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令 作品

12 事發

 暑氣未消的午後,窗外蟬鳴陣陣,課堂上的老師語調抑揚頓挫,越發哄得人睡意綿長。

 宋允知便是在這半夢半醒之間,記下了這道老師很是欣賞的對聯。

 有些事興許當下印象並不深刻,但總會在不經意間再次重現,譬如眼下。宋允知不僅回憶到了上聯,甚至還清晰地記住了下聯。

 他有些猶豫要不要寫下來,畢竟這也不是他自己想的,而是拾人牙慧。再則,若是他真的寫出來了,陳大人要收他為徒可怎麼好。關門弟子,一聽便知道肯定壓力不小,他如今才六歲,跟他同齡的孩子每日上山下河,玩得不知道有多痛快,難道他往後的日子便得留在書院裡頭一直讀書嗎?

 系統簡直要笑死了,這小孩兒想得還挺多,它計上心頭,立馬用起了激將法:“呵,你以為你寫個對聯就能被收為關門弟子,未免太看輕了陳大人。此處有多少青年俊秀,他們哪個不比你強?”

 宋允知最討厭它這樣瞧不起自己,大叫道:“少瞧不起人了,陳大人肯定一眼就能看到我!”

 “他看到的是後人的智慧,又不是你的,也好意思往上寫?臉皮真厚。不過,就算你寫上去多半也沒用,畢竟陳大人才不會看上你這麼笨笨的小孩兒。”

 宋允知快要被氣死了:“你等著,我一定會被選上!”

 他提筆,唰唰兩下便將答案寫了上去,而後迎著眾人的目光,氣勢洶洶地上前,將其交給書童。

 書童詫異地打量著矮墩墩的小傢伙,懷疑他是自暴自棄,直接湊了一個答案上去。也罷,這麼小的孩子本來也沒什麼指望,他收了宋允知的答卷,轉身從果盤上取了一隻梨子給了宋允知。

 宋允知抱著比他手掌還要大的梨子,輕鬆自如地離開了。

 賀延庭愁眉苦臉地想了半天,見宋允知都寫出來了,趕忙也添了幾筆上去,胡亂地上前交給書童。

 書童接過,卻見賀延庭一直沒走,便皺眉看著他。

 怎麼,想在國子監搗亂?

 賀延庭等了半晌,卻見對方沒有給他梨子,不由得在心裡抱怨這人偏心。他方才也是搜索枯腸好一陣子,即便寫得不好好歹有份苦勞吧,這都換不回一隻梨子?

 這些人一個個的只知道偏心小屁孩!

 碎碎念踏出了大堂後,賀延庭便發現他母親跟小屁孩兒都已經注意到他出來了。他一頓,隨即理直氣壯指著宋允知:“我看他都交卷了我才交的。”

 宋允知見他攀扯自己,兇巴巴強調:“我都寫完了!”

 賀延庭不知道宋允知的題目只是一道對聯,聽到這話下意識覺得這小屁孩真能吹,就那麼點功夫還好意思說自己寫完了,他都不沒臉說這種話。

 不過,在母親面前他不好跟這個小屁孩鬧,若不然,他真想當場折返,將小屁孩的答卷翻出來看看他究竟寫沒寫完!都是沒有指望的人,賀延庭也就不跟他互相傷害了。

 唐懿沒管這兩個孩子的口舌交鋒,雖失望他們不肯好好對待這次拜師,但是人總得往前看,日後的入學考試才是最要緊的。唐懿決定先帶他們在國子監周邊轉一轉,先熟悉熟悉環境,若是能培養一點對國子監的憧憬嚮往,那就更好了。

 可事實證明,唐懿還是想多了。宋允知圍著國子監轉了半圈,除了覺得這地兒真大以外,提不起一絲一毫的興致。

 賀延庭也跟他相差無幾。

 沒多久,唐懿偶遇了一位國子監中的先生,對方十多年前還指點過她的功課。

 唐懿立馬上前寒暄,用唐郢的話來說,她自小就長袖善舞,善於鑽營,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沒有一件不成功的。正是因為如此,唐郢才不大喜歡這個滿是心計的女兒。唐懿不否認這一評價,但她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藉助人脈達成目的沒什麼不好,父親做得,她為何不能?難道心計二字放在男子身上是褒義,安在女子身上就一定是貶義?她不信這個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