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依石 作品

第 3 章 高粱飴(第2頁)

 沒有香料,只能加一些鹽,從小菜園裡割一小把嫩蔥放進去調味,好在老公雞本身就比現代的速成雞更撐得起雞湯,味道是正的。

 趁煮雞湯的功夫,秋華年又撈了一把鹹菜切絲,將大米和高粱參半煮了一鍋米飯,飯香肉香飄出院牆,引得很多路過的村人們轉頭打量。

 “華哥兒家今天怎麼做肉吃了?”

 “你不知道?福寶下午闖了禍,保泉家的賠了一隻雞。”

 “聽說華哥兒當著族長的面,拿著這麼長的柴刀,直接往寶泉家的臉上掄!”

 “她也是該,這些年橫慣了,栽在一個小哥兒手上……”

 農村的牆不隔音,外面的議論多多少少傳進了在牆邊做飯的秋華年耳中。

 他勾唇一笑,大聲朝屋裡招呼道,“九九,春生,快來喝雞湯!這隻雞夠咱們吃三四頓了!”

 九九放下手裡的針線,春生也不整理撿來的柴了,兩人小跑到灶臺邊上,搶著端飯。

 秋華年給每人碗裡盛了半碗飯,加上幾塊肉和一勺湯,餘下的肉和湯分開裝在兩個盆裡,現在氣溫還不高,肉和湯不沾髒東西放在陰涼處能保存幾天。

 “好吃嗎?”小桌上秋華年問他們。

 九九閉眼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湯,大聲說道,“好吃!”

 “特別好吃!”春生跟著喊。

 秋華年笑了,這碗雞湯因為缺少調料做的很一般,但對這兩個孩子來說,卻是難得的美味。

 屋外天色漸漸黯淡,去外面勞作的村人們陸續回來,院牆外傳來一陣陣犬吠,還有兒童奔跑嬉鬧的聲音。

 秋華年探身點亮桌上的油燈,豆大的燈火刷的一下綻開,給草房鍍上一層溫暖柔軟的黃色,溼潤的泥土氣息從打開的房門處飄進來,萌發著春的芬芳。

 秋華年含笑看兩個消瘦可愛的小豆丁幸福地吃飯,不知不覺間,自己手裡的雞湯也有滋味了起來。

 他上輩子就喜歡這樣的生活,踏實、自由、貼近自然,雖然也很勞累,但每一滴汗水都落進了自己掌心。

 不過上輩子一個人回到鄉下生活,他也時常感到孤獨。

 重生之後,面對全新的環境和今天才認識的兩個孩子,他竟生出了一種溫馨的安定感。

 可能是繼承自原主的記憶在某些方面潤物無聲地影響了他,也可能是因為,現在的一切與他內心的渴望在某種程度上不謀而合。

 因為燈油太貴,農村人一般都早睡早起。吃過飯收拾了碗筷,秋華年教兩個孩子學自己用清水洗臉漱口,和他們一起燒好炕,接著趕他們去睡覺。

 今天白天忙了一天,還發生了福寶推人以及院中對質的事,秋華年插好門栓脫了外衣,腦袋剛一沾到枕頭,就睡了過去,陷入黑甜的夢鄉。

 第二天天邊微微亮,領居家的雞叫聲吵醒了秋華年。

 他從天色判斷現在頂多六點鐘,從炕上爬起來,一點都不覺得困,反而神清氣爽,後腦勺上昨天的摔傷也神奇地好得差不多了。

 小心翼翼地起床,沒吵醒兩個孩子,秋華年穿好外衣來到院裡,準備處理昨天泡好的高粱。

 他要做一道在現代算是傳統小吃,但在原主的記憶中還沒有的糖——高粱飴。

 作者有話要說

 “做糖?用高粱?”胡秋燕按捺不住好奇心。

 杜家村的人們日常能接觸到的糖分為三類,一種是打南邊運來的蔗糖,一斤就值一百二十文,村裡人只有過年的時候買一二兩嚐嚐鮮。

 一種是小孩們喜歡的麥芽糖,鎮上就有賣的,做麥芽糖費糧食,三文錢才能買小小一棍,都夠買一顆雞蛋了。

 還有一種最常見的,是在田間地頭順手種的紅甜菜根,雖然甜度不如前兩種糖,吃起來還費勁,但勝在便宜量大,種上四五壟收到陰涼處存著就夠吃一年的。

 用高粱做糖,胡秋燕聞所未聞——東北農村最不缺的就是高粱,如果真的能做,會做的人早就發大財了。

 “除了高粱,還得用玉米和甜菜根,等我做好請秋燕嬸子嘗。”

 “那我可就等著了。”胡秋燕不怎麼信,也不打擊秋華年。

 她覺得秋華年是被趙氏和福寶氣到了,才非要在糖上較勁,折騰幾天做不出來就放棄了,反正高粱不值錢,做壞了也能當糧食吃,不會浪費。

 秋華年拿起兩個雞蛋塞給胡秋燕,“嬸子費心了,這兩個雞蛋拿回去給孩子們吃。”

 秋華年當時怕寶泉家的口頭答應後不給東西,所以當面請族長派人跟著去取,讓人幫忙跑一趟,總得給些好處。

 胡秋燕推辭了幾下後把雞蛋裝進籃子裡,臉上笑容更盛,華哥兒長得好看,事兒也辦得漂亮,難怪李嫂子在世時那麼疼他。

 “華哥兒,嬸子和你打聽個事,你男人什麼時候回來啊?”

 “……”

 秋華年當面聽見“你男人”三個字,差點被嗆到,緩了好一會兒。

 雖然他確實喜歡男人,但也不是什麼男人都行。

 上輩子他年輕有為還長得帥性格好,追他的男人能圍一個圈,其中不乏條件不錯的,他卻一個也沒看上,一門心思全放在工作和拍視頻上。

 這輩子開局就被髮了一個“丈夫”,秋華年不反感這件事本身,但也不會隨便接受。

 他將對方看做和九九、春生一樣的從原主那裡接過的責任,打算以後想辦法“賠”對方一個合適的老婆,至於他,當成兄弟相處就行。

 如果杜家大郎無法溝通、非要強求,他也有辦法脫身。

 “據說從京城到這邊的官道有一段壞了,耽擱了一陣子,大概還有半個月吧。”秋華年回憶著。

 兩個多月前,李寡婦病重,終於不再強撐著,託人給在京中的大兒子送信讓他回來,然而急病不等人,信送出去不到十天,李寡婦就離世了。

 這個為家庭和兒女操勞了半輩子的女人臨終前把所有事情交代清楚,疲憊而安詳地閉上了眼睛。

 原主悲痛不已,只能一邊再託人給京中的杜家長子傳口信,一邊操持李寡婦的喪禮。

 前幾天,杜家長子的回信終於來了,帶來的卻是他的老師被下了大獄,他被困幾個月,最近才以回鄉祭母為由脫身出京的噩耗。

 “快回來了就好,你們家全是年歲不大的人,有個成年男人方便的多,半個月正趕得上今年的春耕。”

 考不了科舉,種地總有用吧。

 秋華年見胡秋燕面帶猶豫,像是還有話想說,猜測道,“嬸子找我家大郎有事?”

 “我男人”什麼的,打死他也叫不出口!

 “那個,你家大郎回來後,總得找個營生做,他打算在村裡開私塾的話,我想請他給我家雲康開蒙。”

 秋華年心下了然,時下讀書是相當費錢的事,杜家村的條件算十里八鄉中不錯的,村裡也沒有私塾,孩童想要開蒙,最近的是鎮上一家老秀才開的私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