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橙 作品

第 75 章 籠


 第75章籠

 事實證明,這個世界當真是給有錢人服務的。普通人辦個登記結婚,還得提前十天半個月甚至幾個月排隊預約,流程一大堆,賀靜生一來,今天的婚姻登記處只為他一個人服務。

 香港登記結婚與內地不同,不需要拍紅底證件照。但香港結婚的儀式感十分神聖而莊重,會在登記處的像教堂一樣的禮堂舉行一個簡單的婚禮儀式,宣誓之後,在結婚證書上籤下彼此的名字。

 賀靜生明顯早就有所準備,即便只是一個流程式的儀式,他也非常注重,結婚的決定匆忙但完全不倉促,在儀式開始前沈薔意被帶到了一個化妝間,裡面有專業的妝造團隊,給她換了一條低調又端莊的白色一字肩禮服,將頭髮盤起,戴上頭紗。化了一個簡單大方的淡妝,然後戴上昂貴的配飾,項鍊、耳環等等。

 沈薔意覺得自己完全就像是一個精緻的提線木偶被各種擺弄。連抗拒的機會都沒有。

 直到工作人員推開化妝間的大門,賀靜生戴金絲眼鏡,著一身墨黑西裝,搭配馬甲,清貴優雅。身姿落拓挺拔,就站在門口。手中還拿著一束花。

 他走到沈薔意麵前,將捧花遞給她:“你喜歡的花,是向日葵,對嗎?”

 即便是詢問的語氣,卻已是篤定的態度。

 此時此刻,正是一束小向日葵。

 沈薔意難免驚訝,第一反應就是:“你怎麼知道的?”

 她好像從來沒有對賀靜生透露過這件事。

 賀靜生走近兩步,微俯下身,唇就在她耳側,氣音低低的,耳鬢廝磨般,只說了言簡意賅兩個字:“秘密。”

 又是這神秘兮兮的模樣,沈薔意沒好臉色地皺了下眉,說不準又悄悄去調查她了。

 她毫不客氣地一把將他推開。

 就算她一臉慍怒,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透著對他的不爽,可剛剛推他時還是小心避開了他的傷口。

 正是因為這些細節才讓賀靜生有了更多的底氣。

 她心裡是有他的。

 只是她現在還在生他的氣。

 沈薔意遲遲不接他手中的向日葵花束,賀靜生便直接塞到她手上,她倔強地握著拳不拿,賀靜生就用他的手包裹住她的手,連同花束一起。

 拉著她往禮堂走。

 沈薔意掙扎著想甩開,整個身體往後退,賀靜生也不再拽扯,二話沒說又將她抱了起來。

 “賀靜生,你這是逼婚,這是犯法你知不知道!”沈薔意氣急,握著拳砸他的肩膀,“你就是個神經病!瘋子瘋子!”

 在場有太多人。

 紛紛看著面前這一幕,內心唏噓不已。

 連賀靜生都敢這麼罵,難怪她馬上就當上了賀太太了。

 一口一個瘋子的,賀靜生竟然仍舊氣定神閒,不見一絲怒意。

 不過照這架勢,更沒想到赫赫有名的賀靜生竟然也有“愛而不得”的一天,竟然也會逼婚。

 旁觀歸旁觀,驚訝歸驚訝,其他人非常自覺,自然不敢將這事兒往外傳。

 沈薔意在賀靜生懷裡更不老實,一邊推搡著打他,腿也一下一下地踢。

 腳上的高跟鞋都掉了。

 穿過走廊,工作人員推開了禮堂大門,進入禮堂後賀靜生終於將沈薔意放在了禮堂中觀眾席的座椅上,而後撿起掉落在地的高跟鞋。

 賀靜生彎下腰,高大偉岸的身軀蹲在了沈薔意麵前,捧住她那一隻白皙卻實在不算好看的腳,

 正要往她腳上套鞋,沈薔意想氣沖沖地甩開,賀靜生的手掌就扣住她的腳掌。

 他的掌心寬大溫暖,緊貼著她的腳心,手指扣住了她的腳背。腳背上有許多傷疤,他的指腹輕輕摩挲而過。

 “小心一點,別傷到腳。”賀靜生的語調一如既往溫柔似水。

 緊接著眾人就親眼目睹,他低下頭顱,吻了一下她的腳背,像是親暱的安撫,又更像是虔誠的信徒。

 眾人幾乎驚得倒抽一口氣。

 只蜻蜓點水的吻一下便撤離,他耐心十足:“來,把鞋穿好。”

