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獻禮
舒華採和鄭意晚夫妻白日一直在客棧忙碌,舒宅只有如棠、舒婆子和舒家請來的女先生。
舒婆子見秋華年帶著九九來了,趕快請人進門看茶倒水,再匆匆出門請舒家夫妻回來。
秋華年讓她不用麻煩,“我是來給如棠送書的,坐坐就走,別耽誤他們做生意。”
秋記六陳的蠔油,一直是每隔五日開售二十瓶,只有兩個例外,那就是貢院附近的客棧舒意樓和食肆鮮味居。這兩個地方,每月都會單獨得到兩瓶蠔油,買不到蠔油的人,可以花重金去用膳解饞。
舒意樓和鮮味居的生意在蠔油效應的帶動下,紅火了不止一倍。
這是秋華年對兩家人當初悉心照顧的報答。
秋記六陳的蠔油如今是襄平府乃至整個遼州最風靡的東西。
蠔油每隔五天才賣二十瓶,在市場上供不應求,那些家口大的人家,如果放開了吃,買的速度還跟不上吃的。
為了完成主家的命令,每到蠔油開售的時候,秋記六陳門口就會被僕役們堵滿,生怕慢上一點,就搶不到吃了掛落。
秋華年和杜雲瑟的身份放在那裡,背後還隱隱有祝家和遼州左布政使蘇儀,沒人敢鬧事使壞,只能乖乖排隊。
秋華年聽祝經誠說,現在蠔油甚至成了大戶人家送禮的“時尚單品”,能在禮單上單獨起一行。
對此秋華年樂見其成,沒有盲目擴大銷量的打算。
東西多了,就不稀罕了,生意做得過於大,他和杜雲瑟目前也不一定守得住。
還是先邊適量賺錢,邊飢餓營銷給蠔油和秋記六陳打響知名度、提升逼格為好。
秋華年和九九來後,如棠暫停讀書,出來見客,教她的女先生也一起出來了。
“見過秋鄉君。”
“都坐吧,不用多禮。”
教如棠的女先生今年二十出頭,名叫原葭,秋華年感覺她有些眼熟,原葭輕笑道,“我家弟弟原若和貴府小公子是同窗,之前杜小公子邀請同窗好友去府上玩,是我送弟弟去的,和鄉君打過一個照面。”
知道春生的苦惱後,秋華年在家給春生辦了幾場同學小聚會,幫春生交朋友。
原若就是那個在學堂總是告春生的狀,但會借春生講稿的同窗。
兩個孩子算是不打不相識,現在已經成為形影不離的好朋友了。
“原來是原若的姐姐,我最近太忙了,居然沒記住人。”
“鄉君聰穎多才,百事繁忙,之前沒說上話,一時忘了是有的,今日之後就記住了。”
原葭說話聲音輕柔,但吐字清晰,有條有理,在裕朝能出門做女先生的,都不會簡單,自己要有本事,家裡也要支持。
秋華年把《算學淺要·方程》遞給如棠,如棠立即興奮地拉著原葭一起翻看。
原葭想告罪,秋華年讓她別拘謹,他不在意這些虛禮。
於是這師徒二人立即忘乎所以地讀了起來。
如棠對算學的興趣,有一部分源自原葭這位先生,原葭的算學素養比秋華年想得高不少,邊看邊提問,全都問到了點子上。
讀了十幾頁,她才勉強忍住繼續讀下去的衝動,由衷說到,“我能給如棠當先生,沾光先人一步讀到這樣的奇書,真是一件幸事啊。”
如棠笑道,“以後原先生可以日日都和我一起讀,我還要原先生教我呢。”
“這是自然。”
幾人坐了一會兒,說起了剛才在外面看見的朱霞。
聽見朱霞得罪了祝家大少夫人,被趕出祝家小學堂後,如棠臉上並沒有高興,而是一片鬱郁。
“我和朱霞,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手帕交。”
“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想到朱霞近兩年一步步的變化,如棠心裡不是滋味。
雖然她已經因為觀念不合與口角紛爭與朱霞斷交了,可提起曾經最要好的朋友,依舊無法做到幸災樂禍。
九九好奇,“朱霞以前是什麼樣的,為什麼會變化這麼大?”
