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她以後很有可能分...
楚翊清走出教務樓時,他的腳步是輕快的。
開學後為期兩個月的新生軍訓過去了，一軍校園恢復了往常的寧靜，寧靜之中,又蘊含各種勃勃生機的活力。
正如它過去的每一天，這所星盟歷史最悠久的高校之一，一如既往包容又低調,平等地注視著每一位學生的成長。
走過一棵枝葉稀疏的樹，楚翊清忍不住停步,伸出手，讓那穿過樹葉縫隙斑駁落下的陽光,落入他的掌心。
已經是11月，就算是有氣候調節的主星，早晚時候，也稍稍感覺到一絲涼意,那之前還巴不得把人曬去一層皮的陽光,也悄悄地柔軟了。
曬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適。
楚翊清看著掌心輕淺撲閃的陽光,側走幾步，離開了遮擋的樹蔭，來到了曠亮的空地上。
陽光這次肆無忌憚地落在他身上。
楚翊清想,他喜歡陽光落在身上的感覺,為此，他願意主動去追逐太陽。
他仰望天邊那輪遙遠又炙熱的存在,抬手疊合擋住,直到手掌被照得發光發亮,掌心邊緣恍惚呈現毛絨絨的橙紅暈亮光澤,四周過於亮堂的光線,讓他的眼前微微發白。
楚翊清卻沒有閉上眼睛，一直看著，最後他眯了眯眼，那隻抬高擋住太陽的手，緩緩做了個抓握動作。
想要，握住它。-
此刻，站在窗邊端著咖啡在喝的向董，同樣在望著天空。
咖啡很苦，他臉上的表情卻很愉悅。
有了葉緋、楚翊清，機甲隊原本就有閻曜這位天才，還有那麼多的優秀學生，一軍明年初的小比……甚至是下一屆的大比，一軍一定能向整個星盟重新展現它的耀眼、輝煌。
至於能有多奪目，或許三個月後的小比，就能讓他小小窺見一下。
真的是，令人期待啊。-
同一片天空下，此刻的機甲系教學樓外，某一棵樹下。
葉緋看著褚教官。
他剛剛問她，她想分化成alpha、beta、還是omega？
葉緋臉上表情一肅，“我希望分化成alpha。”
沒想到，聽見她回答的褚教官卻輕輕扯了下唇，“我聽說，你的家境不太好，目前僅有的親人是你的繼父，沒有冒犯的意思，但我想，可能沒人和你談過性別和未來的關係。”
葉緋一怔。
褚教官說：“那我今天就冒昧一下，這些本來應該由你的親長告訴你的話。”
“alpha力量強大，這種強大很直觀，很多人都希望自己分化成alpha，但他們不會考慮，適不適合自己。”
“事實上，絕大多數人，也不會有機會考慮這個問題，因為最終分化成什麼性別，是由我們的基因決定的，人在出生時確定第一性徵，到了十五六歲，進入分化期，分化完成，最終確定性別。”
“這個過程，或許你把它理解為一朵花終於開花，只是直到開了花，你才知道它是什麼花，而不是沒開花前，你可以憑著自己的喜好，把它變成玫瑰、或是茉莉。”
葉緋緊緊抿住唇。
褚教官繼續說：“我剛說的是一個名為基因論的理論，但我們星盟，還有另外一個不少人認同的理論。”
“就是這朵花，雖然無法從玫瑰變成茉莉，但是在分化期的種種影響下，有可能讓玫瑰變成了月季，而應該變成茉莉的花最終成了形似茉莉、卻不帶花香的變異種。”
“但人始終不是花，還有未來、事業和理想，拋開性別之外，你想過自己真正願意從事併為之奮鬥一生的事業嗎？你是願意上戰場，還是希望找個人一起生活、平穩渡過一生？”
“到了那個時候，你會不會後悔，應該保留著自己的花香，而不該為了當初似是而非的理想把自己變成現在自己不喜歡的存在。”
葉緋面無表情看著褚教官。
“哦，褚教官覺得我是一朵無法變成玫瑰、如果要強求只會變成變異種的花，而你不認為我的抱負在軍校，我的外形讓你覺得，我的理想只在生活奔波里，如果要強求，未來有可能後悔今天的決定，是嗎？”