 沈薔意覺得自己一拳頭彷彿打在了棉花上。沒有起到絲毫的作用。

 他聽不見她說話,更看不見她的抗拒和不滿。

 她除了氣憤就是無奈,無奈到甚至無力。

 在香港登記結婚必須有兩名18歲以上的見證人在場。

 他們沒有親友,在場的工作人員以及陳家山都是見證人。

 禮堂宛如教堂,最前方是牧師一樣身份的婚姻註冊官,正在用帶著港音的普通話宣讀:“在你們兩個結為夫妻之前,本人在職責上要向你們聲明,在本婚姻註冊處舉行的婚禮,仍是莊嚴而有約束力的婚禮,在法律上是一男一女自願終身結合,不容別人介入,因此,現在你們在本人之前當眾舉行婚禮,雖然沒有宗教儀式舉行,但你們在本人及在場眾人之前簽名為證後,便成為一對合法夫妻。”

 宣讀完畢,註冊官示意新人雙方可以進行宣誓結婚誓詞。

 男方率先垂範。

 賀靜生拿起誓詞卡,低沉的嗓音字正腔圓,鄭重其事:“我請在場各人見證,我賀靜生,願意娶你沈薔意,為我合法妻子。”

 輪到女方。

 沈薔意站著沒動,紅唇抿了又抿,撇著嘴,故意揚高聲調:“我不願意賀靜生成為我的合法丈夫!”

 在場所有人都默不作聲,婚姻註冊官則充耳不聞般宣佈:“接下來請交換戒指。”

 “.”

 賀靜生撩起眼皮淡淡看她一眼,沈薔意則氣勢洶洶瞪回去。

 果然,所有人都聽不見她說話。

 這時,陳家山走上前遞上了一個戒指盒。

 賀靜生打開戒指盒,裡面是鑽石對戒。

 不是上一次賀靜生求婚送她的那枚太誇張的鴿子蛋,明顯又買了一對新的。

 賀靜生一言不發地拿出戒指,她下意識想掙扎,可冷不丁想起上次她將戒指扔掉,賀靜生強行戴回她手指時的疼痛。

 這次她任由他牽起了她的手。因為掙扎也是徒勞。

 她的無名指上還戴著上次他送的戒指,這一次又被一枚新的套上手指,兩枚戒指並排著。

 賀靜生戴好戒指後,握著她的手指,緩緩低頭吻了吻。

 唇像上次那樣輕輕觸著,在她的肌膚上依賴地摩挲兩下。

 然後順勢牽著沈薔意的手,將他的那枚戒指遞到她手上,她自然不願意拿,他也不介意,便握著她的手帶動著,將戒指套上了自己的無名指。

 緊接著註冊官說:“請在結婚證書上簽字。”

 賀靜生還是沒鬆開她的手,緊緊牽著。他的右手拿起鋼筆在結婚證書上快速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簽完之後,鋼筆遞到沈薔意麵前,她遲遲不接,他緩緩揚起唇角,溫柔又紳士地詢問:“需要我幫你籤嗎?”

 “.”

 看著他的笑,沈薔意手臂上的汗毛不受控制地豎了起來,捕捉到危險氣息。

 他心思深藏不露,也不顯山不露水。

 可胸腔裡憋了一大口氣,也不知道是不是拗著一股勁兒,偏故意跟他作對,就是不接鋼筆,視而不見一樣。

 賀靜生也不氣不惱,走到她身後,包裹住她的手,與她一同握著鋼筆。

 他就在她身後,帶動著簽字時,身體也被迫前傾伏低,她無論如何掙扎躲避,他的雙臂卻像堅固的枷鎖將她牢牢禁錮。

 明明那麼專.制狂妄的行為,他卻在她掙扎的此刻,側過頭,吻了下她的側臉,聲音低到像縱容的輕哄:“手太沉了抬不起來?沒事,我幫你。”

