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無時(十七)(第2頁)
謝酒揣著袖子站在原地,目送他離開。
“嘶……真的太慘了。”路過的幾個弟子一邊走一邊小聲談論,“聽說斷臂殘肢碎了一地。”
“聽說十天前就發現了,一直被善功處的長老壓著,結果沈澤他姐姐找來了,善功處的長老和管事慘咯!”
“呸,活該。”有弟子憤憤道:“善功處的長老管事沆瀣一氣,剋扣過咱們多少東西,要不是因為沈澤他姐是掌門的大弟子,他們能這麼囂張?”
“小點聲,沈溪可是下任掌門的有力人選……”
“可得了吧,要是褚禮還活著,他倆結為道侶倒是有可能。無時宗的下下任掌門若是不姓褚,你看長老們哪個肯……”
“反正是大快人心,沈澤這純屬是惡事做得太多遭報應!”
謝酒站在路邊聽著他們說話,微微一笑,隨手撫過路邊野草上的冷霜,抬頭看向山間天際鋪灑而開的橘紅晚霞,喃喃道:“快入冬了啊。”
褚信感到善功處的時候,正碰上沈溪在質問善功處的管事。
“……若不是我出關見沈澤的魂燈滅了,你們還要瞞到什麼時候!?”沈溪平常看著溫柔,說話也細聲細氣,就連發脾氣也聲音也不高,卻極有氣勢,沉沉的威壓壓下來,整個大殿裡的管事和弟子都沒有敢說話的。
過了半晌,專門負責善功處的長老才施施然從後殿出來,見到沈溪滿臉歉意,“沈長老息怒,此事容我同您解釋,萬玄院的掌教們便宿在隔壁峰,明日便是景和太尊的出關大典——”
“你拿萬玄院和太尊來壓我也沒用。”沈溪冷笑,“今日你善功處若是不給個說法,便是鬧到太尊那裡,我也要個公道!”
那長老臉色微變,眼中閃過幾分不虞,卻不敢真跟她對上,溫聲道:“兇手已經被關押起來,您可隨我來。”
褚信對沈澤倒是沒有什麼好印象,死了便死了,可沈溪怎麼說也曾是他師兄褚禮的未婚妻,平日裡對他們很是照顧,除了過於溺愛弟弟,也沒有什麼別的錯處,聞言便緊跟了上去。
來到後殿,地上躺著個半死不活的青年,頭髮披散凌亂,目光呆滯,還在胡言亂語。
“哈哈哈……死得好……死得好……”
“不是我……是我……哈哈,我乾的……我把他們全殺了!全殺了!”
“死得好!”
沈溪皺起了眉。
這弟子看著修為不高,充其量也就築基後期,她弟弟沈澤金丹大圓滿,怎麼可能會被這個瘋瘋癲癲的人殺死?
褚信也覺得蹊蹺。
“沈長老,此人名叫陸深,是若谷峰的弟子,當時地牢裡就只有他一個人……”
“呵,我閉關半年,都敢糊弄到我頭上來了?”沈溪的目光掃過這些長老管事,“此事我絕不會就此作罷,待太尊出關大典之後,若你們不把真正的兇手抓住,後果自負!”
眾人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沈溪面帶怒意地出了後殿,這才注意到褚信正跟在自己身後,不由想起沈澤,心中憤怒和難過交織在一起,險些失態,強撐起笑,“褚信師弟也在這裡?”
褚信不怎麼會安慰人,“沈師姐節哀。”
“善功處這群人掉進了錢眼裡,一遇到事就推諉逃避,”沈溪咬牙道:“我方才觀這後殿邪氣頗重,動手的人應當是名邪修。”
褚信愣了愣,“邪修?”
他忽然想起十多天前馮子章和江一正受傷的事情,面上有些驚疑不定。
“褚信師弟?”沈溪看向他,“你可是想起了什麼?”
“沒什麼。”褚信清了清嗓子,沒敢對上她的目光,“師姐要去刑罰堂嗎?”
“暫時不必。”沈溪到底還是識大體的,強壓住悲意道:“待太尊出關大殿結束,我再跟他們好好算賬。”
這就是要自己追查的意思。
褚信又勸慰了她兩句,魂不守舍地往弟子舍走,腰間的玉牌和環佩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響,心緒紛亂如麻。
現在死的只是一個沈澤,可寧不為隱藏身份在無時宗內,遲早會作更大的亂,他身為無時宗弟子,理當以宗門利益為首。
褚信咬了咬牙,御劍往師父褚勿所在的山峰飛去。
他腰間的玉牌突然亮了一瞬,青光在空中閃過,又飛速熄滅。
——
“爹,出來吃飯啦!”江一正趴在寧不為的洞口喊。
寧不為之前傷得太重,現在雖然丹田經脈被修復好,但恢復起來依舊很困難,只能耐著性子從頭開始修煉,好在這一見峰內靈氣充裕,之前帶著寧修沒有時間,現在他閉關不過十天,便已經修煉至了練氣十層,隱隱有突破之勢。
但築基之前無法辟穀,平常還是要吃飯。
江一正和馮子章一個練氣期一個嘴饞,對食物的熱愛程度出奇得高,總是興致勃勃變著花樣做飯。
今天不知道從哪裡打到了兩隻野雞,放在火上細細烤了,表層還抹了層香甜的蜂蜜,蜂蜜和烤雞的香味充斥著整個山洞。
“烤了一個多時辰,肯定外焦裡嫩。”江一正撕了根雞腿放到寧不為碗裡,“爹,你吃。”
寧不為面無表情地拿起雞腿來啃。
“爹,翅膀也好吃。”馮子章給他撕了個雞翅,放到了他碗裡。
寧不為面無表情地拿起雞翅來啃。
片刻後,他看著碗裡堆滿的肉,幽幽道:“你倆給我正常一點。”
“好的爹。”
“沒問題爹。”
寧不為:“…………”
江一正啃著雞翅歪頭看了他一眼,“爹,你真是寧不為啊?”
寧不為哼笑一聲:“怎麼,不信?”
“信。”江一正嚼了嚼酥脆的翅尖尖,精神恍惚道:“原來大魔頭喜歡啃雞腿啊。”
馮子章抽了抽嘴角,雖然他也很好奇,試探問道:“那難書尊者真的死了嗎?他的那個塔據說很厲害的。”
寧不為微微一笑,將手上的雞腿分肉剔骨,“我當時就像這樣,先把他的皮給剝了,肉給剁了,骨頭剔了,再把他的神魂揉碎——”
吧嗒。
江一正叼著的雞骨頭掉在了桌子上,馮子章嘴裡的雞肉突然失去了美味。
好、好凶殘。
寧不為盯著他倆獰笑道:“像你們這樣的小修士,我都是一口一個直接生吞的。”
“嗝!”馮子章吞下嘴裡的雞肉,神色驚恐地打了個嗝。
江一正哆嗦著爪子又給他撕了根雞腿,“爹爹、爹,你吃飽了嗎?不不不夠我和子章再去抓。”
寧不為勾了勾嘴角,“還行吧,受傷之後胃口小了很多。”
兩個小呆瓜默默地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