褚教官同樣面無表情，“我承認我有偏見，因為我不想辛辛苦苦教出一個學生，未來她告訴我，她不受控制分化成了beta或omega，發現自己更向往普通生活。”
“不，你這比喻不好。”
葉緋搖頭，“嚮往普通生活哪裡不好了？我向往普通生活，不代表我願意看著我的星球被敵人入侵，我就會龜縮家裡什麼都不做。”
“在我的認知裡，正是為了要保住普通人的普通生活，才有多麼多人義無反顧選擇堅守在第一線。”
“是，分化成什麼性別我的確無法控制，在這裡告訴閣下，我之前做過分化預測，報告顯示我大概率會分化為omega，但是那又怎麼樣？”
“我可以和alpha一樣衝鋒陷陣，性別不會阻止我奔赴理想，但會讓閣下這樣的人阻止我奔赴理想。”
葉緋吸了口氣，試圖緩和情緒，她繼續說：
“未來的事我無法控制，但在這一刻我能選擇的命運，我發自真心想分化成alpha，我相信學院應該對此有強化訓練計劃？我願意接受。”
“我只希望，就算未來我的希望落空，有一天我分化成beta或omega，但我仍是我，同樣奮鬥、靈魂不變的我。”
“我希望閣下和學院給我一點時間，讓我證明，你們投在我身上的時間和精力沒有白廢，我的性別、不會影響我繼續前進的腳步。”
空氣安靜了一瞬，半晌便聽見褚教官輕嘆了一聲，低低說：“現在的小孩子啊，一個個都這麼有主見。”
褚教官看著眼前這個身形嬌小的女孩子，她或許年紀是小，但她談吐清晰，從前見識過的種種表現也說明，她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在做什麼、想要什麼。
那就夠了。
“我也希望你能記得今天說過的話，性別不會阻止你奔赴理想。還有一句話……”
就見剛剛還一臉冷淡的褚教官朝她輕輕笑了下，“我也不會，只要你願意，我、一軍都可以成為你前進的後盾。”
葉緋意外地看著他，就見男alpha摘下了白手套，朝她伸出手來，她遲疑地伸出手去。
手被握住，褚教官說：“恭喜你，通過我的選拔，未來很長一段時間，我將會是你的主教官，負責你一切訓練事務，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葉緋頓了頓，隨即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
“嗯，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啊……”
當時說那句話時，葉緋恐怕沒想過，學院給自己編排的訓練課程這麼魔鬼變態。
除了正常上課時間外，每天天未亮開始接受早間體能訓練，中午吃飯時有教官見縫插針來給自己講精神力運作原理，放學了又是另外一場體能或精神力訓練。
這種一對一的私人訓練要一直持續到晚上10點鐘，他們還給了她一款據說很珍貴的能快速恢復元氣的藥劑，不是喝的，是用來泡澡的。
葉緋現在全靠這支藥劑吊命，因為只有泡了它，她才有力氣、有毅力不向床鋪倒去，而是繼續拿出機甲研究的書學習。
利用最後睡覺前的這一個多兩個小時看書學習，12點睡覺，第二天4點半起床。
又到了新一天的訓練啦！
她收在空間鏈裡的一堆待提純的材料，根本找不到時間處理。
每一天她都過特、別、充、實。
終端，那是什麼？同學，除了上課，很久沒見過面了。
這一天下課，葉緋離開教室，正要前往指點的訓練場，左引芙喊住了她：
“你今天還去訓練？今天要去機甲隊報到，難道你沒放假？”
葉緋腳步一頓，遊魂似地回頭：“……什麼報到……報什麼到？”
左引芙他們幾個快走幾步，上上下下打量她，“是錯覺嗎？我怎麼覺得你老了幾歲？”
葉緋：“……”
霍磊摩挲著下巴，給了她會心一擊，“好像是有點不一樣，可能分化快要完成了吧，看著成熟了點。”
