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淨琉璃之國(九)
巫曦笑嘻嘻的,喂他喝完湯,連碗裡的薯蕷塊也一起餵給他。放下空碗,巫曦問:“怎麼樣,好吃嗎?”()?()
孔宴秋頓了一下,看見小神人期待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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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辜負這份期待,然而事實如此,他只能叫對方失望。()?()
“我不知道,我嘗不出正常的味道。”()?()
“怎麼會這樣?”巫曦驚訝地問,孔宴秋心道你算是問到點子上了,接下來我們就來探討一下你是怎麼治好我的鼻……
“對了,我叫巫曦,巫祝的巫,日光的曦。”巫曦快言快語,不等他思考完,便打斷心緒,“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孔宴秋張了張嘴,算了,先回答他的問題:“……孔宴秋,宴就是宴席的宴,秋是秋天的秋。”
巫曦盯著他,忽然樂不可支地哈哈笑道:“孔宴啾!”
孔宴秋:“?”
“你的名字真好玩兒啊!”巫曦興致勃勃地說,“可以取很可愛的外號,孔宴啾!”
秋意肅殺蕭索,如何算得上好名字?之前也壓根沒人跟孔宴秋說,你的名字可以取很可愛的外號。
見他愣住,巫曦以為是自己冒犯了,趕忙道歉:“對不起啊,我是不是有點太自來熟了?你也可以取我的外號,我都沒關係的。”
“……不妨事。只是以前沒人這麼稱呼過我,”孔宴秋回過神來,“你叫吧,沒關係。”
這是真的,從前能直呼他名字的都被他燒死了,後來他興建業摩宮,將大荒兇禽收攏麾下,便再沒有人敢當面直呼他的姓名,更遑論外號。
“噢,”得到允准,巫曦又笑起來了,“交換了名字,那我們就是朋友了!”
為什麼交換名字就可以做朋友?孔宴秋越發困惑,我曾經和那麼多妖獸神人互通身份,所以他們也算我的朋友嗎?那我豈不是燒死了很多朋友。
“朋友需要做什麼?”他誠心發問。
這個問題可把巫曦難到了,要說交朋友具體該做什麼,他也是懵懵懂懂的。
朋友嘛,閤眼緣了就上去搭話,問問你叫什麼名字啦,平時喜歡玩什麼啦,倘若愛好相仿,那馬上就可以手挽著手去花園裡冒險,要是愛好夠不上邊兒,那就遺憾地說聲拜拜,並不需要什麼心理負擔。
“嗯……分享吧?”巫曦遲疑地回答,“朋友就是要分享,比如,你現在是我的朋友了,我就把我的木屋分你一半,我的床分你一半,我的碗筷也分你一半——我還可以給你做飯吃呢!不過,你也不能閒著什麼都不做,洗鍋洗碗總是要乾的,你的力氣肯定比我大,再幫我扛些重物,修理些傢俱,應該就差不多啦。”
他越說,越覺得自己的話實在是很有道理,因而把這套理論篤定地分享給孔宴秋。
大雪山黑孔雀,明王備選,業摩宮尊主,苦毒俱厄之妖軀,大荒一半兇鳥的主人,另一半兇鳥的仇敵——孔宴秋,望著巫曦理直氣壯的小臉蛋,遲疑地問:“所以……我得給你打下手?”
巫曦:“你會做飯嗎?”
孔宴秋搖頭:“不會。”
“不會做飯當然要打下手啊!”巫曦納悶地道,“讓你做,不把鍋都燒糊了。”()?()
……好像確實是這樣。()?()
孔宴秋眨眨眼睛:“哦,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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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片刻,他復問道:“你就這麼把我收留了?你不怕我是壞人,不怕我會害你?”()?()
巫曦痛快地答道:“我直覺很準的,一眼就能看出你不是吃人的妖,我不擔心。”
到底是年幼無知。
在他心裡,只怕“吃人”就是妖怪所能做出的最壞的事情了。因此,只要判斷出一個妖“不吃人”,他就能奉上全部的信任,不僅兩度搭救,還慷慨地讓出一半的屋簷,供妖魔居住。
孔宴秋心中思量,聽得巫曦問:“你現在有家可以回嗎?”
