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第2頁)
她的肌膚白得驚人,她牽著他的手落在後背的繫帶上,最後的紗衣滑落,她的青絲化作落雪般的白。她的頭頂生出玲瓏的角,還有茸茸的耳朵,她歪著頭朝他笑,眼中流淌的波光天真又澄明。
他知道這段綺夢出自藏青山最厲害的奼羅,甜膩的迷迭香催生他心底的貪和欲,讓他在看到那張臉後混沌沉溺。
第一次,他推開了這個虛幻的影像,回頭看三百步外,長街空空蕩蕩,沒有昭昭的蹤跡。
他再一次被捲入綺夢,還是那間燃著迷迭香的廂房,他把手搭在房門上,少女從背後貼過來,淚眼浸溼了他的衣裳。她哀切地懇求他留下,慌亂地踮起腳試圖啄吻他的耳朵。
更不像了。
那隻白澤從來不這樣哭。
她是肆意的,會為做錯事哭,為可憐的人哭,為身上的傷痛哭,卻絕不會為留住一個男人哭。
謝潯白拉開那扇門時,忍不住想,如果真的是昭昭,她會如何?
會兇巴巴地掉著眼淚威脅他,讓他“站住”嗎?
第三次綺夢,如他所想,扎著雙丫髻的少女鼓著腮幫子叉腰瞪他。嗯……如果不是騎在他腰上,估計會更逼真一些。
他實在無法相信有一天昭昭會在旖旎的地方與他糾纏成一團,因為……她看起來就不太通此道,咳!
奼羅就是奼羅,除了在情|欲一道上動手腳,便全然不知身而為人的疏朗與剋制。
蒼雲焰將最後一隻奼羅焚燬時,他忍不住苦笑,其實他又有什麼資格指責魔道手段無恥?若他道心澄明,便不會那三段綺夢。
從長街盡頭走來,見到少女蹲在地上哭泣的身影后,他方警覺原來他所以為的萌動,已然成了會被外界輕易撩撥的刻骨情意。
但他不能拋下她不管,她什麼都不知道。
“如果……”他再度說了這兩個字。
昨日他想,如果他恪守道心,在宣州事畢後與她告別,大抵可以及時止損。
而如今他卻想,他不走的話,她會不會如同百年前奔上天極道戳他一般,朝他而來。
他開始貪了。
若說天道無為,那他是否可以放縱這條命軌繼續朝意想不到的方向運行?
懸在半空的手鬆開,慢慢落在昭昭的肩頭,謝潯白扶著她坐起身:“別哭了,這次意外,我們也不算沒有收穫。”
昭昭從他懷裡抬起臉,順道心虛地拍了拍他印著兩片水痕的衣襟:“什麼收穫?”
她又小聲補充道:“我突破金丹不算。”
還挺實誠。
謝潯白彎起眼睛:“那就是封妖鏡中不僅有仙門和妖族,還有魔道。目前還不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麼,但他們既然出現了,應當萌生了想分一杯羹的念頭。”
昭昭想起那個戴著惡鬼面具的清癯少年,多年前仙門與魔道一戰,因為焚月宮臨時反水,藏青山重創,以藏青山山主為首的魔道三宗皆隱退避世,她不認得那個人,但在方才那不算交鋒的交鋒中,那個少年在用實力告誡她,要麼死,要麼退。
“這麼說來,封妖鏡中有他們非常需要的靈寶,是衝妖皇骨血來的嗎?”
“不確定。”謝潯白沉吟道,“雖然封妖鏡是封印惡妖的靈寶,但其中被捕的大妖太多,他們身上攜帶的靈寶和身死後留下來秘境都足夠引起修仙界動盪,我們不知道魔道想要什麼。”
“那我們現在要做什麼?先去找師兄師姐嗎?”昭昭迷茫,“我們沒有線索。”
“在封妖鏡誕生前,封印惡妖的浮屠塔因為築壁壘,而讓大妖聯合起來從內部推倒,浮光島的鑄器大師吸取教訓,耗費數十人耗費幾代心血造出封妖鏡,鏡中三千小世界,只要修為和戾氣達到某種程度,就會被單獨關押。”謝潯白道,“妖族自來弱肉強食,每個小世界都會有領頭大大妖,我們先找到他,興許他會知道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