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 14 章
孫家寧和萬雪這廂正和諧美滿著,周長城和萬雲那頭則是忙亂得一頭包。
在師父師孃家吃了飯,又被師孃塞了點吃的,兩人才擔著行李坐上公交往傢俱廠的筒子樓去。
進屋前,周長城打聽到的馮科長家,跑上樓去問他,如果想刷一下羅師傅那個房子的牆面行不行,他家那牆面烏糟糟的,牆角邊還長了苔蘚,師孃一直說,人在裡面住久了怕要生病。
馮科長沒口子地應承,自然可以,羅師傅估計巴不得,往後就算周長城不租了,他們再租出去,說不定還能提一提房租。
這話本應該問羅師傅本人,但羅師傅和大兒子一家住東郊,東郊遠著呢,現在黑天黑夜的,也不知道上哪兒找他去,下午他交代,有事都可以問馮科長,馮科長能幫他下決定。
謝過馮科長,周長城這才下樓,和萬雲拎著行李回了租房。
進了屋,亮了燈,兩人來不及用砂紙擦床板的毛刺兒,一起把萬雪給的報紙全都墊上,再鋪上萬雲從萬家寨帶來的床單,一切潦草從簡。
聽鄰居說水房的熱水晚上八點就沒有了,兩人又拎著桶,先後去洗了澡。
今天走了一整日,身上早就一身汗味,萬雲順便洗了頭,這裡洗澡倒是比壩子街方便便宜,打水卡就行,用多少水收多少錢,兩個人一個月最多兩塊錢。
萬雲洗了頭,正拿著毛巾擦頭髮,她一頭濃密的黑髮,又多又長,夏天還好,容易幹,冬天就只能挑出太陽的天氣洗頭了。
周長城雖然洗過澡,動了會兒,又出了汗,黏黏膩膩的不舒服,今晚終於能放開臉皮,在萬雲面前脫下上衣了,他穿了一條四角短褲,光著兩條健壯的毛腿,蹲在地上,拿了在師父那兒借來的錘子,讓萬雲幫忙扶著木板,開始釘桌子。
夫妻倆兒敲打了好久,一張四四方方四條腿的飯桌總算支撐起來了,他不懂木工,不像丁師傅那樣,削幾塊木頭就能裝好桌子,反正他和萬雲要求不高,平平整整,能用就行,四個角用鐵釘死死釘住,釘子嵌入處看著不甚美觀,可用力搖一搖,並不搖晃,兩人都滿意地擦擦汗。
平水縣的天氣又溼又熱又悶,今年的夏天來得比往年要早。
等桌子組好,萬雲的頭髮半乾,坐在鋪了床單的床上,看看牆壁,看看桌子,看看周長城,那種歡愉,竟比打證那日還要來得濃烈。
姐姐說得對,嫁了人,是比在家好。
“小云,我去打開水。”周長城擦擦汗,套上背心,拿著師哥嫂子送的新婚賀禮熱水壺,跑著去水房,裝了開水回來。
萬雲把兩個搪瓷杯拿出來,用開水燙了,倒兩杯水在桌上放涼。
“明天還是要用砂紙再磨一磨。”周長城摸了摸桌子的木板,油然而生一種成就感。
他體會到了一種做大人的快樂,為自己的生活負責,擁有一些實在的東西,比如床,比如眼前的桌子,再比如這滿室的燈光,還有眼裡都是自己的萬雲,同時還能讓妻子也享受到他帶來的便利。
萬雲點頭,一縷一縷地擦著頭髮,動作很慢,含羞帶笑地開口:“周長城,你叫我小云,那我該叫你什麼?”
周長城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結結巴巴的:“你...你你,你想叫什麼就叫什麼。”
“你比我大一歲,那我叫你城哥。”萬雲把想了好半天的稱呼說出來,晚燈下,笑容比白日裡更溫婉動人,“不過在外人面前,我還是叫你周長城。”
若是當著別人的面叫他哥哥,她會不好意思的。
周長城笑得眼睛都要看不見了,萬雲的聲音好聽,脆脆的,叫城哥,甜蜜親熱,像平水縣山歌裡唱的情哥哥情妹妹一樣,他很歡喜。
看著周長城傻笑的臉,萬雲也笑了。
頭髮差不多幹的時候,她從包裡小心地拿出一小疊錢放在周長城面前,烏黑的大眼睛看著他:“這是一百塊錢,我們明天去買東西吧。”
好大一筆錢,是周長城兩個月的工資呢!
“你怎麼有這麼多錢?”周長城驚訝。
萬雲眨眨眼睛:“裡面有六十八是你給的彩禮錢,我娘給我的;到了縣裡,我姐給了二十;我們去周家莊認人的那天,我弟弟給了兩塊;還有我自己存的二十。”
原來他給的那三百六十八,岳家還是給萬雲帶回了一些的,周長城心裡那點時不時就要慪上來的氣,看著萬雲情真意切的眼神,在今晚就完全消了。
“你先拿好,明天我還有一天假,咱們一起出去買碗筷和鍋,”周長城說著,從腳邊的包裡掏出一本折了毛邊的本子,一隻圓珠筆,放在剛打好的桌子上,“我們家現在是什麼都沒有,要買的東西可太多了,先寫下來,明天往縣供銷社那一帶跑,儘量都買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