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盤大佬粗 作品

第二百一十章 兩個都是

 改元詔書的全稱為《改元天寶之年大赦天下制》。

 歷來改元,肯定是要大赦天下的,以彰顯皇帝的寬大和仁慈,也有不少政治意義。

 在大唐,獲罪的都是一些政治犯,也就是當官的,不是被貶就是被流放,而當官的大多家裡都有關係,一直在疏通門路希望能將人給撈回來。

 所以改元這種事情,朝廷是從下到上都樂意,因為很多罪臣,會因此而得以赦免。

 這是皆大歡喜的事情,所以西北那麼大的戰事,李林甫等人一致認為,要拖到改元之後,否則一幫子罪臣的事情就沒法解決,各大家族,家裡基本都有犯事的。

 竇鍔也是命不好,再晚幾天的話,他的死罪就能免了。

 這份大赦文,是中書省幾位大佬親自操刀,可以說一字都不用改,先是感謝宗社降靈,朕才能幹了三十年,而在朕的治理下,大唐繁榮昌盛,民風淳樸。

 接著就是正月初一是個好日子,陽春布和,鳥獸孳育,適宜大赦,罪無輕重,已發覺未發覺,已結正未結正,繫囚見徒常赦所不原者,鹹赦除之,還要降低賦稅,削減徭役。

 第三部分,就是求才,其前資及白身人中,有儒學博通,及文詞秀逸,或有軍謀越眾,或有武藝絕倫者,委所在長官具以名薦。

 各州縣還要祭祀蒼天神靈、五嶽四瀆、名山大川。

 那麼第二部分和第三部分,就有獲益者了,一個是赦免罪行,一個是可以繞過科舉入仕。

 玉真公主第一時間寫信,送往藍田縣,因為李白住在那裡的驛站。

 他是不在長安的,他沒有那麼多錢天天住在長安,來一趟住了十天左右,就得趕緊回去,否則就得借錢回家。

 這一次沒有回家,是因為他要在上元節應制作詩,所以沒走遠,李適之打的招呼,在藍天驛白吃白喝白住,走的戶部的賬。

 這是完全合適的,因為人家確實是奉旨了,就是住進皇城的賓館,也是可以的,但李白不喜歡那裡的氛圍,擔心影響他的靈感,整日在藍田縣周邊的山野間遊玩。

 很顯然他是符合第三部分的求才,而一般大型制書頒行的制令,都會得到落實,因為落實不了是在打皇帝的臉。

 換句話說,這次能夠選上來的,不用守選,可以直接做官。

 基哥只是跟李白和王維打了個招呼,屆時會讓他們應制作詩,但具體題目如何,還不知道。

 主題肯定與上元節有關,但其核心內容要彰顯怎樣的思想與情感,王、李兩人肯定是不知道的。

 算是半開卷吧。

 按理說,李白當下的境遇,與歷史上已經不一樣了,所以會有一些詩歌已經不可能出現了。

 但是就在正月初一的下午,一首詩歌從藍天驛傳入,很快便傳遍了長安:

 白酒新熟山中歸,黃雞啄黍秋正肥。

 呼童烹雞酌白酒,兒女嬉笑牽人衣。

 高歌取醉欲自慰,起舞落日爭光輝。

 遊說萬乘苦不早,著鞭跨馬涉遠道。

 會稽愚婦輕買臣,餘亦辭家西入秦。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詩的名字叫《遙別兒童入京》。

 對於這首可以倒背如流的名詩,李琩是非常熟悉的,當他見到手中這篇抄來的詩文後,也是哭笑不得。

 歷史上這首詩的名字叫做《南陵別兒童入京》,也就是李白接到了皇帝的詔書,告別了身在南陵的妻兒,意氣風發的進京了。

 但是這一世,你離京師不遠啊。

 不過還是合適的,收到詔書之後,李白想起了自己在家鄉的妻兒,寄付遙思,很應景。

 “雖無格律,不失為一篇上乘佳作,”裴耀卿嘆息道:

 “果真是大才,王維有對手了。”

 他今天和李琩,純純就是偶遇,偶的不能再偶了。

 兩人在一間蒼蠅館子給撞見了。

 裴耀卿看過李琩遞來的詩文後,讚歎不絕,接連誦讀了好幾遍,完全沉浸其中,回味無窮。

 “單此最後一句,可為傳世名篇,天下士子之心,盡在此中,”裴耀卿感嘆道:

 “盧奐一定很喜歡這首詩,吏部該刻錄下來,掛在衙門的顯眼位置。”

 他說的沒錯,這首詩的最後一句,至今仍掛在很多大學生的嘴邊。

 社畜牛馬們,也常常會在辭職的時候用上。

 兩人邊吃邊聊,一開始都是些無關政事的話題,但聊著聊著,就聊起來了。

 “盧奐要搬進崇仁坊了,就在禮院的旁邊,宅子不算大,但也是聖人的恩賜,”裴耀卿笑道:

 “竇鍔一死,那件刺殺案子也算是了結了,再查也是敷衍應事,不會細究了,我們認識你挺倒黴啊,總是被各種流言中傷。”

 李琩笑道:“裴公不能怨我啊,我也是受害者。”

 裴耀卿笑道:“老夫特別喜歡盧奐這個人,因為我從他身上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他的做事風格,我非常認同,這次在你的幫助下,收拾掉竇鍔,做的漂亮,這一點老夫不如他。”

 不不不,不是你不如他,是他的敵人沒你的牛比。

 李琩是知道的,這兩人都是頂尖的權謀人物,身居要職,如臨深淵,眼睛裡揉不得沙子。

 一旦與人結仇,一門心思要弄死對方,裴耀卿話裡的意思是,他沒弄死蓋嘉運,而盧奐弄死了竇鍔,所以他不如盧奐。

 差遠了,竇鍔什麼時候能跟蓋嘉運相提並論了。

 李琩笑道:“二位都是國之賢良,自然惺惺相惜。”

 裴邀卿哈哈一笑,轉移話題道:

 “西北的事情,你知道了嗎?”

 “知道,”李琩點了點頭,沒必要在人家面前裝糊塗。

 裴耀卿道:“那麼太子也一定知道了,當下的形勢對皇甫極為不利,右相本來就不認可皇甫節度隴右,如今有了把柄,怕不是會將事情鬧大。”

 鬧大又怎樣?太子是個縮頭烏龜啊。

 李琩一直以來最為擔心的事情就是,太子不肯開團,因為他太懦弱了,純純的欺軟怕硬。

 必須要有一個極大的事件,來逼迫太子做出選擇,歷史證明,皇甫惟明和韋堅先後出事,都沒能迫使太子下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