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橙 作品

第 39 章 籠(第3頁)

 他的眼睫覆下一片諱莫如深的陰影,瞳孔裡的黑,像一點點暈開的墨,深邃又繾綣。所有惡劣的目的都不遮掩。

 下一瞬,只見他低下頭,身體也微躬,臉埋進她頸間,沉沉地吸氣,喉結在滾動,隱忍剋制又幾分切齒,“真想.”

 最後兩個字是化作氣音,在她耳邊陳述,毫無波瀾又洶湧澎湃。

 扌.喿,死你。

 “.”

 在她印象裡,賀靜生一直都是儒雅含蓄的一個人,舉手投足間矜貴而優雅,遣詞造句皆顯語言的藝術,情商高有涵養,彬彬有禮。

 情緒也從不顯山露水。

 可現在,好像一切都顛覆。

 沒想到能從他的嘴裡聽到如此.粗鄙炸裂的話。

 比昨晚說的懲罰還炸裂。

 沈薔意耳朵裡出現鳴叫,不知道哪裡爆發出來的力量,一把將他推開,“五、五分鐘到了!”

 “並沒有。”賀靜生掃一眼鬧鐘,伸手又想去拽她。

 幸好沈薔意溜得快,跳下床,撿起床腳的睡衣胡亂套上就往洗手間衝,頗有點蠻不講理的意思:“我說到了就是到了!”

 她跑進洗手間,匆忙關上門,打開水龍頭就開始衝臉。

 冷水終於讓自己冷靜了一點,她吐出一口氣,戴上髮箍,在電動牙刷上擠了牙膏。

 嗡嗡嗡的,開始仔細刷牙。

 這時,洗手間門忽然緩緩打開。

 沈薔意看過去,賀靜生隨便披了下睡袍,連帶子都沒系,明目張膽地敞著,還是.鼓得很。

 賀靜生微虛著眼睛,語氣淡淡:“我衝個澡。”

 “哦。”沈薔意強裝淡定收回視線,繼續刷牙。

 賀靜生從她身旁經過,徑直走去了後面的淋浴間。

 要說洗手間太大也有壞處,那就是各個區域都劃分清晰,浴缸大得離譜,淋浴間大得離譜,而鏡子也大得離譜。

 她站在鏡子前洗漱,能將後面淋浴間的一舉一動看得清清楚楚。

 她看見賀靜生脫掉睡袍掛在架子上,走進隔斷玻璃。

 打開了花灑。

 淅淅瀝瀝的水聲響起。水珠密密麻麻沾上玻璃,卻不見熱霧,能猜到水是怎樣的溫度。

 有朦朧,不足以看不清。

 他太高,花灑幾乎快要觸到頭頂。

 他的身材是很直觀地優越,不論是從比例,還是肌肉。都無可挑剔。

 他昂著臉,水衝下來,他隨手一抹,手順勢將頭髮攏到腦後。

 胳膊有力結實,伴隨著他的舉動,肱二頭肌僨張鼓起,手臂上游走著明顯的青筋。

 他紋在脖子上的纏繞著“靜”的那條蛇,原來是從腰側的位置向上遊走至後背再爬到脖頸,而腰側的部分正是蛇彎彎繞繞的尾巴。

 賀靜生至少有一句話說得沒錯,欣賞美的事物是人的本能。

 拋開別的不計較,他那張臉,他那個身材,的確太過令人賞心悅目。

 只是,他直挺挺地站著,而明顯,更直挺挺的,比他這個人還更有侵略性。

 就那麼偉岸雄風地立著,刺著她的眼睛。

 牙膏差點嗆進嗓子眼。

 她關掉電動牙刷,快速漱口,用洗面奶胡亂搓兩下臉就匆匆離開了。

 卻也怎麼都忘不了,昨晚他說的,懲罰。

 他說:

 “現在給你個機會,懲罰我。”

 “要不要。”

 她因為好奇就問了句:“什麼?”

