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十里望亭(第2頁)
終於。
傅瀟長長吐出一口氣,認真、莊重地說道:“不管你變成什麼樣,你始終是我認識的師弟。”
他緊緊握著夏逸的雙手,止不住地顫抖道:“對不起……我才是師兄,我……讓你受苦了!我……謝謝!”
謝謝。
這是夏逸第二次在傅瀟口中聽到這兩個字,上一次聽到這兩個字還是在那名為“兩斤燒酒”的驛站中。
那正是傅瀟與徐舒舒的新婚之夜。
如今想來,那彷彿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夏逸的眼眶也不禁溼潤起來——他已記不起自己多久沒有流淚了。
“師叔……”
就在這時候,一個嬌弱的輕呼打斷了二人對往事的懷戀。
思緣不知是什麼時候醒了過來,那雙圓不溜秋的大眼睛正帶著幾分疑惑、幾分親切看著傅瀟。
傅瀟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柔聲道:“孩子,我……我是你的……”
“你是爹,對不對?”
思緣忽然笑了起來,“思緣在夢裡見過你。”
傅瀟忍不住上前抱起她,將頭深深埋在那瘦小的肩膀上,又哭又笑地喃喃說道:“對不起……孩子,對不起……”
思緣只覺得父親的鬍渣有些扎臉,卻又不知該怎麼與傅瀟說,只好向師叔拋去一個求助的眼神。
夏逸熱淚盈眶地看著這一幕,由衷感到欣慰,同時又感到自己這些年的付出終究沒有白費。
——師父……大嫂,你們看得見嗎?
他知道這對父女一定有很多話要說,便默默走到了一旁。
姜辰鋒倚靠在一棵枯樹下,若有所思地凝視著手中的斷劍,蒼白的臉上看不到半點血色。
李雪娥安靜地坐在他身旁,有些緊張地看著師父那張冷如劍鋒的臉。
無得與葉時蘭盤腿坐在不遠處,雙目微合,似在調息紊亂的氣息。
“逆賊?”
只聽李雪娥忽然一聲驚叫,二人同時睜眼,卻見夏逸提著酒壺、一臉喜色地大步而來,一時有些不解——這人莫不是被打壞了腦子,國都淪陷是這樣值得高興的事情麼?
夏逸徑直走到姜辰鋒身前,微微笑道:“我本來還擔心你的劍聖之路是不是要止步於今日了,如今看來……”
“大單于沒有死?”
姜辰鋒只用了一句話就把夏逸接下來的話都堵死了。
夏逸沉重地嘆了口氣,道:“他傷的不輕……至少絕不比你輕,匈奴之所以沒有繼續追擊,你那一劍至少佔了四成功勞。”
姜辰鋒默然半晌,忽然問道:“你看大單于的武功如何?”
夏逸想了想,沉吟道:“高深可怕……我平生所見之人中,僅三人的武功確勝於他。”
姜辰鋒緩緩抬起頭,看著夏逸沒有說話,但已在用眼神詢問。
夏逸道:“慕容楚荒、活佛、劍修……”
姜辰鋒目光一閃,驚道:“你見過劍修?”
夏逸道:“此事說來話長,要從我們在壽南分別開始說起……”
姜辰鋒還是沒有說話,但他的眼神已告訴夏逸,他有足夠的耐心去聽完夏逸的經歷。
然後,就是一片寂靜。
“有一個問題,我怎麼也想不通。”
第一個說話的是李雪娥,“活佛既斷一臂,按理來說已遜了慕容楚荒一籌。”
她目光炯炯地看著夏逸,說道:“可是你能在慕容楚荒的攻勢下撐過十合,卻在活佛的手上走不過三招?”
夏逸苦笑道:“慕容前輩多次於我喂招,我對他的武功路數還算是頗為了解,而活佛不僅精通涅音寺十八絕技,還有數種獨門絕學……當他遇到一個武功遠遜於自己的對手時,便可以其浩瀚的武學修為,輕易破解對方的任何招式。”
李雪娥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無得則忍不住問道:“那你可知道師父後來的蹤跡?”
夏逸白了他一眼,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姜辰鋒忽然道:“若如你所說……劍修極有可能還在那座孤島上,卻有可能不日便要重返中原?”
夏逸注意到他的身軀正在微微顫抖,瞳孔也似在燃燒——那是一種狂熱,就彷彿痴迷於登山的人忽然看到了一座不可逾越的極峰。
“老實說……我不想打擊你。”
夏逸嚥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說道:“哪怕是如今的你……”
“我知道……如今的我還沒有資格面對劍修的劍。”
姜辰鋒如此說道,目中的亢奮卻是毫不見退,“但我卻要他知道,他的對手絕不只有慕容楚荒。”
——瘋子。
夏逸在心裡默嘆一聲,目光隨即轉向無得。
無得沒來由地心裡一虛,連退數步道:“你要做什麼!當日傷你的是我師父,可不是我!”
夏逸冷冷道:“你放心,我這人一向恩怨分明,只是我有一個問題非要問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