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第2頁)
頭上的金冠壓得昭昭難受極了,阿孃彷彿生怕程靄反悔一般,過聘的日子和婚期捱得極近,成親禮籌備得匆忙,一切從簡,但即便如此,昭昭還是覺得繁瑣極了。
紅綢遮蔽她的視線,她一面走一面低著腦袋看足尖,生怕自己平地摔,在大喜的日子裡出糗。
喜娘看出她的不自在,笑嘻嘻地安撫她:“新娘子莫怕,我扶著你吶,摔不著。”又壓低聲音道,“程公子可是東山村出了名的才子,新娘子往後可有福了。”
於是昭昭更不自在了,上花轎的時候險些左腳絆右腳,惹來喜娘善意的笑聲。昭昭鼓著臉坐進花轎裡,還沒等簾子放下,忽然天色驟變飛沙走石——
“山間跳出好大一隻吊額金睛大白虎,虎背上啊,還坐著一個赤面黑鬚的妖怪!只見他拿出一法寶,就那麼一吹——嘿!你說怎的!新娘子被擄走啦!”
若干年後,村口說書的二大爺醒木一拍,信口胡謅。
左不過沒多少人親眼見過那一幕,他就算說兩個神仙為玉娘打起來,那也是有人信的。
但眼下老虎是沒有的,也沒有妖怪和神仙,只有一個幾日前還說著“嫁娶由天,從此長訣”的鬼東西。
昭昭掀開紅蓋頭,狂風捲起花轎的簾子,外頭的情形一覽無餘。
鬼王封暝長髮披散,衣裳破爛,唇角淌血,一雙鳳眸凝沉地盯著昭昭,彷彿修羅在世。他赤手空拳,指尖卻淌著血,以爪為武器,也不知殺了多少人。
發、發什麼瘋!
昭昭揪著紅蓋頭瑟瑟發抖,花轎逼仄,鬼王一雙眼睛都鎖在她身上,她哪裡都跑不了。
男人一掌轟碎花轎,四散逃命的人群驚叫不絕於耳,昭昭見勢不妙,趕忙推了一把花轎旁的程靄:“去找我阿孃!”
程靄被她推了個趔趄,鬼王威壓深重,昭昭再顧不上他,提起裙襬轉身就要溜,鬼王比她更快,只在幾息間便欺身將她按在四面漏風的花轎裡,恨聲道:“你想跑去哪裡?”
“你就這麼恨嫁麼?”鬼王的眼睛紅得滴血,他咬著牙,一字一句問道,“玉娘,我離開才幾天,你就這麼迫不及待想嫁給別人?”
他掐著她的臉,鼻息交融,他眼中的血淚淌下來,偏執道:“我不許!”
昭昭瞪大眼睛,無言地翻了個白眼。
大哥,你誰?
你在幻境裡和玉娘壓根不熟的好吧!她若當真是玉娘,早兩個大嘴巴子就過去了,還“我不許”,父母做媒青梅竹馬,今日成婚,天王老子來了都得點串鞭炮道喜,你算老幾啊!
昭昭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掰開,從袖子裡摸出被她從桌子上摳下來的木板,往封暝臉上一拍:“看清楚了!你自己說的,賴賬是小狗!”
封暝偏頭躲開,他盯著白昭昭,驀然冷笑一聲,扛起女人轉身就走。
昭昭:??!
夭壽啦!搶親啊!
昭昭的肚子顛在封暝的肩上,今晨她生怕一整日吃不上東西,硬生生把自己吃撐了,現在就是很想吐。
為了不讓自己吐在他身上,徹底惹惱這個在理智崩潰邊緣的鬼東西,昭昭白著臉同他東拉西扯:“大哥你是不是傷沒好,回頭找我尋仇來了?”
“我跟你說哈,我真的沒害你,那方子是偏了點,但好使。”
“再說了,我也不是郎中啊,早知道你這樣,我就不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