 下一秒跪在兩側,握著她的腳踝,用她沒有跳芭蕾卻也繃得筆直的腳趾去碰,去蹭,去磨。

 抑制不住地,在她耳邊低.喘,說————

 弄——石.更我。

 不給我。——

 這個早晨實在太驚心動魄,吃完早餐,坐上賀靜生的車。

 這一次,他也在。

 下山的時候,沈薔意感慨地嘆了口氣。

 昨天早上她還死活不願意上他的車,結果今天早上又和他坐在一輛車上了。

 僅僅一個晚上而已,就發生瞭如此大的變化。

 不過既然決定和他好好展開一段正常的關係,她就不會再去計較。

 只是她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她扭頭看賀靜生,先是鋪墊了下:“鍾婷的事,是你做的?”

 賀靜生正在看ipad,手指滑動屏幕,漫不經心問:“誰是鍾婷?”

 “.”沈薔意說,“昨天.劇院裡那個女生。”

 “哦。”賀靜生這才稍微有了點反應,坦坦蕩蕩:“是我做的。”

 “你能不能.不要讓舞團開除她?”

 不管鍾婷是否自願,畢竟這事兒是她先提的,或許自己也是芭蕾舞者,她太容易共情一夜之間失去一切是如何的崩潰。

 “人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賀靜生眼都沒抬,語調平淡卻也顯得冷漠,“不然怎麼能長記性。”

 沈薔意心裡一個咯噔。

 那他什麼意思?意思是她也要遭殃?她也要被開除?

 這事兒難道還沒過去?他是在點她?

 正當她胡思亂想間。

 賀靜生終於抬起眼皮,朝她看過來,勾起唇角慢悠悠地笑了笑,手臂伸過去,手指觸了觸她的唇角,似乎試圖往上戳,“我這話不是針對你,別想那麼多,開心一點。”

 “既然我們依依開口,我哪有不答應的道理。”他身形頎長,輕而易舉就越過兩人之間的扶手箱,上半身探過來,手順勢捏住她下頜,吻她的唇。

 自從和他接吻,他隨時隨地都想吻她。

 只是這會兒戴著眼鏡,有一點限制,鏡片冰著她的臉,鏡鏈也磨著她的頸。

 冰冰癢癢的,她不太舒適,躲了躲。

 賀靜生自然明白沈薔意已經開口要求,怎樣的結果才能令她滿意,說什麼她才樂意聽。

 然而這會兒情到深處,也該問點他在意的。

 “不過我們倒是可以仔細聊聊你跟她說的,我不是你男友的事情。”他還是笑。

 沈薔意雙手抵住他肩膀,一時啞口無言。

 他雖然總是笑,可有的時候的笑不一定就是發自內心,更多的是一種對情緒的掩藏,讓人猜不透看不透。

 可現在,依照沈薔意的直覺,他並不生氣,她便就勢說道:“一段正常的戀愛關係,除了昨晚我和你說的那些,現在再加一條。”

 “洗耳恭聽。”他挑眉。

 “那就是,不準翻舊帳!”沈薔意一字一頓,著重強調。

 所以意思是,過去了的事誰都不要再提。對他沒壞處的要求,何樂而不為。

 “行,你說了算。”

 賀靜生當然沒有異議。

 說著的同時,他摘了眼鏡,將她拽進自己的懷裡,毫無阻礙地吻。

 隔擋板處於關閉狀態已是常態,她也不躲,任由他吻,只是菜鳥一個,不懂回應。

 “什麼時候公演?”隔著衣服和文.胸也絲毫不妨礙揉。

 “明、天。”她斷斷續續開口,而後想起什麼,問:“你要來嗎?”

 “當然,”他沉沉地笑,咬她的耳垂,“我怎麼可能缺席你的演出。”

 “那你.不能再像上次那樣。”沈薔意嚴肅道,“要正常買票,正常觀看!”

 生怕賀靜生又像倫敦那次,一言不合就強行包場。

 “你們舞團賣座率那麼高,一票難求,我不用點特殊手段,怕是隻能站看臺。”賀靜生故意打趣,“那麼遠,你的臉都看不到,怎麼正常觀看?”

