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願與諸君共富貴(第2頁)
年紀大的人,思維會變的緩慢,李隆基現在想一件事情如果想不明白,就會很頭疼,那朕乾脆就不想了。
但是高力士操心啊,在旁伺候的時候,總是拐彎抹角的提起左相候選的事情,讓李隆基不勝其煩。
可是李隆基呢,又不能明著批評高力士多管閒事,因為他給高力士的任務,本來就是多管閒事。
你批評一次,人家以後不操心了,這也不是他想看到的。
“這幅《無逸圖》,從前掛在太極宮,朕常駐興慶宮之後,也一併帶來了,至今伴朕已有二十餘年,”
李隆基放下鼓槌,示意楊貴妃幫他揉一揉肩膀,然後指著牆壁上的一幅畫卷道:
“時間太久了,畫紙都泛黃了,換一幅吧。”
高力士聽話聽音,瞬間就琢磨出味兒來了,聖人這是提醒他,朕現在不想操心了。
這幅《無逸圖》,是當年宋璟擔任宰相的時候,抄錄全篇的《尚書·無逸》篇並繪成畫卷,獻給李隆基的。
該篇出自《尚書》,記載周公勸成王勿沉溺於享樂的故事,也是宋璟藉此勸諫李隆基要勵精圖治。
那個時候宋璟就看出來,李隆基的本性,就是個貪圖享樂之輩。
那麼眼下李隆基要換掉這幅畫,其中深意很明顯了,朕勵精圖治幾十年,是該沉溺於享樂了。
高力士明白了,關於左相的接班問題,他可以閉嘴了。
這就是為什麼,地位越高的人,說話總是像在打啞謎,還需揣測才能懂其中真意,因為真話不方便說出來,而說出去的話,是永遠收不回的。
高力士還能說什麼呢?只好笑道:
“敢問聖人,換哪一幅呢?”
中藏庫是收藏著不少名家大作,都是皇帝喜歡的,不喜歡的自然就不會收藏了。
“展子虔的《遊春圖》,”李隆基悠然道:
“山水宜人,每每視之令人心曠神怡。”
高力士點了點頭,開始吩咐內侍將那幅《無逸圖》揭下來。
這幅畫作今日蒙塵,也代表著李隆基向從前的自己,徹底說拜拜。
“太真近來總是興致不高,有何憂事不能與朕說的?”李隆基輕柔的拍了拍楊玉環的手背,柔聲說道。
楊玉瑤嘴角一撇,小臉委屈的就差哭出來了。
女人最大的悲哀,莫過於不能生孩子,尤其是古人,將其看的比命都重。
郭淑生下孩子,最不爽的就是她。
從前吧,還可以猜測是李琩不行,但是現在她入宮也有一年多了,肚子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可見真不行的,是她。
李隆基對此其實是不在意的,在他看來,楊玉環不能生是好事,他是真的不想再起風波了。
他在一天一天的變老,十八宅一個個的卻正值盛年,年輕人的膽子有多大,他是很清楚的。
想要安穩養老,楊玉環就不能有兒子,所以他明知楊玉環悶悶不樂的原因,但就是不去點透。
而楊玉環自然更是難以啟齒了。
她能怎麼說呢?
聖人啊,臣妾擔心自己不能生孩子?
這話是萬萬不能說的,母憑子貴,沒子,你能貴到哪去?
這是人性,即使在後世,你懷疑某對夫妻做的是試管,絕大多數時候,人家是不會承認的。
......
崔圓這個級別,娶戶部侍郎的閨女,表面看起來好像不算門當戶對。
但實際上,這依然是一場完全匹配的婚姻,清河崔與蘭陵蕭。
整個河北,二崔門庭最高,盧姓次之,五百年的家族傳承,底蘊極厚。
這就是為什麼,崔圓三十七歲,從一個武舉想要轉專業,攻財賦,還有機會,因為人家有那個條件。
正常人三十七歲還想改行?餓不死你。
崔圓與當初承諾的一樣,第一份請帖便是送到了隋王府,還是他親自來送的。
一般請帖這玩意,都不會自己親自送,這不是李琩喜當爹嘛,人家還得來恭賀李琩呢。
“你不是一直都對李白很上心吧,他來了,”崔圓在李琩家裡還是比較隨意的,與李琩一起在隔壁的前宋宅轉悠著。
兩人平日裡都是一起鑽蒼蠅館子的,已經混的很熟了。
李琩皺眉道:“你的話就不能一口氣說完嗎?”
崔圓哈哈一笑:
“我不正想著怎麼跟你說嘛,因為情形比較複雜,玉真公主將李白的詩稿獻給了聖人,賀知章在旁助力,聽說聖人在看完那些詩稿之後,讚口不絕,對李白極為推崇,已經下詔,明年的上元節,要李白應制作詩,他要是能過了這一關,還參加什麼科舉啊。”
“我聽著並不覺得複雜啊?”李琩皺眉道。
崔圓狡黠一笑,低聲道:
“聖人同時令王維做好準備,上元節王維也要獻詩一篇,你知道的,應制詩多為臨場所作、即興發揮,聖人提前通知他們倆,可見有心讓二人一較高下。”
好惡心的手段啊......李琩目瞪口呆,換任何人與李白鬥詩,都很正常,但王維是誰?
這兩人不對付啊,到時候玉真公主臉上掛得住?
不過話說回來,當今的朝堂論詩賦之才,王維是被公認的,如果李白能在上元節上,不說力壓王維一頭,如果能平分秋色,必定名氣大漲。
歷史上,李白肯定是穩壓王維的,但眼下還沒到天寶年間,這位華夏最牛逼的詩人還沒有徹底的名噪天下,但他在民間的名氣,已經足夠大了。
“你一個監門尉,怎麼能知道這麼多事情?”李琩愣道。
崔圓嘿嘿道:“升官了,昨天剛下的任命,這不今天便著急來告訴你嘛,官服還沒有做好,所以眼下還是青袍。”
李琩表情一僵,完犢子了,你特麼調哪去了?
事實上,崔圓的冒頭,李琩起了很大作用,要不然這小子現在也不會有機會巴結那麼多人。
我可是留著你給我開門的,你特麼把門給我關上了啊?
“我升官,你不高興?”崔圓愣道。
李琩搖了搖頭:“只是覺得太意外了,你自從在大理寺捱了頓打,似乎改運了。”
“哈哈......這不全都拜你所賜嘛,”崔圓笑道:
“我現在是左監門衛中郎將,六品升四品,蕭侍郎在右相那邊幫我求的,高將軍也看重我,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