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讓皇帝(第3頁)
別說這是聖人的意思,高力士不過是個傳話筒,就算只是高力士個人意願,裴耀卿這次都得給這個面子。
今時不同往日,我已經卸任了。
楊銛一直跟著裴耀卿,算是學些經驗吧,他驚訝於人家輕輕鬆鬆就將事情安排的有條不紊,大多數時候是在安慰寧王家眷,或者與賓客聊天,真正安排工作,只用了很少的時間。
這就叫心中有數,胸有溝壑,才能指揮若定,安排周全。
“結束了......”裴耀卿終於找到機會,進入靈堂之後,在李琩身邊坐下,遞給李琩一壺水。
韋妮兒與楊絳知機的給人家讓開地方。
李琩點了點頭:“我還擔心你不會相信韋堅是代我傳話。”
裴耀卿笑了笑:
“沒有好處的事情,韋堅是不會做的,我剛開始也以為,舉薦韋堅,不過是你請他傳話的誘餌,後來才想明白,這是唯一的破局之策。”
李琩點頭道:
“我沒辦法離開,也不想在這個時候派我的人給你傳話,正好韋堅也在,他肯定也樂意跑一趟,他今天自打來了之後,便一直與太子呆在一起,可見是要全力爭取這個位置了。”
裴耀卿搖頭道:
“他是在提醒太子,關於京兆尹一事,東宮不要摻和,太子如果摻和進來,必犯聖人忌諱,韋堅便沒有機會了,這件事,太子只能什麼都不做,讓韋堅自己去爭。”
說罷,裴耀卿像是重新認識李琩一樣,上下的打量了李琩一遍,感嘆道:
“你這一招是絕啊,剛才見到李林甫之後,我將事情都說了,他非但沒有動氣,反而認為這是最好的辦法,你是怎麼想到韋堅的?”
李琩笑了笑:
“很難猜嗎?李林甫現在的矛頭都在李適之身上,兩派之間隨時正面衝突,這個時候李林甫怎麼可能允許韓朝宗出任京兆尹?你是保不住這個位置的,從曲江公罷相之後,其實你的仕途便已經結束了,問題只在於,你會以什麼方式徹底離開,很顯然,有人現在想要一石二鳥,同時收拾咱們倆,右相府、十王宅、李適之,究竟是誰在暗中針對我們,不得而知,但是韋堅這個攪屎棍一摻和,他們肯定陣腳大亂。”
裴耀卿臉色陰沉道:
“情形太複雜,背後推手到底是誰,很難看明白,讓韋堅上去,便於我們找出敵人,老夫一把年紀了,最後關頭還要擔這種風險,我一定要找出那個王八蛋。”
他心裡清楚聖人要換他,但聖人不會自己去羅織交構親王這樣的罪名,而是有人揣摩出了聖人的心意,在背地裡使壞。
韋堅進入候選名單,那麼就會有人著急了,擔心這個位置真的被韋堅拿下,那麼勢必會繼續針對裴耀卿,只有以罪名罷免裴耀卿,那麼裴耀卿舉薦之人,自然就不在備選行列。
裴耀卿這是以身入局,打算在仕途的最後階段,將這個隱藏的敵人一舉乾死,不留後顧之憂。
反正他已經卸任了,在聖人那裡,這是一份人情,我的主動退讓是為了不使聖人為難,那麼聖人自然也不會讓我難堪。
裴耀卿突然來寧王府負責葬禮,自然人人都在私下裡議論猜測。
直到宮裡的消息徹底傳開。
李適之得知消息之後,心情極差,韓朝宗是他請奏聖人調回來的,為對方爭取京兆尹,也是他在張羅。
如今裴耀卿竟然主動卸任,還舉薦了韋堅,無疑將他的謀劃徹底打亂。
越是這種時候,越是要做好人。
所以他得知裴耀卿在靈堂,於是也找了一個藉口來了。
“裴公啊,咱們之間一定是有誤會,”在真正的大佬面前,不要說那些客套話,而是要竭盡全力讓對方相信,自己的每一句話都是帶著誠意的。
李適之坐下後,苦嘆道:
“我們家那檔子事,想必二位也有所耳聞,於我大為不利,這都是楊慎矜這個王八蛋在搗鬼,我讓韓朝宗回來,是想多個幫手,絕沒有針對裴公的意思。”
裴耀卿笑道:“舉薦韓朝宗出任京兆尹,總是你的意思吧?”
“沒錯!”李適之坦誠道:
“為求自保,只能出此下策,這個位置裴公能坐多久,想必裴公心裡比我更清楚,裴寬要不是去了范陽,我萬萬不敢動這個念頭。”
人家也算是很坦白了,因為大佬們都清楚,節度使在中樞,絕對不能有盟友。
裴耀卿和裴寬,這都是盟友中的盟友了。
除了宗室之外,其它門閥勢力在國家的權力大小,是需要保持在一個平衡的尺度,不能太高,不能太低,時高時低,這個尺度,掌握在李隆基手裡。
裴耀卿點了點頭:
“老夫現在主動讓出來了,不摻和你們的事情,你們最好也別再找我麻煩。”
李適之知道,人,他肯定是得罪了,但還不至於結仇,於是愧疚道:
“待我解決掉眼前這樁麻煩,再向裴公請罪。”
一旁的李琩皺眉道:“真有那麼嚴重?”
你可算問我了,李適之趕忙點頭道:
“派去皇陵的道士裡,有幾個王八蛋上奏,說我祖父恆山王的陪陵位置沒選好,壞了昭陵的龍氣,這不是將我架在火上烤嗎?我現在自身難保啊。”
昭陵,就是李世民的陵寢,你壞那個皇陵的風水,都沒有壞昭陵來的嚴重。
因為幾乎多有人都認為,李世民的功績是遠高於李淵的,認為李唐的國祚是人家傳下來的。
但人家李適之的爺爺李承乾,這特麼是李世民嫡長子,當初陪陵選址,是太常寺和宗正寺測算的,那時候沒問題,現在就有問題了?
李琩忽生念頭,道:
“當年負責此事的,是否宗正卿李志暕?”
裴耀卿和李適之同時一震,詫異的看向李琩,他們心裡有一種猜測,但還是需要李琩說出來。
李琩笑了笑:
“你又不懂風水,陵寢也不是你選的,你怕個屁啊?”
李適之頓時心花怒放,我特麼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一點?真是當局者迷啊,一味擔驚受怕,竟然忘了爺爺的陵寢,壓根就不是我修的。
誰選址,誰營造,誰去擔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