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盤大佬粗 作品

第一百八十五章 再無兄弟(第3頁)

 對楊銛不滿歸不滿,但他可不敢耽誤寧王的事情。

 思索片刻後,魏珏點頭道:

 “我讓張博濟來這邊,我去寧王府,至於楊銛,讓他兩邊跑吧。”

 “稱國舅,不要直呼其名,”李琩提醒道。

 魏珏一愣,破口道:

 “我稱他個屁!”

 說罷,魏珏便趕忙下去安排了。

 李琩對此沒什麼好說的,朝堂上總是需要一些有骨氣的,若都是曲意逢迎之輩,這朝堂也就算完了。

 寧王府那邊畢竟眼下還沒有消息,但這邊是真掛了,所以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

 那麼兩王都掛了之後,就要分親疏了,跟寧王親的去寧王府,跟邠王近的,來邠王府。

 太子李紹更乾脆,來這邊轉了一圈便離開了,十王宅的那幫人自然也都跟著他走了。

 畢竟寧王才是他們的親大伯。

 等到太子離開,張盈盈又不聲不響的湊了過來:

 “你的女眷呢?怎麼沒有見到一個?”

 李琩道:“在寧王府那邊幫忙呢,話說你不用幫忙的嗎?”

 張盈盈撇了撇嘴道:

 “我都在五服之外了,來這邊也就是轉轉,十王宅的都走了,你怎麼不走?”

 李琩小聲道:“本來正想走,結果他們先提出來,不願與他們同行,自然就再等等了。”

 張盈盈點頭道:

 “我打算走了,出殯當天再來,不過我阿爺阿孃會留下了,咱們一起離開?”

 “你是覺得我剛才那一腳不疼是吧?”李琩挑眉道。

 張盈盈儘量不讓自己笑出來,小聲道:

 “隋王憐香惜玉,又沒使勁,我只當是被你揩油了。”

 李琩張望四周,實在不想繼續跟她聊下去了,他們倆去年的事情太出名了,再這麼頻繁接觸,別人真要以為他倆有事了。

 也就是這個時候,府門外的巷子裡傳來了雜亂的聲音,似乎有很多人正在匆匆往這裡趕。

 接著,數十女眷進入王宅,手捧孝服。

 當先一人正是韋妮兒,只見她淚流滿面,正四下張望,來回尋找著丈夫的身影,口中高聲道:

 “申時正,寧王,薨!”

 整個王宅頓時鴉雀無聲,緊接著,哭聲大作。

 李林甫一個踉蹌向後栽倒,幸被兒子扶穩,只見他仰天痛哭:

 “寧王啊寧王......蒼天待我宗室,何薄......”

 少他麼裝相了,李琩趕忙疾跑過去,拿起韋妮兒手中的孝服便往外走。

 巷子裡,內史王卓、嚴衡已經備好馬匹,就在上馬之前,兩人趕緊服侍李琩穿好孝服。

 隨後李琩便以最快的速度趕赴寧王宅。

 寧王府哭聲一片。

 十王宅的皇子,李隆基的公主們,都在哭喪,親王有此待遇,也就是寧王了。

 寧王的屍體依然停放在他的寢室,室門大開,裡裡外外跪了一地。

 這裡面有幾個是真情流露呢?十分之一都不到。

 不過大家也挺厲害,都能哭的出來,也許是想起了自身的一些傷心往事吧。

 “好了好了,告訴大家,都別哭了,”

 靈榻旁,玉真公主、清陽公主,臨川公主端坐一旁,吩咐眾人收聲。

 因為接下來還有道士要進來做法事,今晚就會停靈。

 也就是將寧王放進棺材,送入靈堂,守靈七日之後,下葬。

 楊銛肯定也是第一時間就來了,他分得清孰輕孰重,喪事他見得多了,但是親王一級的怎麼辦,他是真不知道,鴻臚寺那些官員,他一個都不認識,人家們不習慣受他指派。

 眼下宅內那麼多的皇親國戚,他已經慌亂了,這裡除了李琩,可沒有跟他熟悉的人。

 於是他也顧不得其它了,悄悄貓著身體來到李琩身邊,附耳道:

 “你趕緊跟魏珏打個招呼,讓他趕緊主持,我就是掛個名,什麼都不懂,要出事啊。”

 李琩一言不發,起身就帶著楊銛往外走,找到正在佈置靈堂的魏珏後,拉至一邊劈頭蓋臉道:

 “你在這裡做什麼?國舅去哪裡跟著去哪,你們倆不準分開,名義上他主你佐,實際上你得主持。”

 “是是是,全仰仗魏少卿了,”楊銛本來就是個沒脾氣又膽小的,此刻的態度非常謙卑。

 魏珏看在眼中,多少消氣一些,道:

 “眼下並無事,等到子時才會裝殮,楊銛跟著我好了。”

 “好好好,咱倆千萬不能分開,”楊銛一個勁的點頭。

 魏珏內心一陣鄙夷,就這德行也配掌鴻臚寺?

 ......

 寧王過世的消息,第一時間上報興慶宮。

 李隆基這幾天什麼都沒幹,沒有搞他的音樂,也沒有與楊玉環日夜廝混。

 他只是每天在高力士的陪伴下,在宮內各處散步。

 他或許感應到了,自己的兄長會是這幾天。

 今年的冬天不算冷,雖然《唐會要·雜錄》記載:開元二十九年冬十月,京城寒甚,凝霜封樹。

 但李琩覺得,這根本不叫冷,穿羽絨服都覺得冷,那才是真冷,再說了,早晚冷,白天又不冷。

 不過今年確實有這種現象,那就是每日清晨,長安城內所有的樹木都會掛霜。

 這本來是一種正常的自然現象,其實就是空氣中的水分比較多,蒸發凝成水霧之後,掛在了樹枝上。

 但是古代對這一現象,有一種迷信的說法,叫做“樹稼,達官怕。”

 也就是說,這種現象出現,預示著要有達官顯貴過世。

 這簡直太扯淡了。

 李隆基收到寧王過世的消息後,只是披了一件厚斗篷,便帶著高力士離開了勤政樓。

 高力士提著燈籠在前引路,鬢髮斑白的李隆基,眼神呆滯的慢慢踱步。

 一主一僕之間,沒有任何交流。

 半個時辰後,李隆基在返回的路上,抬頭看了一眼湖邊的柳樹,淡淡道:

 “明日長安,不得樹嫁。”

 高力士點了點頭。

 那麼今夜註定了會有很多很多的人,守在長安的每一顆樹下,不準其明日掛霜。

 回到勤政樓的李隆基,撲在榻上號啕痛哭。

 這一次,是他為數不多的真情流露。

 整個內侍省的宦官盡皆掩涕。

 當今聖人,再無兄弟。