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清平三章
李白的這首詩,還是一句純度百分之百的馬屁詩,只不過對象從李隆基換成了楊玉環,高興的人從一個變成了兩個。
楊玉環接過孫逖呈上的詩板,一字一字的斟酌著,眼神中閃爍著激動和喜悅的光芒。
她出身大族,自然是有一定的文學素養,毫無疑問,這是一首稱讚美人兒的詩,而楊玉環也清楚,詩中的美人兒就是她。
這是多麼浪漫的一首詩啊,雲朵想成為我的衣裳,花兒想成為我的容貌,詩中將自己比如瑤池仙女。
“三郎......”楊玉環嬌嗲嗲的發出一聲輕呼,眼角垂淚道:
“這是多好的詩啊,太真怎當得如此讚頌?”
李隆基哈哈一笑,道:“若朕的太真當不得,那天下便沒有女子當得了,告訴李白,他猜對題了,賜銀魚袋。”
高力士笑呵呵的點了點頭,從一旁的寶箱內拿出一枚銀魚袋走下高臺。
銀魚袋,是五品到七品的官員標配,他們的官服是青色,所以叫青綬則銀魚袋。
但是聖人特別賞賜的,就不說品級了,純粹就是一種榮譽身份,代表你獲得了皇帝的嘉獎。
那麼銀魚袋裡面自然就沒有魚符了,而是一些金銀珠寶之類的,上元宴,最容易得到這種賞賜,只要你任何一點獲得了李隆基的滿意,就會獎勵你。
李白謝恩之後,收下魚袋。
“佩上吧,聖人當面賞賜,是要立即佩戴的,”高力士提醒了一句。
李白點了點頭,佩在腰上。
王維現在已經慌了,因為他這邊也看到了一面詩板。
他不是不會拍馬屁,但是沒拍過女人的馬屁,玉真公主和他的關係,是女追男,所以王維壓根就沒怎麼逢迎過玉真公主。
讚美貴妃的詩,他不是寫不出來,不誇張的說,他的腦子裡瞬間就得想到好幾首,但是呢,幹不過李白這首。
杜甫眼下就在王維這邊,見到這首詩之後也是頻頻搖頭:
“即使給我數月時間揣摩,也比不得李太白這首,旖旎動人,錦心繡口,這是清平調曲詞啊。”
王維聽到這裡,更服氣了,李白這馬屁拍的,一箭雙鵰啊。
杜甫都能看出是清平調,戲曲祖師爺基哥自然也看出來了。
清平調,也叫清平調辭,是樂府大麴的曲名,為俗樂曲調,那麼李白這首平仄不拘二十八字,自然非常適合演唱出來,而且字數肯定是不夠的。
李隆基越看越不對勁,手指在膝蓋上有節奏的敲打著,口中也低聲的哼唱著。
片刻後,他突然大喜,朝高力士道:
“召永新過來,讓她來唱一唱。”
永新,是李隆基當下極為得意的梨園子弟之一,本名許合子,又名許和子。
原是吉州永新縣樂家女,其家世代為樂工,開元末被選入宮廷當歌妓,入教坊宜春院為內人,後被李隆基看中,召入梨園,改藝名為“永新”。
此女極為善歌,能變化新聲。
永新匆匆上臺,接過聖人遞給她的詞曲,然後在基哥的指揮下,唱起了這首新詞。
“真的好,就是曲詞太少了,”永新只是清唱一遍,落入主看臺賓客耳中,已是天籟,若是加以配樂,當屬絕美新詞。
李隆基點了點頭,興奮的朝高力士道:
“持朕的金花箋,讓李白現在就補新詞,再作兩章,以成全曲。”
金花箋,其實就是一種泥金紙,這種紙工藝特殊,使得其表面極其亮澤,閃爍著淡淡金光。
不是基哥特有,很多大佬家裡都有,用途也很廣泛,常見於畫佛像,不過基哥的金花箋只用來書寫曲詞,上面蓋著五個字的印:梨園別教院。
手持金花箋負責書寫的,自然還是李隆基的頂級秘書中書舍人孫逖,人家一筆一劃,斷不會寫錯。
因為平時人家寫的是詔命,國家最高政策文件。
孫逖此刻就站在一旁,等待著思考之後,將新章吟誦出來的李白。
本來他以為還需要等一會,結果也就三五分鐘的樣子,後兩章便已經出來了:
其二:
一枝穠豔露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
借問漢宮誰得似,可憐飛燕倚新妝。
其三:
名花傾國兩相歡,長得君王帶笑看。
解釋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闌干。
李白作罷的同時,孫逖最後一句,也即將寫完。
紙上墨水尚未乾,孫逖便急匆匆的跑向了主看臺。
然後,便是一群頂級藝人被一一傳喚過去,開始研究著三章清平調新詞。
歷史上,李白清平調三首,也是此曲牌之定格,也就是說,後面的清平調,都要依照李白的格式固定不變,其後再能拿的出手的,也就是蘇軾的清平調引三首,但遠遠比不上李白這三首。
可見眼下的李隆基,應是有一種如獲至寶之感。
“即刻抄錄,傳於群臣,朕要聽聽他們對此新詞的評價,”
李隆基頭也不抬,與圍繞在他身邊的馬仙期、李龜年、張野狐、賀懷智、永新等人,研究著如何配樂。
一份份新抄錄的曲稿,被內侍傳給了主看臺上的一眾高官。
李林甫看著這些紙張被這麼浪費,也是一陣心疼,大可抄幾份,大家傳閱嘛,何必一人一份呢?
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啊。
基哥那麼做,是因為人家要看眾人的評價,集思廣益來為這首新詞改變樂調,因為他認為當下的樂調,配不上李白這三章詞。
從前都是按調添詞,現在是依詞改調,可見李白這三首有多牛逼了。
相當於我要為了你改規則。
評價?怎麼評價?我的藝術造詣,還沒有到那個份上啊,李琩望著自己面前的詞稿,猶豫片刻後,拿筆寫下一句話:
“三章合花與人言之,風流旖旎,絕世丰神,或謂首章詠貴妃,次章詠花,三章合詠,殊見執滯。”
一旁觀看丈夫書寫的韋妮兒表情不斷變化,從最初的笑臉逐漸轉換為驚詫和凝重。
她剛才腦子裡也在琢磨著,如何評價李白這首詞,但是當丈夫筆墨落成,她不再亂想了,因為這就是最好的評價。
張二孃肯定也正在伸著脖子湊過來看,聖人只是讓臣子評價,又沒讓女人評價,所以說,她就算想發表看法,也沒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