業摩宮雖是他的基業,但不過是與金曜宮博弈時安上的棋子,隨時可以拋開;而本應是家的金曜宮,早就在許多年前將他徹底遺棄。
“我沒有家。”孔宴秋如實回答。
“唉,”巫曦同情地嘆氣,“我有家,但是我現在沒辦法回去……”
很快,他掃去眉宇間的愁思,主動握住孔宴秋形如鋒利趾爪的手掌:“沒關係的,既然是朋友,那我們互幫互助就是天經地義的事了。如果你不嫌棄,就把這裡當成家吧,有什麼困難,我們一塊兒解決,總比一個人抓瞎好得多。”
他說的話,做的事,對孔宴秋來說都太陌生了。因為好奇,巫曦還輕輕摸了摸他趾爪上的肉墊,直摸得他的心臟劇烈猛跳,活像被重重地燙了幾下,但是不疼。
“是了,你剛才說,你嘗不出正常的味道,這是怎麼回事?”巫曦關切地問。
說回到正題上了。
孔宴秋固然覺得有點怪異……好像從剛才開始,對話節奏就一直由巫曦帶領,不過相較於治病,其他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他也並不討厭由巫曦天南地北的跳脫思維。
“我從生下,“舉例子就是,我能看見,但只能看見黑白灰三種顏色;我能嘗味,但只能嚐到酸苦的味道;對於觸覺,我知道疼痛是什麼感受,對於嗅覺,我知道腐爛的腥臭是什麼氣息,至於聽覺……帝俊八子創作歌舞,夏後啟曾經將《九辯》和《九歌》傳唱大荒,可我只聽見嘈雜的噪音,令我心煩意亂,加倍地想去撕碎、毀滅一些東西。”
巫曦瞠目結舌,孔宴秋認真地說:“可是,你治好了我的嗅覺。”
巫曦茫然地舉起手指,指向自己的鼻尖:“啊?我?”
“是的,你。”孔宴秋說,“生平第一次,我聞到了花朵的芳香,水果的甜味,宮殿的赤銅立柱有一種與血液迥異的淡淡腥味,竹酒的氣息則淡如露水,又帶著辛辣的涼意……”
孔宴秋坦然地說:“我找你找了很久,但大荒實在太過廣袤,最後迫不得已,我唯有采用上一次的做法,再度墜下九重雲端,朝你的方向降落。”
“我這一生從不求人,現在,我誠心求你,”他望進巫曦的眼睛,“只要你能治好我的五
感失衡之症,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想了下,為表誠意,他學著自己曾經聽過的說辭,鏗鏘有力地道:“哪怕是以身相許。”
巫曦:“哦……哦哦哦?”
巫曦眼睛圓睜,以身相許!好鄭重其事的發言,居然連賣身契都願意籤給我……
“不了不了!”他使勁搖頭,“治病救人,理當如此,我要你的賣身契幹什麼呢?”
孔宴秋的眉眼黯淡下來:“那你……”
“我們來想想辦法,”巫曦笑道,“雖然我不知道你的怪病為什麼會被我治好,不過,我願意為你試一試!”
為我試一試。
孔宴秋的心又是重重一跳,他看見巫曦掰著手指,一一數道:“嗯,我想想,你落下來之後,我把你扛回來,讓你躺在床上睡覺,對了,你發起高燒,我用外面的雪水給你擦臉,擦身上,也許是因為這樣?”
孔宴秋搖頭:“玄冥殘餘,只於退燒有效,於我無效。”
“那就是飲食的問題。”巫曦冥思苦想,“我餵你吃了薯蕷蛋湯,喝了融化的雪水,然後……”
孔宴秋髮現一個值得注意的點:“只有蛋湯?”
“啊,”巫曦不好意思地抓頭,“一來你是病人,不能吃口味重的東西,二來嘛,我能得到的食物實在有限,也只能給你吃這個……”
他抬起眼睛:“我懂了!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做別的東西給你吃,新食材,新菜式,你的病就會好得更快,對不對?”