 即便她握著筆,可筆尖卻不是在她的帶動下開始一筆一畫。

 她眼睜睜地看著女方這一欄出現了自己的名字。

 香港的結婚證書不像內地一樣是兩個小紅本,只是一張a4紙大小的紙。

 還當真是一紙婚書。

 沈薔意怔怔看著結婚證書上,他們倆的名字。

 …..她就這麼跟賀靜生結婚了。

 大家都是聰明人,該看不見的事自然裝得毫無破綻,簽完字後,註冊官宣佈禮成。

 在場所有人都歡呼祝福,鼓起了掌。

 賀靜生鬆開了她的手,鋼筆落上桌面。

 握著她的肩膀促使她與他面對面,吻在這時落了下來,吻她的唇。

 沈薔意此時此刻的心情萬分複雜。腦子都快爆炸了。

 想起在進婚姻登記處之前賀靜生問她的問題。

 敢說她的心裡不再有他嗎?敢說不再愛他嗎?

 她不敢說。

 因為她知道她心裡有他,還愛他。即便他們剛經歷過撕心裂肺的爭吵,即便她認為他們的三觀不合、身份懸殊太大也永遠不可能平等。

 她還是愛他。

 捫心自問。

 她真的就這麼不願意嫁給他嗎?

 當然不是的。

 能嫁給自己愛的人,是很幸福的事。

 可是這一切的順序錯了,他們之間的問題還沒徹底解決就直接來到了最後一步,還是在他強制性的情況下,當然她清楚賀靜生向來強勢霸道,獨權成性,之前氣急的時候也的確想過和他分手,拋開那時候自己衝動又失控有著極大賭氣的成分不談,經過昨晚的事,她已經徹底認清,賀靜生寧死都不會放過她,而她更不可能為了離開他真就殺了他。

 可依然不妨礙她還是討厭他永遠都是這麼強勢的態度。掌控一切,操控所有,隨心所欲。

 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更是氣憤不已。

 所以在他的舌頭滑進來的那一刻,她的牙齒狠狠咬了上去。

 他明顯頓了下,也只是那麼一下便繼續吻她,慣有的強勢掠奪,一點也不怕再被她咬,哪怕咬到見血也無所謂。

 不過顧及到沈薔意麵淺,他吻了兩下就鬆開了她。

 沈薔意憋得臉通紅,推開他往後退。抬起手就扇了他一巴掌。

 胳膊被他桎梏太久,有些麻木,扇上去的力度一點也不大,卻是結結實實的一聲,十分清脆。

 除了巴掌聲,氣氛靜謐到似乎也能聽見其他人驚愕地倒抽涼氣的聲音。

 就連陳家山都一臉凝重的皺了皺眉。

 整個亞洲乃至整個歐洲,誰人不知賀靜生的大名,誰人不曉賀靜生的脾性手段。

 敢這麼對賀靜生的人,如今除了沈薔意再也找不出第二個。

 陳家山知道沈薔意在賀靜生那兒是個例外,最特別的存在。賀靜生對她縱容的程度幾乎令人髮指。

 可現在不同,現在是眾目睽睽之下,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扇了他一巴掌。

 再怎麼說也是一個受盡了矚目和擁戴奉承的人,一個從骨子裡就該傲慢的人。就算再怎麼寵愛一個女人也不會允許丟了自己的臉面。

 就在陳家山接下來的發展順理成章該是賀靜生的怒火。

 結果…..令人大跌眼鏡的是…….賀靜生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神色平靜地握住她的手,遞到唇邊親了下,語調一如既往的縱容溫柔:“拿筆都拿不動,打得痛不痛。”

 他這雲淡風輕若無其事的模樣,非但沒有平息她的情緒,反而令她更氣惱。

 還是不解氣,下意識抓著手中的向日葵就要朝他砸上去,下一刻便冷不丁看到上次在劇院化妝間拿玫瑰花束砸他臉時還沒完全癒合的劃痕,手又頓住。

 轉念又心想,這麼好看的花再砸壞了挺可惜的。

 所以沈薔意手一轉,將頭上的頭紗拆下來,對著他的臉就是一扔:“現在你滿意了?開心了?”

 她怒目圓瞪,提著裙襬就往外走。

 即便她已經用力,可輕飄飄的頭紗拍上他的臉還是不痛不癢,賀靜生慢慢拿下來攥在手裡,不過舌根倒是被她咬得還隱隱作痛,她剛那一下勁兒還真不小。勁兒全用來咬他了。

 意猶未盡地舔了舔下唇,唇角卻無法剋制地往上揚,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他,情緒在此刻完全暴露。

 事實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