 沈薔意卻認真思考:“我在內部幫你買一張前排票。”

 “好。”賀靜生又笑了,眉眼間顯而易見的愉悅,摸出錢夾,抽出一張卡遞上:“買最貴的位置,我報銷。”

 “不用!”

 沈薔意推開他的卡,昂起下巴,看上去豪邁又傲慢:“我請你了。”

 賀靜生眼裡的笑意漸濃,他很配合地面露諂媚,附和:“沈小姐大氣。”——

 賀靜生話說得沒錯,沈薔意所在的舞團畢竟是世界top級,座票難求,不過她去問了一下hedy還有沒有前排的位置,hedy見她要,就算沒有也想辦法給她弄了一張。

 還以超優惠的內部價賣給了她。

 今天排練結束回到山頂,接到賀靜生的電話,他說今晚臨時要去一趟澳門,不過保證明天演出前一定到場。

 閒聊了會兒,賀靜生叮囑她早點休息,這才結束了通話。

 沈薔意在睡前特地泡了個玫瑰奶浴,塗抹身體乳,敷了個面膜。一定要保證在最好的狀態演出。——

 賀靜生臨時出差去澳門,不眠不休處理澳門分公司的事務,終於卡在演出前二十分鐘抵達劇院。

 他按照她所說的那樣,用她買的票,正常入場,就座。

 香港大劇院比倫敦歌劇院要小一點,不過仍舊不影響滿座。

 臨近演出,陸陸續續都有人進場,人山人海吵吵嚷嚷的,賀靜生壓下內心那股不耐,靜靜地坐著。

 由於在場人多,怕陣仗太大嚇到別人,保鏢和陳家山在劇院門口等候。

 舞臺旁邊掛著的報幕熒屏一一滑過《胡桃夾子》劇目的演員名單,從主角到配角。

 賀靜生本不感興趣,可當看到滑過“糖果仙子飾演者:沈薔意(cynthia)”這一幕時,他迅速拿起手機,拍了一張照片。

 放大照片,盯著她的名字看。

 光是看到她的名字,他就覺得高興。

 沒多久,樂池準備就緒。

 所有人都停止喧鬧,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鼓掌聲。

 開始奏樂。

 歡快詼諧的旋律基調充斥整個劇場。

 隨著一段奏樂來到小高潮部分,舞臺大幕也緩慢拉開,最先出現的不是沈薔意。

 慢慢走著劇情,賀靜生坐姿懶散,曲肘支著下巴,耷拉著眼皮,興味索然般,彷彿快要睡著。

 他不是個追求藝術的人,也不懂藝術。如果不是因為沈薔意,他這輩子都不會浪費時間坐在這裡,看如此無聊的舞臺劇。

 不知道過去多久,終於等到沈薔意的部分。

 她穿著淡粉紫色的古典芭蕾tutu裙,盤著頭,頭飾簡單璀璨,一雙腿筆直而纖細,卻格外有力,立著足尖鞋小碎步輕盈後退的動作,腳背彎曲的弧度太過優美,像極了昨晚顫抖時踩上他的肩。

 他的眼睛落在她身上,怎麼也挪不開。

 舞臺上的她,在無盡地發光。

 她跳完變奏部分,面帶微笑展開雙臂,一腿屈膝跪地,一腿半跪,身體前傾頭微垂,姿態優雅地謝幕。

 掌聲雷動,響徹整個劇場。足以見到觀眾的熱情。

 賀靜生不懂芭蕾,只覺得她好美好美。

 美到不高興這麼多人看到她的美,但這麼多人都在看臺上那麼美的她同時又有一種很矛盾的.自豪。

 因為,這是他的女友。

 兩個小時左後,結束。

 所有芭蕾舞演員謝幕過後,大幕閉攏。

 賀靜生也站起身,準備去後臺找沈薔意。

 這時,手機震動。

 他拿出一看,是陳家山的來電。

 他接聽,“什麼事。”

 “生哥,我看到葉霖舟了,他果然回香港了。”

 “剛從劇院後門進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五十個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