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苦味女人(第2頁)
所以單就開車來說嘉佳就是個狗人,她對生命缺乏深刻的認知,一輩子都離死太遠了,所以她不知道死是怎麼回事,沒人超車,沒人變道,沒人跟她飆車,她自己開著車一頭就撞在高速公路的護欄上,斷了一條胳膊三根肋骨,摘掉了一塊肝——那時候開春以後我跟老金申請一下調離了李家坡去了襄垣,因為所謂‘狡兔三窟’,但凡你在一個地方待得太久做的銀錢生意太多總有人要算計你的,因此上我就想著換個地方重新開始買賣——以前的那些什麼老晁啊村支書啊跟我來往了一年,我走了以後電話都不給他們打一個,他們給我打我也是淡淡的懶得接應,因為這世上走哪都有村支書和老晁,可不是走哪都有查理哥,我沒必要跟他們攀交情——我唯一在李家坡留下的遺產其實是小桃紅的媽媽,我到了襄垣以後做五金勞保還是從她那裡拿貨,她會把東西給我發過來,因為我始終覺得沒有動小桃紅欠了她一個人情...
襄垣的情況稍後說,總之那時候我在襄垣,嘉佳的媽媽給我打電話說嘉佳出了事讓我過去一趟,我扔下手上的活跑回臨汾,你猜我第一句話問醫生的是啥?
"摘了一塊肝?你特麼開什麼玩笑,那不是在肚子上留了一道恐怖的疤嗎?"
"現在都是激光無創技術,不需要開膛..."醫生跟我說,鄙夷地看了我一眼掉頭就走,估計他一眼就看出我不是什麼正經東西,我居然臉紅了...
"她爸爸在外地,她弟弟還小,我也不敢讓他見這種場面,所以喊你過來..."嘉佳的媽媽,平常羽扇綸巾揮斥方遒的一個婦女,這時候瞬間老了十歲,不過就是一個長得比較端正的老女人罷了...
"放心吧阿姨...你在外面待住,我先進去看一眼情況..."我去的時候嘉佳已經從iCu推出來了,在單人病房,但是她媽像所有女人一樣遇見這種事就突然膽小起來,不敢進去看嘉佳怎樣了——查理哥倒是什麼都不怕,我就進去看了一眼——
嘉佳像個...我該怎麼打這個比方,如果以我的經歷來看,她就像那時候從水庫裡撈起來的郜江峰,不同的也就是她活下來了郜江峰沒有——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打著三四種點滴,帶著氧氣瓶面罩,胸口粘著心電圖,手指和腳趾上夾著測血壓的儀器——胳膊和肋骨上打著夾板,肚子上貼著做了手術用的那種還在滲血的大紗布,腦袋上有幾個創口處理過了,把一頭烏黑靚麗的頭髮剃得東一塊西一塊露出一片片的青色的頭皮,頭皮上有一些可怕的創口——
不敬畏生命,生命也就不尊重你,你和它開玩笑,它就讓你尿褲子——嘉佳撞車時暈過去,應該也就大小便失禁了...
我進去的時候嘉佳是睡著了的,或者是麻藥勁兒沒過去,又或者是她本來就是在裝睡,反正她就那個樣子,讓我又心疼又害怕——沒關係,只要她還喘著氣,胳膊肋骨會好的,肚子上的創口會好的,頭上的頭髮還會長起來,她還能在那罵我一句‘就你也配’,問題不大——我過去掉頭往外面看了一眼,她媽媽並沒有趴在病房的窗戶上看,我就伸手揭開嘉佳的被子,撩起她的病服想看看她肚子上怎麼回事——查理哥不來往肚子上有大疤的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