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鄉試【一百票加更】
鄉試每隔三年舉行一屆,有秀才功名且無罪、無重孝在身的學子可以報名應考,考試共分三場,每場三日,由皇帝親派的翰林主持。
鄉試上榜,即為舉人,擁有了做官的資格,可以使用奴婢,有賞銀與賞田,免五十畝地的賦稅。
對古代許多讀書人來說,功名考到舉人這一步,已經稱得上功成名就了。
這是真正稱得上鯉魚躍龍門的考試,襄平府是遼州都府,府城裡讀書人眾多,時間來到七月,大街小巷上似乎都傳遞著考前的緊張氛圍。
許多家住的遠的、祖籍在遼州的秀才已經提前來到襄平府,預備著八月份的鄉試。
秋華年出門逛街時,常看見路邊有小攤小販售賣討好彩頭的東西,那些書坊書肆,也把歷年各地鄉試的錦繡文章重新刻印,大賺了一筆。
祝經緯如今算半個閒人,買了一堆有用沒用的東西,趁杜雲瑟休沐上門拜訪,美名其曰在辦正事。
“坊間都在賭這一屆遼州鄉試的解元是誰,開了好些盤呢。”
秋華年感興趣地問,“哪些人身上的注多?”
“雲瑟兄自不用說,除他之外,還有位祖籍在遼州的秀才,今年二十有八,名叫祁雅志,學名不低。”
“如今解元的人選裡,呼聲最大的就是他們二人了。”
秋華年看向杜雲瑟。
“這位祁雅志是誰?你見過嗎?”
杜雲瑟點頭,“他七月初來襄平府,到清風書院拜訪過閔山長,也與甲字班的學子們切磋了一番。”
“如何?”
“是位學問紮實的實幹之人。”
這個評價相當高了,秋華年點頭,並沒有太過擔心。
祁雅志厲害,但他也十分相信杜雲瑟的能力,有位惺惺相惜的競爭對手,其實是件好事。
官場上有同榜、同鄉之說,如果祁雅志能力出眾、人品上佳,未來一同入朝為官,互相也是一個照應。
秋華年問祝經緯,“你不會也下注了吧?”
祝經緯臉上一苦,蘇信白有身孕後,祝經誠的精力幾乎全集中在了自家夫郎身上,他這個弟弟鬆快了許多,不免多出去遊逛。
要是讓兄長知道,他肯定又要挨教訓了。
“只淺淺壓了五兩銀子,就當討個好彩頭嘛。況且我相信雲瑟兄肯定不會讓我輸錢的。”
秋華年勸誡,“無論如何,賭博不是正道,上癮都是從小注開始的,你去把錢要回來,別賭了。”
祝經緯怕被祝經誠知道挨訓,也不在乎賺的那點銀子,點頭應是。
秋華年轉而說道,“我還以為鬱閩也是有力的競爭人選呢。”
祝經緯這些日子把這打探的清楚。
“也有一些人壓鬱氏一族的天才,不過比起雲瑟兄和祁雅志就差遠了。”
“鄉試是整個遼州的厲害秀才一起考的,和院試不一樣,大家更看好年紀大些,經驗豐富的。”
“如果不是雲瑟兄書生欽差的名頭傳的響,他也不會有那麼多人看好。”
元化二十二年八月前夕,所有遼州籍有把握下場舉業的秀才齊聚襄平府,預備著鯉魚躍龍門的那一試。
作為輿論的焦點,被無數人看好的解元人選,杜雲瑟依舊神情平靜,一切如常。
所有在考前試圖遞貼子與他攀談的人,都被拒絕了。杜雲瑟照常在清風書院認真讀書,每五日休沐時早早回家,與秋華年對坐閒談,相擁而眠。
被他波瀾不驚的表現感染,家中其他人也不再緊張,靜靜數著日子,等待鄉試的來臨。
鄉試的地點也在襄平府貢院,貢院的人已經提前搭好了合適數量的號房。
因為一場要考三天,考試時考生不許離開號房,所以號房比院試時的稍大一些。
但因為地方緊張,大的也有限,裡面依舊是一高一低兩張木板,低的當板凳,高的當桌子,睡覺時就把兩張木板拼起來。
除此之外,再給一盆炭火,兩根蠟燭,褥子什麼的都要自帶,並且不許有夾層,防止舞弊現象。
秋華年打聽了許多經驗,早早就開始幫杜雲瑟準備鄉試用的東西,現在家裡條件好了,他不求省錢,只求東西是最好用的。
帶進場的東西不許有夾層,秋華年便買了兩大張純色狐狸皮拼起來的褥子,輕便又保暖,既可以墊在乾硬的木板上,也可以在溼冷的號房裡禦寒。
衣服也不能穿夾層的,就多做幾層,現在天氣轉涼,不怕熱就怕冷,大不了白天脫下來墊著,晚上再穿上。
秋華年思及自己在現代考試時的經驗,把衣服做的很寬鬆,還別出心裁地做了一雙“拖鞋”。
連坐一整天不換鞋,腳絕對會腫。
而穿寬鬆睡衣去考試的快樂,大學生只要體驗過,就絕不會忘記。
秋華年把這一樣一樣東西拿給杜雲瑟看,杜雲瑟一直配合著,讓試穿就試穿,讓誇讚就誇讚。
“如果用起不定還能賣呢。”
秋華年這句話說完,杜雲瑟的臉瞬間沉了一下,像是不高興了。
秋華年挑眉,“怎麼?這個醋你都吃?”