葉緋直接踢過去一腳，本來只是想比劃一下出出氣，沒想到直接把霍磊踢得小腿一跪，人差點趴了。
所有人包括霍磊：“？？？”
葉緋也很震驚，低頭看自己的腳，“哇喔，原來我的腳這麼厲害了。”
已經站直的霍磊臉上有點紅，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我剛剛沒準備，你再來一次。”
葉緋有氣無力地說：“不要了吧，我不想打架，好啦我承認你比我強，剛才只是一點小意外，你有沒有舒服一點？”
明顯更氣了的霍磊：“你！”
左引芙立刻跳出來擋住兩人，其他人也趕緊把霍磊拉住。
“好啦好啦，小葉子每天夠累了，要切磋以後多的是機會，我們先去機甲隊報到吧！”
一行人邊說邊往機甲隊的大本營——一個特批給機甲隊專用的綜合場館趕去。
路上，葉緋給今天負責她訓練內容的伍教官打通訊，告知今天要去機甲隊報到沒法去訓練，結果對方默了一會兒，問她：
“你是不是沒看過訓練時間表？今天下午標的是機甲隊訓練。”
他嘆了一聲，“機甲隊訓練和你日常上課是一樣的，會和特訓錯開時間，時間表都發到你個人聯繫帳號裡，有空看一看。”
掛了通訊，葉緋登錄了只在開學初上去看過課程安排的個人帳號，只見裡面多了不少未讀郵件，嗯？閻曜、楚翊清居然也發過郵件給她？
她快速點開這些郵件。
學院各位任課老師發過來的是課件壓縮包，蔣老師發過的訓練時間表……
楚翊清發的是一些手稿拍攝照，是他自己關於裝備改備的一些心得。
葉緋輕輕勾了下唇，給楚翊清回了：[謝謝楚學長，我才看見，好寶貴的資料！我一定會好好學習！/握拳]
最後打開的是閻曜的郵件，只有短短兩行字。
[最近忙到訊息都沒空回了？]
[看訊息！]
葉緋便打開日常聯繫的訊息，三天前，閻曜曾經給自己發過訊息：
[你之前訂的深紅色負重環到了，什麼時候有空？我給你送過去。]
葉緋不覺摸摸日常戴在自己上臂、一天不戴就不舒服的負重環，彎了下眼睛。
不努力要吃土：[謝謝學長！一會兒我自己過去拿！]
……
今天是機甲隊新一屆入選後備隊員報到的日子。
在學院公示入選名單後的第二星期。
意識到自己正式開始特訓的時間，居然才過去一個星期，葉緋覺得太不科學了。
在她的印象裡，她應該已經苦逼地訓練了好幾個月才是。
她自覺自己已經很能吃苦了，但還是常常會覺得，這些訓練太過變態，而現在現實告訴她，這魔鬼一樣的訓練才開始一週，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她都要過這樣的日子。
葉緋瞬間眼前一黑。
連要去機甲隊報到的興奮都削弱了不少。
她這班同學倒是興致勃勃。
一路上說著閻曜、隗巖瀚、雷治這些她認識的人發生的一些趣事，還提了一些沒聽過的機甲隊員的名字，說起他們執行過的任務。
在這種絮絮叨叨的談話聲裡，大家來到了這個位於他們機甲系專用的訓練場後方，一個佔地面積超大的綜合場館。
他們在正門登記，每個人領到一塊機甲隊的初級門禁牌，負責分發的機甲隊員告訴他們，這是他們的身份門禁id，能去場館一些地方，如果門禁刷了進不去，就是禁區，不要亂走。
順著指示，葉緋走進訓練室前廳，情不自禁環視一圈。
之前參加選拔賽的人那麼多，人頭濟濟的，最後入選的不到50個人，現在入選的學生們四散站在這裡等待，一眼掃去疏疏落落的。
和葉緋一起參加備選的同班同學不少，但最後入選的同學並不多，她比較熟的只有霍磊、廉柏羽、喬險峰、左引芙、席衝山幾個，在名單上還看見屈會寧也入選了。
正在四處打量，想看看屈會寧過話音：
“……首選那當然是指揮組，先鋒組也行，憑我的能力，一個月執行10個任務不在話下。”
“還是馮哥你厲害，這次幸好有你指點，我們才能入選。”