秋華年喝了口茶,讓九九自己詢問,自己思考,自己領悟。
“朱霞以前從來不把納妾、子嗣、賢良這些掛在嘴邊上,每天就是和我們一起玩,一起踢沙包、盪鞦韆、捉迷藏、鬥草插花……她玩得比我還瘋。”
“後來她爹想方設法把她姐姐嫁進了祝家,她就漸漸不一樣了。”
“如果她一直那樣,我也不會在聽說她爹不停納妾後去寬慰她。直到她和我吵完,我才發現,朱霞徹底變成了我不認識的人。”
如棠難過地低下頭,原葭摸了摸她的腦袋安慰。
“父母與長輩的言傳身教,對孩子太重要了。”
九九若有所思地點頭,“就算是璞玉,一直陷在泥溝裡,也只能做塊破石頭。”
秋華年和九九在舒家待到快到春生放學的時候,直接坐馬車去接春生,順路捎上也要接弟弟的原葭。
春生讀書的私塾是杜雲瑟在清風書院的同窗家所開,裡面都是平民百姓家的孩子,春生的衣著打扮在裡面已經算最好的了。
金三熟練地把馬車靠街停下,等了一陣子,私塾院門打開,學生們陸續出來。
春生和一個模樣清秀可愛,碎髮遮住前額的孩子吵吵鬧鬧走出院子。
看見馬車裡的秋華年,春生眼冒驚喜,立即跑了過來。
“華哥哥!你今天怎麼來接我放學啦?”
和春生打鬧的孩子也看向車裡,“姐姐?”
原葭板起臉,“原若,還不趕緊問好。”
原若立即抬手壓了下自己的額前的碎髮,端端正正站好,“秋鄉君好,卻寒姐姐好。”
秋華年笑了,“都上車吧,我們順路送原葭和原若一程。”
……
蘇信白突然轉性,罰了二房的長媳朱露,消息很快傳遍偌大的祝府。
雖然去祠堂抄三卷經書這個懲罰,相比起其他家法,是極輕的了,但這無疑是一個信號,一個蘇信白要插手祝府後宅事務的信號。
祝府家大業大,處處都是利益糾葛,原本高高在上的金佛突然要插|進來,頓時鬧得人心惶惶。
就連祝府的老太太,都想叫蘇信白過來問一問,卻被身邊的嬤嬤勸住了。
“大少夫人剛罰了二少夫人,您老就叫人過來問,豈不是不給大少夫人面子,不給蘇家面子?”
祝老太太嘆氣,“唉,你說這事——經誠什麼時候回來?”
“門房那邊傳了話,大公子晚間就能回來了。”
“罷了,這事無論誰都不好問,還是叫經誠自己管去吧。”
嬤嬤笑道,“老太太能看透就好。”
祝老太太揮了揮手,讓捏腿的丫鬟退下,“經誠八年前元宵去了一趟京城,回來就丟了魂。我叫來跟他去的下人細細詢問,才知道他是看上了一位京中大官家的嫡子。”
“我們這種人家,雖然金銀財寶不缺,但哪裡敢想這個。可經誠就像著了魔一樣,日日夜夜都惦念著,還不許家裡給他議親。”
“我問他到底想怎麼樣,他說等那位哥兒真許了人家,他再死心。”
祝老太太說起這些往事,笑著唏噓,“誰知道那位大官來遼州做了布政使,陰差陽錯之下,還真把哥兒屈尊嫁到了我們家。”
嬤嬤拿起小木錘幫她捶背,“可見這是老天要撮合的姻緣,咱們大公子的誠心感動了上蒼。”
祝老太太嘆氣,“我們祝家祖宗幾輩都妻妾成群,偏偏生出這樣一個多情種子,二房的算計太蠢了些,經誠要真願意往房裡放人,還會至今一個都沒有嗎?”
“我和老爺子這幾年越來越精力不濟,老大走的早,可經誠這個長孫爭氣,如今府裡大半生意都在他手裡,他若不願意,誰能勉強得了他?”
嬤嬤一邊捶背,一邊溫言寬慰。
“大公子的院子是消息最嚴的,裡面什麼樣誰都不知道。但我這兩天聽到點風聲,說大公子和大少夫人關係親密了不少,說不定再過兩年,老太太您就能抱到嫡重孫了。”
“唉,但願吧。”
……
蘇信白吃過午飯,坐著看了會兒書,心裡一直沒來由的煩躁。
索性放下書冊,去胡床上靠了一會兒,一不留神,竟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間,他感覺有人進了屋子,想睜眼,眼皮卻沉重得抬不起來。
來人走到胡床前停步,俯下身體,蘇信白鼻腔裡嗅到了冷意。
緊接著,他的唇被人咬住,摩擦了幾下,長驅直入。
“唔——”
蘇信白迷迷糊糊地睜眼,抓著對方的肩膀,等偷襲者肆虐完畢,才終於能喘口氣。
“幾時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祝經誠把蘇信白抱起來,放在自己腿上,一邊親一邊回答。
“剛剛回來,等不及見你。”
蘇信白下巴擱在他寬厚的肩膀上,淺淺打了個哈欠。
剛開始幾天,天還沒黑,祝經誠就在屋裡胡來的時候,蘇信白還會反抗一下。
但反抗一直無用,他也只好習慣。
屋子裡伺候的下人,早就有眼力見地全出去了。
祝經誠的手摸著蘇信白漂亮流暢的腰線,蠢蠢欲動想立即探進去。
蘇信白察覺到危險,扭了扭身體。
“天還沒黑。”
“信白,我快兩日沒要你了。”
蘇信白臉燙得厲害,還是堅持道,“那也要等天黑。”
親一親摸一摸也就罷了,真那樣,豈不真成了白日宣淫。
蘇信白的底線已經倒退到別在白天辦“正事”就行了。
恐怕用不了多久,還會繼續倒退。
祝經誠略感遺憾地鬆開手,吻了吻蘇信白的眉心。
“我讓人到廚房傳飯,再叫人打水進來,你洗漱一下。”
祝經誠走到院裡,吩咐過下人,院外突然有人傳話,是老太太身邊的人來了。
祝經誠走到院門外和對方說話,正房裡蘇信白聽到動靜,抿了下唇。
祝經誠隔了好一會兒才回來,蘇信白已經洗過了手臉,額前的碎髮有些濡溼。
“祖母給你說什麼了?”他假裝不在意地問。
祝經誠走到蘇信白麵前,抬起手替他拂開幾絲遮住眼睛的額髮。
“說我們信白厲害了,今天罰了二房的人。”
蘇信白垂下眼睛,“你、怎麼看?”
