縛瑾 作品

第180章 178 我們很般配

 祝臣舟面對我的質問,眼底仍舊冷清一片,傍晚寒冷春風颳來,將我們兩個人單薄的身體都吹得瑟瑟發抖,龐秘書脫下自己外套披在祝臣舟身上,又接過另外一名保鏢的西裝披在我背上,祝臣舟看著我無比陌生而審問的眼神,他說,“剛才是誰要置我們於死地。如果不是我的人迅速趕到,你知道此時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會是誰,也有可能就是我。誰不仁在先,他攪了我的婚禮,使閔丞紋聲名狼藉,她是我夫人,是祝家族譜一員,這是赤/裸打我的臉。難道還要我對他手下留情嗎,是他自己因為貪婪和慾念而作到了這一步,我沒有起過傷害他的意念,在我的認知內,他是我的敵人,他想對我痛下狠手。對敵人仁慈,很有可能就會最終葬送自己,我為什麼要做那樣愚蠢的事。” 

 我扯住他衣領指著自己說,“是我僱傭了他,是我攪了你的婚禮,是我害你顏面無存,他千錯萬錯,但這都是一條性命,他是被我襲擊才變成這樣,如果他死了,我就是殺人兇手。” 

 “我可以保住你平安無事,就算你手上有一條人命,這也沒什麼。” 

 祝臣舟雲淡風輕說完這句話後,便朝龐秘書點了一下頭,龐秘書立刻招手叫來兩名保鏢,從兩邊將我手臂架住朝衚衕外拖去,他們始終和我保持最疏遠的距離,也不觸碰我其他部位,非常謹慎守禮,祝臣舟跟在我身後,由於傷口的巨痛每走一步都會扯到和襯衣粘連在一起的皮肉,他痛得眉頭緊鎖,但不吭一聲,我轉不了頭,我被兩個壯漢禁錮住完全失去了行動上的自由,但我能用餘光看到濮茂趴在地上不停抽搐顫動的軀體,似乎在求救,可沒有人理會他,所有保鏢都簇擁著祝臣舟離開了現場,沒有任何人對他施與援手,都冷漠得近乎一個機器一塊寒冰。 

 我坐在車內扒住窗口,絕望得看向那越來越遠的衚衕,我不知道該怎樣表達我胸口沉悶的窒息,我想打電話找人救他,可我手機被摔裂了。龐秘書將汽車開得飛快,幾乎要脫離地面,他時不時從後視鏡看一眼祝臣舟的情況,然後便狠踩油門,以致於道路上的行人和車輛都在很遠之外便四下躲閃倉促逃離。 

 我雙眼充滿恨意轉頭,可看到坐在我旁邊閉目養神臉色慘白的祝臣舟時,我連恨的力氣都失去,我低聲說,“我不想讓自己雙手沾滿鮮血,我不想揹負一條人命,不管是自衛還是怎樣,我會日夜不安,我已經恨死自己了,你不要再讓我多一份罪孽。” 

 祝臣舟聽我說完後微微睜開一條眼縫,他看著自己膝蓋上的血汙,聲音已經虛弱到極點,“沈箏,這樣一點罪惡都承受不住,你怎樣向我索命報仇。你以為成功那樣簡單嗎,也許不是每個人都會揹負性命和罪孽,但一定要有能夠無視死亡與不公的狠心和歹毒,商場官場沒有那麼多仁慈可講,你該知道曾經名震南省的蔣華東一生害了多少人,才換來他的地位。” 

 我對祝臣舟這番話無言以對,他掐住了我的命脈,沒錯,現在支撐我不停奔波的唯一執念,便是我要了卻這一切罪孽和冤債,我要讓自己有臉面去地下見陳靖深,至少我可以在懺悔後給他原諒我的籌碼,否則我連死的資格都沒有。 

 我問他,“在你眼裡人命算什麼,你告訴我。” 

 祝臣舟面容冷淡看向擋風玻璃前面一排排隱沒在昏暗路燈下的樹,還有已經逐漸看不清身影的行人,他說,“人命最高貴,也最廉價,就看這是一個怎樣身份的人,權勢逼人的高官與財閥,或者公眾人物,他的死會引來萬物哀悼,會成為大街小巷人們為之惋惜的事件,也許他本身並沒有什麼對這個社會做出多少慈善慷慨,但他的地位擺在那裡,每個人都有攀龍附鳳的潛念,都有拜高踩低的惡性,只是有些表現不明顯,便被歸到了善類,有些都寫在了臉上,便被歸到了惡類。街角的流浪漢死於飢寒交迫,他的屍首被凍爛,如果不是幾隻流浪狗守在周圍不停狂吠,未必有人去搭理,因為素昧平生,又不知道屍首會否帶著什麼疾病,人都是貪生怕死的,當邪念和善念相碰撞,如果一個人有資本,後者打敗前者的可能便大了許多,因為他有能力去承擔壞的後果,也有資格去享受好的結果。所以你問我人命是什麼,我也可以明白告訴你,人命算不得什麼,世界上永遠不停止的便是繁衍生息,死一個死一萬個平民百姓都造不成什麼影響,可如果同時死了一萬個站在社會高處的人,那麼便會引來一個小時代的變革。而濮茂這樣的人,死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