“我早說了，你們跟著我走準沒錯，我馮聿這人最會不虧待自己人。”
“是，以後我們就跟著馮哥，對了我想選輕機甲，不知道機甲隊有多少機甲讓我們選……”
左引芙忍不住跟她吐槽：“還不知道有多少機甲讓我們選……作為後備隊員的後備隊員，我們就不可能碰機甲，還選機甲呢！”
她翻了個白眼，“都二年級了，怎麼會說出這麼天真的話。”
結果剛走進話的那個人立刻就走過來，“一年級的你們是不是想找事？”
左引芙半點沒在怕的，馬上走上前和對方對視。
“誰找事？在這麼多前輩前面，你們一來就巴不得所有人聽到你們的豪言壯語，怎麼，只准你們吹牛，不許我們吐槽？”
“你這……”對方話沒說完，就被馮聿往後拉了拉，馮聿自己隨即走上前，極為壯碩的身體往左引芙面前一站，臉上表情一橫，看起來還真有幾份威懾力。
“你對著我，把剛剛的話，再說一次。”
馮聿眼神狠辣，臉頰抽搐時右眼下的疤看起清楚，誰吹牛？”
左引芙被對方釋放出不出。
見同學被欺負，霍磊和喬險峰他們都是臉色一變，一個個沉著臉上前，站在左引芙身旁釋放信息素相抵抗。
一時間，一邊只有馮聿一人，另一邊站著左引芙、霍磊他們幾個，氣勢上居然打了個平手。
葉緋沒想到稍稍錯了幾眼，場上形勢就變了個樣。
不遠處在訓練館中訓練的機甲隊員紛紛望了過來，卻沒人動彈，一副袖手看好戲的模樣，而其他入選的學生則是保持沉默，打算明哲保身的姿態。
但凡換一個地方，換一個場景，葉緋都會和馮聿剛上去，但今天是他們來報到的第一天，不管如何，都不能鬧事。
於是眼看場面越來越緊張，大家都看著，猜測不知道哪方會先受不住、或是哪方會先動手時，突然，一道脆生生的聲音響起——
“啊學長！不對，隊長你來了！你快點進來啊，這裡有人鬧事，二年級的學長們要欺負我們可憐的一年級新生啦！”
瞬間打破了場面的緊繃。
馮聿牢牢壓住對方的信息素一鬆，霍磊他們瞅見機會，立馬拉著左引芙抽身後退，左引芙還不甘示弱地用信息素反擊了回去。
當然，被馮聿擋下，但是馮聿沒空和她計較，在他那班同學倉皇轉過去後，在他沒來得及思考之前，他的身體也轉過去了。
面對著進來的門。
然而門口沒人。
馮聿立馬意識到被戲耍，又想到自己聽到隊長二字便以為閻曜來了馬上收手，看起來就像是他怕了閻曜似的……他一時氣極望向剛剛出聲的葉緋。
再也忍不住，罵道：“臭丫頭！你亂說什麼！”
葉緋一臉無辜，“哎，我看錯了？我還以為隊長來了呢。”
馮聿眯起的眼睛掩不住兇意，“臭丫頭，不要拿一點成績就飄，以為就可以亂說話，這個世界大得很！小心哪天就跌倒！”
葉緋歪了歪頭，“我聽不懂你的意思耶，我拿了這次選拔賽的第一名，這叫做一點成績？我記得馮聿學長你的綜合排名在……44？好像在倒數耶，那你豈不是，一點成績都沒有？”
“噗！”
訓練館那邊的正選隊員裡，不知是誰笑出了聲，然後笑聲就越來越大，訓練館裡很快響起一片的“哈哈哈哈……”
馮聿氣得頭頂要冒煙了，他重重踩步走向她，“臭丫頭不收拾一頓不知天高地厚……”
“哎呀隊長！”
葉緋忽然朝他後方看去，驚喜地叫出聲，“學長隊長你快來啊！有人要欺負你們的新隊員啦！”
“臭丫頭你以為同樣的當我還會上兩次……”
“馮聿。”
馮聿剎那間喉嚨一緊。
低沉的男聲，伴著穩健的步伐走近，馮聿感覺到了，確實是閻曜，只有閻曜才有這種讓人討厭的氣息。
閻曜越過他，來到了葉緋身旁，似有若無地瞥她一眼，再轉過身，看了眼馮聿，再掃著訓練館前廳裡的其他人。
“選拔賽第一天我就告訴你們，不要惹事，看來你們都記不住。”
“馮聿，記過一次。”
“累計三次，作淘汰處理。”
“容我提醒你們，後備隊員每年能留下來的只有一半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