“當然是罰的好,就是太輕了些,夫人如果覺得不解氣,為夫幫你收拾他們。”
“誰和你開玩笑了,我是問——”
蘇信白話音戛然而止。
祝經誠笑看著他,“我也沒有開玩笑。”
他眼含笑意,聲音卻逐漸發沉,“敢讓你不舒心的,自然要好好收拾。”
蘇信白心跳快了幾分,脫口而出,“那你究竟想不想納妾?”
祝經誠愣了一下,皺起長眉。
“我以為我已與夫人傾訴衷腸,夫人難道還在懷疑我說謊?”
蘇信白扭過頭去,緊張地攥著手,嘴上卻不饒人。
“你這麼愛幹那檔子事,遲早有一天要膩了,然後就——”
他眼眶紅了,倔強地不肯低頭,祝經誠心裡的那一絲不快瞬間煙消雲散,只剩下憐惜。
他揮手讓不敢抬頭的下人們全退下。
祝經誠拉住蘇信白的手,蹲下來仰頭看他。
“信白難道看不出,我到底是愛做那檔子事,還是愛極了你才想做嗎?”
“夫人這麼想我,叫我好生傷心。”
蘇信白聽到這麼直白的情話,喉嚨發緊,害臊的同時有些後悔,不該因為急躁這麼說祝經誠。
祝經誠一笑,“夫人懷疑,想來是我做的少了。不如夫人再細細體味一番?”
祝經誠起身,抱起蘇信白,蘇信白猶豫了一下,紅著耳尖縮在他懷裡,任由祝經誠把自己放在炕上。
柔軟的絹簾垂下,遮住滿室春光。
廚房送來了飯菜,但小院的主人已經無暇享用。
點墨和釋卷對視嘆了口氣。
“先提回廚房熱著吧,要用的時候,我們叫人去取。”
一直到天色黑了,正房的門才重新打開,祝經誠披著衣服出來,叫人送熱水。
他親自幫蘇信白擦洗過身體,把累得抬不起手的夫郎抱在懷裡,伺候他吃飯。
蘇信白反對無效,只能紅著臉一口一口吃飯。
兩人關係突飛猛進後,這小院的正房,是越來越沒有下人立足的地方了。
祝經誠撿蘇信白最愛吃的菜,樂此不疲地投餵,晚上吃多了容易積食,兩人吃了個半飽,他便放下筷子。
“二房那邊,夫人不用再操心了,交給我來處理。”
蘇信白環著祝經誠的肩膀,嗯了一聲。
“我本來就不愛管這個。”
“我知道,府裡有些過慣了舒服日子的,怕你給他們找麻煩,他們也配?”祝經誠吻著蘇信白的耳廓。
“信白的時間多麼金貴,哪能浪費在他們身上?”
蘇信白想了想,還是有些不放心。
“你當心一些,不好辦就算了,萬一你出門他們給你使絆子怎麼辦,我在家頂多聽幾句煩心話。”
祝經誠笑了,“小笨蛋。”
“你、你說誰笨呢?”蘇信白驚訝到睜大眼睛。
二十多年了,他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用這個字評價自己。
祝經誠哄他,“我說什麼了嗎?信白聽錯了吧。”
蘇信白嚴肅地看著他,在祝經誠眼裡,就像只應該千嬌萬寵的小貓。
他沒忍住,又吻了上去,蘇信白嗚嗚了幾聲,忘了興師問罪的事。
……
秋華年經蘇信白提醒後,決定主動上摺子,把算學書獻給皇帝。
要給皇帝獻禮,光送本書顯然不夠,秋華年來到莊子上,想看看丙七和丙八兄弟倆研究的手推犁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