“我……我們,值得一試。”孔宴秋道,因為以前從沒用過“我們”的稱謂,此刻說起來,難免覺得唇齒髮澀,“我給你捕獵,你需要什麼食材?”
“這也不用固定,”巫曦撓撓臉頰,“有什麼我就做什麼,大荒也不是能叫人隨便點菜的地方。”
孔宴秋頷首:“好,將養兩日,我們就出發。”
“耶!”巫曦興高采烈,高高舉起雙手,“出發,冒險!”
深夜,孔宴秋躺在木床上,翅膀底下是一小團呼吸平穩,散發著暖意的神人。
他睡不著。
迷惘充斥著他的內心,他曾經十足乖戾,暴虐不堪的心。金曜宮將他一腳踹開,他的生父和生母更冷酷地遠望旁觀,作為生而知之者,孔宴秋得以清晰地看見、聽見他們的嘴唇微張,從中吐出兩個帶著震驚與悔恨的字眼。
——“孽障。”
從那一刻起,他的世界被無限割裂成殘破的碎片。
他拼命去抓,拼命去撈,想努力地拼合出一個完整的東西留給自己,但除了被碎片鋒利的邊緣割得遍體鱗傷之外,他什麼都抓不到,什麼也剩不下。
既然如此,那就用憎恨填滿自己的心!恨是不竭的動力,那猙獰冷酷的火焰晝夜不停地燃燒,總有一天會從他的身體中滿溢出來,咆哮著吞沒萬物,燃盡眾生。
……但是在這裡,他內心的火焰正在收縮,平靜,變得無限溫吞。有那麼一些瞬間,他甚至忘了自己的恨意,忘了自己與金曜宮的宿怨。
這是個危險的信號,孔宴秋心知肚明,可是,巫曦帶給他的新奇體驗——他的話語,他的笑聲,他毫無保留的信任與關懷,以及他的慷慨和天真,連同恢復的嗅覺一塊,向他昭示了全新的未來。
他有一種預感,那就是他正站在天命的分岔路口上,要往哪個方向走,要決定什麼樣的一生,全在自己的一念之間。
而孔宴秋還舉棋不定,不知道該如何抉擇。
作者有話要說
孔宴秋:*嚴肅,認真*我想對你提出一個……
巫曦:*哈哈笑,從他身邊跑開*哈哈,蝴蝶!
孔宴秋:*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轉移注意力*是的,那是蝴蝶。對了,我想跟你說……
巫曦:*摘到果子,快活地跑來跑去*嗯!好吃,你也吃!
孔宴秋:*再次被他吸引,再次轉移注意力*是的,這是果子。奇怪,我剛剛想說什麼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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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失衡之症,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想了下,為表誠意,他學著自己曾經聽過的說辭,鏗鏘有力地道:“哪怕是以身相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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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曦:“哦……哦哦哦?”()?()
巫曦眼睛圓睜,以身相許!好鄭重其事的發言,居然連賣身契都願意籤給我……()?()
“不了不了!”他使勁搖頭,“治病救人,理當如此,我要你的賣身契幹什麼呢?”
孔宴秋的眉眼黯淡下來:“那你……”
“我們來想想辦法,”巫曦笑道,“雖然我不知道你的怪病為什麼會被我治好,不過,我願意為你試一試!”
為我試一試。
孔宴秋的心又是重重一跳,他看見巫曦掰著手指,一一數道:“嗯,我想想,你落下來之後,我把你扛回來,讓你躺在床上睡覺,對了,你發起高燒,我用外面的雪水給你擦臉,擦身上,也許是因為這樣?”
孔宴秋搖頭:“玄冥殘餘,只於退燒有效,於我無效。”
“那就是飲食的問題。”巫曦冥思苦想,“我餵你吃了薯蕷蛋湯,喝了融化的雪水,然後……”
孔宴秋髮現一個值得注意的點:“只有蛋湯?”
“啊,”巫曦不好意思地抓頭,“一來你是病人,不能吃口味重的東西,二來嘛,我能得到的食物實在有限,也只能給你吃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