杜雲瑟頓了頓,“沒有。”
秋華年笑了,“那我就讓人照著樣子抓緊多做一些,在秋記六陳賣,多少能賺一筆。”
杜雲瑟淺淺嗯了一聲。
秋華年大膽地挑著他的下巴,端詳一番。
“怎麼總感覺好像能聞到股變態的酸味兒?”
“……”
秋華年在杜雲瑟臉上飛快親了一口。
“開玩笑的,有些東西,我也只想給你。”
“在感情上,我可是很自私的。”
杜雲瑟忍耐不住,伸手將他抱在懷裡,用深吻回應。
一吻結束,他微微喘息著,在秋華年耳邊低語。
“你已經夠無私了。就在我身上,多自私一些吧。”
……
轉眼到了八月,負責遼州鄉試的一正一副兩位主考官已經到達襄平府。
正副主考官與遼州學政、貢院官員一起組成監考機構,又分為內簾官與外簾官,內簾官負責批閱試卷,外簾官負責監察舞弊。
八月初六這日,所有考官一起抵達貢院,稱為入闈,兩位主考官主持了上馬宴。
上馬宴後,內簾官便進入了單獨的院子,大門封鎖,不許任何人進出聯絡,直到批閱完所有試卷,桂榜張貼之後,他們才能出來。
這是為了防止有人串通閱卷之人,營私舞弊,破壞鄉試的公平性。
八月九日,鄉試第一場正式開始。
杜雲瑟提前幾日便回到家中居住,正式考試這天,金三趕著馬車,把他與秋華年一起送到貢院外。
天還未全亮,貢院附近的街道已是車水馬龍,到處都是送學子考試的馬車,幸好他們出發的早,否則恐怕要堵在路上。
秋華年把大籃子遞給杜雲瑟。
“兩張狐皮都在裡面,還有三日的吃食,都是我精挑細選過好吃且味道不重的,號房裡有炭火,你熱一熱再吃。”
杜雲瑟下了馬車,對秋華年點頭,接過籃子轉身去排隊入場。
秋華年看著他挺拔如松的背影一步步前行,貢院官員們早就知道他的名號,沒有過多為難,照流程檢查過籃子和穿戴後,便放他進場了。
直到再也看不見杜雲瑟的身影,秋華年才坐回馬車座位上,靠著車廂舒了口氣。
金三在旁邊湊趣,“咱們公子可是公認的文曲星下凡,鄉君就備好賞等著報喜的人吧。”
秋華年笑了笑,想的卻是杜雲瑟要在那狹窄潮溼的號房裡待足足三日,做八道大題,寫將近兩千字不容出錯的錦繡文章。
這還只是第一場,中間只出來休息一夜,便又要考第二場、第三場。
古代的科舉不僅考文采,對身體的要求其實也不低。
身體真的差的,根本撐不過這密集的三場九日考試。
第一場考試主考四書五經,一共三道四書題,四道經義題,外加一首五言八韻詩。
這場考的是學子們的基礎功夫,在古代無論做什麼學問,四書五經都是必不可少的正統。
杜雲瑟在裡面考試,秋華年在外面也睡不安穩,不只是他,九九、春生、孟圓菱和雲成也都十分緊張,只有奶霜仍無憂無慮地玩著自己的毛線球。
三日之後的下午,秋華年就坐著馬車去貢院門口等人了,傍晚時分,貢院大門打開,學子們陸續湧出,秋華年一眼就看見了杜雲瑟。
在一眾或欣喜或懊惱的人群裡,波瀾不驚如閒庭信步的他無比矚目。
杜雲瑟上了馬車,秋華年立即遞給他準備好的熱甜羹。
杜雲瑟喝了幾口,靠在秋華年身上閉目養神。
秋華年摸了摸他的額頭,還好,體溫正常。
“怎麼樣?”
“一切如常。”
秋華年放心了,“你快眯一會兒,到家了我叫你。”
第一場結束後的第二日,也就是八月十二日早上,參加鄉試的學子們不容多休息,再次來到貢院參加第二場。
有了第一場的經驗,秋華年依舊早早送杜雲瑟到貢院外。
第二場考試固定要寫詔、判、表、誥各一道,換算到現代也就是應用文寫作。
詔是皇帝頒發的命令文書;判是官員對案件下達的裁決文書;表是陳述重大事件的正式文書;誥是帝王任命或封贈的文書。
在古代做官一定要握得住筆桿子,只會四書五經不會寫應用文是做不好官的,而第二場考試的這四種文體覆蓋了絕大多數實用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