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ZK 作品

第266章 麒麟的好果子(第2頁)

“對於你這樣的大才,而且明顯不曾歸心的,我的敵人一定會以拉攏為主,而不會害你的性命,不是嗎?”

外面是學宮,風拂過了諸子百家的大道,帶著八百年的文氣,樹木樹枝嘩嘩作響,方才醉酒了的年輕謀士睜開了眸子。

外面人來人往,聲音嘈雜。

車輿內,少年道人和年輕謀士對視。

文鶴樸素無奇的臉上,因為那一雙清冷安靜的眸子而變得有些玩味,於是麒麟和毒蛇在彼此對視著。

李觀一手一揚起,手中的令牌落入了文鶴懷裡:“是皇城裡這一支麒麟軍鐵騎的令牌,你若是要走,他們不會阻攔你。”

“多謝你給我的建議。”

“我希望回來的時候,還可以看到你。”

“但是,先生若走,李觀一不會阻攔。”

少年道人拱手一禮,道:

“先生果然大才。”

文鶴一時無言,那少年轉身跳下了馬車,對凌平洋吩咐道:“平洋你帶著先生回去之後,就不必管了,之後來此等著我,去另一個地方。”

凌平洋抱拳一禮,回答道:“是。”

凌平洋親自驅車,馬車平穩又快,文鶴手指點在胃部,一股內氣翻騰,張口將那千日醉吐出來了,以他的秉性,是不會輕易中招的,先前也只是故意偽裝,讓李觀一放下警惕。

就可以離開了。

看著這麒麟軍的腰牌,文鶴緘默許久,最後嘆息,道:“罷了,竟然能夠和我對拆到了這一步,雖然只是小技耳,卻也算是難得地有些趣味了。”

他懶洋洋地躺在那裡:“或許是飲酒。”

“先生我終究有了那一分醉意。”

“腦子也轉不開來,也不大想轉。”

他手指勾著這腰牌掛著的流蘇,轉了轉,道:“就去看看吧,幫助你處理了這件事情之後,我再離開,嗯,也算是為未來留下一個後路吧。”

文鶴安靜了一會兒,看著自己的手掌:

“真是,好一條鎖鏈】。”

………………

李觀一把文鶴送上去了。

他其實沒能發現這位謀己第一的謀士。

但是張子雍自創的,甚至於超越不滅龍元的功體,卻在接觸到的瞬間給予反饋,文鶴的呼吸,心跳,乃至於血脈流轉的速度,都是正常清醒和假寐假死之間的狀態。

換言之,文鶴那時候是清醒的。

才有剛剛的那一番話語。

李觀一和房子喬等人前去拜訪了公羊素王,而後才去了王通夫子所在的那個別院,這位三十餘歲,年輕一代已有很大名望的儒門夫子微笑著等待著自己這位第四真傳弟子到來。

親自斟茶,詢問李觀一之前在江南的所作所為,最後慨嘆道:“做的好。”

李觀一回答道:“都是老師和祖師的教導。”

王通夫子微笑道:“不用往我的臉上貼金了,我又教了你什麼呢,你走到這一步,需要的可不只是那些東西,是你自己和同袍們的成果,儘可以抬頭挺胸,以為榮耀。”

“你來學宮,有什麼想法麼?”

李觀一把和文鶴說的那些說了。

雖然有文鶴提出的妙計,可以分化,打壓,吸收世家,但是還是很缺人和缺錢,王通夫子一邊捂著嘴唇咳嗽,一邊道:

“缺少人麼?讓學宮的弟子前去江南,這不是個簡單的事情。”

王通夫子輕聲道:

“他們來到這裡,心中的想法是很多的。”

“你若是說,一個理念,就可以讓他們倒向你,事實上很難,因為無論陳國,還是應國,都很缺乏這些年輕的,有學識的,還沒有世家根底的年輕學子。”

“值此亂世之間,列國都要爭奪人才。”

“應國,陳國兩方,都有大儒宗師們在,許多學子願意前往那裡,公羊素王雖然讚許你,但是學宮並不是如同世俗那樣,強迫性,上下等級森嚴的地方。”

“素王的威望能夠引導了一部分人,但是卻不能強迫別人前往江南,你需要說服他們……”這位三十餘歲的夫子點燃了松香,淡淡的香味在這靜室裡面繚繞著。

“在天子秋獵之前,學宮會有論道,能說服他們的,才能夠讓這些人隨你走。”

李觀一道:“現在我的人望……”

王通夫子看著這年輕的弟子,道:“不到一成。”

麒麟聲勢浩大,但是畢竟起來才一年,列國都有三百年國祚,這是其一;地域範圍差距過大,千里之地和方圓數萬裡的疆域差距可不是一點點;軍隊差距也太大。

披甲之士五萬和五十萬,乃至於一百萬的差距巨大。

比李觀一預料的會多些。李觀一笑道:“還是有人的嘛!”

“不過,我想要爭取的是那些出身於寒門的學子,識字,懂得文章就可以。”

王通夫子溫和道:“這些學子從寒門,百姓裡面崛起,來到學宮裡刻苦讀書,交好師長,你覺得他們是為了什麼?”

李觀一安靜了下,回答道:“是為了出人頭地。”

夫子微笑回答道:“有好幾種,但是大略是,一部分的心裡想著的那些,拋去什麼咬文嚼字的話語,就是想要成為人上人,一部分又還有單純的理想。”

“其實更大的情況下是,同一個人,心中既還有儒家弟子的抱負和理想,卻也有,擺脫自己苦難家庭過往,投奔世家,娶世家旁支女子,也讓自己身份躍遷的心思。”

“是以為不墜家名】。”

“觀一,知道性惡之說嗎?”

李觀一回答道:“知道些許。”

王通夫子道:“人性本惡,善者偽也,有些人說人心之惡劣,但是這句話不是的,是人性本惡,需要學習引導就能展露出善。”

“天性自由散漫,如同玉石,不琢磨,不成器。”

“人性惡,善偽也,這是儒生喜歡吹噓的話。”

“他們不知道先賢還這樣說,天地合而萬物生,陰陽接而變化起,性偽合而天下治。”

“先天的本性,後天的教育結合在一起,天下會大治。”

“溫暖熾烈的理想,陰暗頹唐的思緒,匯聚在一起才是人,如陰陽輪轉,我希望你不要‘放棄’這裡的儒生和學子們,他們會有害怕,會軟弱,會渴望那種富裕的生活……”

“但是他們也勇敢,也熾烈,也單純。”

陽光從窗戶上傾瀉落下,王通夫子神色溫和:

“都是很好很好的孩子。”

“咳咳咳咳……”

李觀一看著這位當時就身體不好的夫子,起身去攙扶,道:“老師……”觸碰到了的時候,李觀一身軀微頓,感覺到了王通夫子身體的虛弱,後者擺了擺手,道:

“我就是這樣,老毛病了,咳咳咳。”

“當日你也見到了。”

李觀一道:“還請老師好好照顧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