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亂世的千萬兩白銀(求月票)(第3頁)
「若有此人,翰文告訴我,我馮玉凝就算是拼上了這一條老命,我也會幫你掃平一切障礙,大丈夫書,行到我這樣的年紀,這輩子也沒有什麼遺憾了,倒不如為了家國而赴死。」
「如此,縱死亦是無憾了。」
白髮的右相輕聲自語:「為國家而死,死得其所。」
「魯有先這樣的武夫,尚且可以殉國。」
「你我這樣的書人,難道沒有這樣的風骨,難道又比他差了嗎?麒麟軍中有豪雄英傑,我大陳偌大的疆域,三百年國祚和文脈,豈能差他一股氣?」
南翰文換了衣裳,喝了一口熱薑茶,總算是把身子稍稍緩和過來了,聞言動容,道:「右相,我確實是有事情要稟報。」
馮玉凝道:「何事?」
南翰文道:「下臣負責修築宮閣,前去化去秦王的氣焰,所收到的款項,竟然也只得了二百八十七萬兩——」他說
道這裡,就沒有繼續說下去。
右相凝固。
老者儒雅沉靜的臉上幾乎瞬間漲紅。
胸膛劇烈起伏起來。
他抓起了桌子上的茶盞,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怒罵道:「!!!何等醃之物,我國家已至於此,百姓已終於此,明明都已經是近乎於家破人亡,國滅為人所辱的時候!」
「他們竟然還在做這樣的小手段,可恥!」
「無恥小人,禍國殃民!」
「皆是,腦滿腸肥,毫無作為的大賊,大賊啊,我國家至於此般境地,皆是因為這般人!」
馮玉凝痛徹心扉地咒罵,氣喘吁吁,這位當代的大儒,名士,丞相是真的動了真的怒火,到了情緒激烈的時候,幾乎是要咳嗽起來。
南翰文連忙扶著這位早已八十餘歲的右相,道:「大人,大人不必因為這樣的事情而動怒至此—」
馮玉凝大口喘息,然後似乎也有些頹廢,道:「國家竟然,衰微至此,在這樣國家生死存亡的時候,還有人做這樣的事情,,是我之過也,放心,翰文。」
老人輕聲道:「這事關於國家,老夫就算是死在此事上,也會幫你查明清楚!」
南翰文感激不盡,只覺得熱血湧動,大陳又有希望。
而後聽到這位名士咬牙道:
「陛下御令,老夫親自給出的,可是給出了足足一一「八百萬兩啊!」
「誰人,竟然拿去了足足的五百多萬兩?!」
南翰文臉上的神色凝固了。
他看著名土,丞相,一股熱血被劈頭蓋臉澆滅了。
陳皇給了一千萬,信箋告之於南翰文。
可右相手中出去的時候,就只是八百萬了。
他看著忠誠剛毅的名士右相,只是覺得身子顫抖,說不出話來,他不知道右相的震怒是為了家國。
還是因為有人拿的比他還多而憤怒。
南翰文不知道是如何混混沌沌地從裡面走出來的,他看著右相府邸,看著這江州城繁華。
他想要去見陳鼎業,但是卻被攔下來了。
層層百官,攔截他去見到陳皇。
南翰文咬著牙,他拿起了那信箋,他不甘心,循著這印一個個去找到衙門上面,所有人都是震怒不已,禮部說他們可是給出了足足六百萬兩,怎麼會只有那些的?
工造司的官員亦是如此。
層層下來,所有人都沒有問題。
所有人都憂國憂民!
所有人都是無比法子內心地擔心著國家,都是無比地擔心著天下的大勢,都驚不已,都憤怒於竟然還有人敢貪汙,我明明已經給出去那麼多了。
我就只是拿了那麼一點點。
只要後面的人不去拿,落到了江南的時候,就是剛好!
可是,你們怎麼都拿了?!
你們怎麼【也】,都拿了?!
最後那運送東西去的人倒是個渾人,被抓住的時候,在青樓裡吃酒,時有大雨,南翰文砸門不應,他站在冬雨裡面,拍打窗戶,不知道多少次,窗戶才被打開。
樓宇裡面,一股暖氣和脂粉的甜膩味道,官員穿著華服,桌子上的酒肉,和剛剛溫好的酒,菜有四冷四熱四葷四素,大部分都只是動了一筷。
外面冬雨淒冷,南翰文站在那裡。
雨水順著黏連的白髮落下來,他剋制住自己的憤怒去詢問。
官員不耐煩地看他,只是說道:「拿了,我當然拿了!」
南翰文胸膛起伏,怒道:
「你不知道,這是對國家之背叛,你知不知道這是國家的大計!」
那官員幾乎氣笑,道:「你在說什麼?!我不拿,我如何吃肉,我不拿,我如何飲酒,我不拿,我的上司要怎麼去看我!我不拿,上峰如何好去拿?」
「上峰不拿得光明正大,那諸位侍郎大人怎麼拿,諸位侍郎要怎麼敢用我們這所謂的清官?他們不敢用,我們又怎麼去升遷發財?」
「況且,我給那邊的可是足足三百萬兩。」
南翰文住:「不是二百八十七——·
官員笑:「誰告訴您的?」
南翰文想到了那個年輕的官員蕭紹輝,似乎明白了什麼。
忽而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
那官員笑:「您啊,可真是清高的傻子!」
他把窗戶猛地一合,窗戶縫隙裡的雨水濺射出來,灑在南翰文的臉上,他聽到了裡面傳來了嬉笑的聲音,女子笑問來的是誰?
官員笑道:「一個瘋子。」
瘋子,瘋子.—.—
南翰文忽然慘笑起來,這老者沒了氣焰,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順著新的帶著匠人的隊伍抵達了江南,只是回去的時候,仍舊見得了天上陰沉,冬雨連綿。
南翰文只覺得亂世之中,聰明人太多了。
他感覺到了一種無形無質的敵人,即便是陳皇陛下已醒悟,有了豪雄的氣
魄,但是他舉手投足,下棋落子,從丞相,到了隨著過來的官員,每一個都在動手。
每個人都覺得自己稍微拿一點,沒有誰會發現的。
風雨飄搖,天下亂象,可是在這樣國破家亡的時候,他們卻仍舊遵循往日的習慣,做出這許多的事情,所有人都在為自己的利益而動。
南翰文忽而意興闌珊,只覺得天地陰沉沉,陰雨連綿,看不到前路,這陰沉的天空和落雨,就像是一個絕望的籠子,找不到前路,他跟跟跪跪往前,任由雨水把自己澆溼。
前路在何方,前路在何方啊。
我大陳的前路,百姓的前路,還有天下的前路。
在哪裡?在哪裡!
忽而,雨水停下。
失魂落魄的老者證住,緩緩抬起頭。
一張傘遮在他的頭頂,溫和的聲音傳來:
「有幾日不見,先生怎麼淋雨徐行?」
墨色的袖袍翻卷,南翰文喉嚨動了動,看著那撐傘而來的人,呢喃道:
「—·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