋舒毫無保留,將心中的想法全部說了出來。
蕭元徹這才哈哈大笑道:“箋舒我兒,的確有為父的心機!所言不差!”
蕭箋舒這才一低頭道:“這也是父親平時的教導......”
蕭元徹一擺手又道:“謙虛的話就不要說了,這也是你多年磨練心性使然。你可知天子更店點名讓你參加這次詩會,為父卻給拒了,你不會怪為父吧。”
蕭箋舒神色一肅道:“孩兒不僅不會怪父親,更是要謝父親的良苦用心。”
蕭元徹聞言,饒有興趣道:“哦,我的良苦用心?你倒是說說看。”
蕭箋舒點點頭道:“這次參與詩會的人,多真才實學,箋舒不肖,寫詩文上與三弟思舒相比,已然相去甚遠,在這天下才子近前,豈有便宜討得,再者,既是比試,便要分個高低,若是孩兒真就不小心壓蓋了他們,一旦他們進入朝堂,豈能不羅織謠言,攻訐孩兒?此乃樹敵之法,不可取也!”
蕭箋舒頓了頓又道:“自古文人相輕,父親不讓孩兒參加,也是愛惜保護孩兒,孩兒豈在乎那些虛名爾!”
蕭元徹這才點了點頭,眼中滿是讚許之意道:“箋舒兒,果真看得明白,好啊!極好!”
蕭元徹又停了一會兒,方才又道:“眼下有個人選,那天子因為此次詩會,要建一個龍煌臺,限定一月為期,你推舉個人選出來,做那匠作大監......”
蕭箋舒思忖半天,心下有了人選,卻張了幾次嘴,未敢說出來。
蕭元徹含笑道:“不用拘謹,想到誰頭上了就大膽說,可是你軍中的哪位將佐不成?”
蕭箋舒卻驀地搖搖頭道:“不不不,兒舉薦一人,便是前些時,被父親罷黜的龍臺令,楊恕祖。”
“哦?楊文先那個兒子?為何是他?”
蕭元徹有些驚訝,他未曾想過,蕭箋舒竟然舉薦了一個與蕭思舒頗為親密的文官,還是自己親手罷黜的人。
蕭箋舒神情鄭重道:“父親,我覺得楊恕祖最合適......”
他的聲音漸漸大了些,侃侃而談道:“其一,孩兒軍中已然有了些許威望,但孩兒這些時日有所悟,再加上父親方才也教導孩兒,只有殺伐和鐵血,便有失偏頗。那楊恕祖早有才名,更與三弟合稱大晉蕭楊,他又精於算籌,而且在建造一事上,也頗有涉獵,此為孩兒舉薦其為匠作大監原因一也;”
“楊恕祖乃是年輕一代學問才士翹楚,他因上次一事,被父親罷黜,此事在年輕學士中早有怨言,此次藉機拔為匠作大監,一則,施恩於楊恕祖,他豈能不盡心盡力,二則,也可安天下士子之心,此為孩兒舉薦其為匠作大監原因二也;”蕭箋舒偷眼看向蕭元徹,卻見蕭元徹眼神流轉,卻是聽進去了他的話,這才稍稍放心又道:“楊文先,大晉三公之司徒也,比之孔鶴臣、武宥等清流之徒,卻是不同,他雖與他們多有來往,但在清流對父親一些齷齪事上,多三緘其口,而他明知其子楊恕祖與三弟交好,卻未曾阻攔,所謂何故也?倒不如趁機推楊恕祖一把,那楊文先若是識趣,定然知道如何選擇,此為孩兒舉薦其為匠作大監原因三也;”
蕭元徹點點頭,眼中滿是欣慰道:“說得好,還有麼?”
“此次修建龍煌臺,一月之期,說短不短,說長不長,但孩兒料想,不趕工是不可能的,這是個辛苦差事,而凡大興宮室,必耗財力,只是這財力如何耗法,又用在何處,卻是不好糾察根源,以楊恕祖為匠作監,他定然感恩父親,如何不在這上面費心週轉,以助父親乎?他若助父親,那龍煌臺修建出來的用料、工藝、質量便是個疑問。若建成後,平安無事,父親便可順水推舟,真就再賞他個官......”
蕭箋舒小心回答著。
蕭元徹淡淡道:“若建成後,用料粗鄙、工藝不精、質量堪憂,聖上怪罪了,又如何呢?”
蕭箋舒一笑道:“那便全數將此事歸結於楊恕祖身上,他本就是楊文先的兒子,那些清流必然為之鼓譟,定不會怪罪到父親身上,此為孩兒舉薦其為匠作大監原因之四也!”
蕭箋舒講完這些話,便不再言語,滿心期待的看著蕭元徹。
蕭元徹思慮良久,這才輕輕的拍了拍蕭箋舒的肩膀,大笑道:“我的箋舒兒長大了!是也是也!那這匠作大監非楊恕祖莫屬了!”
蕭箋舒這才神色一送,也緩緩的笑了起來。
蕭元徹這才笑道:“很好,那就這樣定了,你去吧,我也起來走一走,坐的有些腿腳都困了。”
蕭箋舒忙道:“孩兒扶父親同去。”
蕭元徹點點頭,在蕭箋舒的攙扶下,向院中走去。
在院中踱了幾步,蕭元徹這才低聲道:“箋舒兒,記住為父一句話,在你五官中郎將的位置上,要全力做事,便是做出的事情,犯了什麼錯,也比什麼事都不做的好,有什麼為難之處,有父親在後面擎著......”
蕭箋舒眼神奕奕道:“孩兒.....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